“你何时转了性子,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朕听着还真不习惯,你说的可是任一山?正好,朕也想去见见他,前面带路。记着,叫黄老爷!”李二陛下道。程处默不解,陛下为什么想见任一山,正在思索间,屁股上挨了一脚。
“陛下让你带路,还跪着作甚!”带刀侍卫上前踹了程处默一脚,程处默这才如梦初醒。
任一山此刻正在炖牛肉,牛在大唐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私自屠宰耕牛是重罪,只有自然老死或者出了意外的才可以供人食用,因此,牛肉在大唐向来是有价无市,而任一山的牛肉自然不是买的,而是程处默从自己府中带来的。
卢国公府上每个月不摔死几头牛,说出去都没人信。程府的管事每个月都会带上自家摔死的牛到县衙备案,县令虽然腻歪,却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总不能因为一头牛,便带着衙役去程府抓人吧!牛肉用土豆炖出来才是绝配,但大唐还没有土豆这种作物,只能用其他的食材代替。
李心源与小石头正在院子里逗弄旺财,旺财现在有小狗一般大小,特别喜欢玩闹,小家伙呆萌呆萌的,很讨人喜爱。
李二陛下站在任一山家门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副奇异的景象,破烂的茅屋,一名青年男子穿着士子服正在烹饪,院子里两个小娃正拿着竹子在逗弄一兽。这实在太过奇葩,日进斗金的富豪却住在这种地方。
“程兄,你这每次来可真会挑时候,快来尝尝你之前送过来的牛肉,这两位是?”任一山见程处默来了招呼道。
“一山,这位是黄老爷,想过来见见你。”程处默向任一山介绍道,说话间使劲朝任一山挤眼色,任一山不解。
“哼!你程家的摔死牛可是长安一绝,我都有所耳闻!何时再有摔死牛的时候,不妨给我说声,我也好去观摩观摩你程家的牛到底是如何摔死的!”黄老爷看了程处默一眼,程处默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任一山一呆,这家伙看着官儿很大啊!连卢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
“原来是黄老爷,寒舍简陋,还请勿怪,心源去泡几杯茶来。”任一山道。
“这是什么茶?竟如此清香清澈!”几人尝了一口茶水后,黄老爷忍不住赞叹。
“嘿嘿,黄老爷,这是小人自制的茶叶,味道还不错吧!”任一山笑道,为了这茶叶,任一山可是费尽了心思,前世只是依稀记得工序,现在制出来的茶,也只是堪堪有了点儿茶味儿。
“这茶叶倒是当得起一个雅字,我看你也是个俊士,岂不闻君子远庖厨。”黄老爷放下茶杯问道。
“呵呵,小人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可当不起君子二字。况且小人认为,君子二字与庖厨并无直接联系。”任一山笑道。
“嗯?那你倒是说说为何?”黄老爷来了兴致。
“君子远庖厨只是孟子为了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而举的一个例子,重点并非这句话的本身,君子与厨房并没有什么关联。”任一山道。
“嗯,有点儿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对君子怎么看。”黄老爷继续问道。
“小人认为,所谓君子只是先贤理想中的一种精神境界,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瑕疵,有瑕疵就不能成为真正的君子。而真正的君子是不存于世的,我们最多可以说某人道德品行高洁,有君子之风而已。”任一山回道。
“嗯,听说一品居的那些厨子都是你教的,看你这忙活的,怕是又在做什么绝世美味吧?就不打算请我尝尝?”黄老爷没有对任一山的观点进行评价。
“快请,快请!”小石头很懂事,听到先生的话后,为众人搬来椅子。李心源把师父烹制好的一大盆子炖牛肉端到了桌子上,香味入鼻,众人食指大动,李二陛下让抱刀护卫与自己同桌,看得出,抱刀护卫深受感动,眼神变得更加犀利,似乎十分希望这时候最好有个刺客什么的窜出来,好彰显自己无以存放的忠心。
“看看你那吃相!跟头猪一样!还有没有一点儿程家长子的风范!”程处默很委屈,李二陛下尝了几筷子后,一脚便将程处默给踹了下去。任一山认为,这位黄老爷多半是怕程处默把这一盆子炖牛肉全给吞进肚子去,才把他踹走。
“嗯,这酒竟然比外面卖的还要香醇,不错不错!”李二陛下喝了一口任一山家中的酒忍不住赞叹道。
“一山,听闻这赵家村以前是个极为贫穷的村子,但是我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此事你有功啊!走,带我在这村子里见识见识!”酒足饭饱后,李二陛下开口。
“黄老爷有此雅兴,敢不从命!”任一山摸不准这位黄老爷到底是何人,但是能令程处默大气不敢出的人物,至少也得跟他老子一个级别吧!别是瓦岗寨出来的另一位土匪头子吧!
“这酒坊酿造出来的酒水,的确堪称天下一绝,可实在太过消耗粮食,禁了吧,民间不得私售!”黄老爷看着面前的酒坊说出这样一句话,程处默一听就急了,这酒坊可是日进斗金,老程家穷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摇钱树,陛下这一句话就给停了。
“黄老爷说的是,百姓疾苦,劳作一年也不过堪堪填饱了肚子,这酒坊确实有些消耗粮食,黄老爷可知为何粮食会如此紧缺?”任一山拦住了正要开口的程处默。
“嗯?你对此可有什么见解?”黄老爷来了兴致问道。
“小人认为,这其中的原由有很多,小人要说的与农事有关,都说五谷杂粮,可五谷从何而来,因何而得名?五谷最早见于战国时期,《论语》有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小人要说的是五谷既然是人发现的,为何不能继续发现?变成六谷、七谷?”任一山说着看了黄老爷一眼,这番话已经有些抨击先贤的嫌疑,要是这位黄老爷露出丝毫不满的意思,任一山都不打算再说下去,可这家伙面色平静,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那你可曾发现你所说的六谷、七谷?”黄老爷有些好奇,这任一山的见解总是出人意料,乍一听就像胡言乱语一般,可仔细想来,却不无道理。
“小人曾经有幸结识过一个海客,海客曾言,在海外某一处有一种名为土豆的作物,即便是旱田亩产也至少可达一千斤,若是海客所言不假,小人认为此物当的起六谷之说!”任一山回道。黄老爷听到亩产一千斤时猛地抬头,盯着任一山看了半天。
“好,此事就交与你办,若是能找到你说的土豆,重赏!若是找不到!哼哼!按欺君之罪论处!”黄老爷说完话便带着护卫跑了,留下傻眼的任一山与程处默。
“他是李世民?”任一山愣了半天问向身边的程处默。
“嘘!敢直呼陛下真名!你不要命了你!”程处默一把捂住任一山的嘴。
“我不是一直在给你使眼色么!你咋就看不懂!”回去的路上,程处默抱怨道,任一山翻了翻白眼,你这挤眉弄眼的谁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一山,你真能找到你说的那什么亩产一千斤的土豆?”程处默虽然不精农事,但亩产一千斤这种事,实在太过吓人。
“这有何难,西市应该就有这东西!”任一山满不在乎道。
“真的?那就好,走,咱们回去喝酒!”程处默喜道。
任一山家中每个酒坛子都贴有数字记录的度数,主要就是为了防止程处默这种二百五,跟程处默喝酒就是遭罪,这家伙想起就跟你干一碗,甚至抱着坛子跟你比,不把你喝趴下,这家伙就不服气一样。
自从第一次跟他喝酒被灌成一滩烂泥之后,任一山就把家中的酒坛子按酒精含量标记好,但凡跟程处默一起喝酒,李心源给程处默拿的酒坛子上,都会有着一个大大的六十字样的阿拉伯数字标记,而任一山的酒坛子里装的酒水就只是类似后世啤酒的度数。程处默一直不解,自从第一次把任一山灌趴下过后,就在也喝不过任一山。
书香阁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来印书的人络绎不绝,却始终没有当代大家前来出书,书香阁印的第一批诗集直到这几天才被主人家的仆人前来取走。
据程处默说,印书的人是个混蛋,名叫段德,他老子是褒国公段志玄,这家伙从程处默那里知道了书香阁的事儿,便偷偷跑到书香阁把自己做的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印成了诗集,在一干武将勋贵子弟之间广为流传,那首家中点烛光,程大喝米汤…写的就是程处默,把程处默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