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峰痛苦地趴在地上,身体弯曲像只大虾。
王牛撤去身上的金焰,拍拍手,笑眯眯道:“大家都是同学,你骂我软骨头和恐吓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现在才是两清了嘛。”
不理会遍地哀嚎的少年们,王牛走到李晟面前,伸手把他搀扶起来。
“走吧。”
李晟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吃惊的看着王牛,又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程子峰,颇为担心道:“你……你这会不会下手太重了?”
王牛翻了个白眼:“现在开始担心我下手重了?刚才我捶人的时候某人还笑的那么欢呢。”
李晟被挤兑的满脸涨红。
“我是认真的。
你不该出手的……我是蓝溪城世家的,挨两下打也没事,族里只当小孩子间闹着玩。你……”
“没事没事,你牛哥下手有分寸,别瞎操心。”
得到王牛回答后的李晟欲言又止。
而王牛此时心中一暖。
他看了看身边被揍成猪头的男孩,面色淤青,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但是目光中却充斥担忧,随即又变成了坚定,仿佛暗暗做了什么决定。
他明白李晟是什么意思。
蓝溪城李程两家一直互有摩擦,大家都身为家族子弟,即使在学校打架下手也懂轻重,打赢让长辈面上增光,打输了自认技不如人,下次再找回场子。
所以李晟和程子峰之间再怎么打都无所谓。
但是王牛不同。
因为他是平民出身。
如果程子峰回去告诉家里人,自己被一个平民出身的屁民小孩打了,程家人会怎么想?
依李晟对程家人的了解,那一定是先把程子峰关在家里禁闭三天,然后派人来罗兰初级学院找回场子。
你说大家族的人不会那么小心眼?跟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计较?
抱歉,程家人还真是这副模样。
所以说李程两家在蓝溪城里打打闹闹了一百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去医务室一趟,做了些轻微处理后,李晟回到了寝室,王牛按惯例回家吃饭。
王老爹在城里租了个小破屋,以前是酒楼的柴房,后来酒楼倒闭了,柴房留了下来。
不过几平米大小,只是做个栖身之所。
回到家中就看见姐姐在缝补衣服,老爹在劈柴。
家里那头老牛耷拉着眼皮趴在地上打盹,安逸的日子快把它养成猪了。
门前空地上。
带着星星红锈的铁斧高高抡起,化作一道弯弧劈下,每一斧都精准的劈在竖起木块的正中央,将木块一分为二。
“呦,老爹这手可以啊。”
王牛跑到一旁蹲着看。
“一边去。”
王老爹开始赶人了。
“别呀,你儿子现在也算半个魂师了,力所能及的为家里分担点力没毛病吧。”
王牛一脸跃跃欲试,道:“要不让我试试?”
“你试试?”
王老爹停下手中的斧子,伫在身旁,一脸不屑:“拿的动?”
“别小瞧人。”
王牛不乐意了,伸手上来抢斧子,王老爹也乐呵呵地顺势把斧子递了过去。
斧子一落手,王牛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原本没想到会有多重,一时大意之下只觉得手中一沉,两个胳膊仿佛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力量,差点跌倒在地。
“我去,什么斧子,这么重。”
先前只是一时大意,在熟悉了斧子的重量之后,王牛一手握着斧柄,一手扶着斧面,细细打量着手中之物。
好家伙,如果不是自己每天吸收日月精华打熬身体,还真拿不动这斧子。
但是问题不在于王牛力气小,而是这斧子重量的确有问题。
即使在没有吸收日月精华强化躯体之前,自己深受老爹基因遗传在加上每天帮着耕田放牛,身体强度也比一般七八岁的孩子要强。
斧子又不是没碰过。
不过看着自己老爹的表情从戏谑到惊讶,王牛心中暗爽。
“都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稍微试着挥舞一下,一声大喝,猛的朝着面前摆放的木块狠劈过去!
“啪!”
一斧之下,香消玉损……
正当王牛拄着斧头昂扬而立的时候,王老爹一大脚把他踹飞出去。
“滚蛋,别霍霍我的柴火。”
王牛哎呦一声,一个驴打滚爬了起来,一旁的姐姐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过来帮他拍打灰尘。
姐姐语气似乎永远都那么温柔,她揉了揉王牛的小寸头,把他拉到一边道:“别闹了,快去换身衣服,准备吃饭了。”
王牛瞪着眼睛看了看王老爹,又看了看姐姐,一脸不可思议。
“姐,你听到了吗?老爹竟然一句话超过九个字了!”
听到王牛说的话,王老爹沉默了一会,默默地提着斧头走了过来。
……
月明星稀。
王牛回校了,此时估计正坐在房顶上修炼。
蓝溪城的闹市区依旧灯光通明,仿佛不知疲倦的少年,尽情的在这片黑夜下狂欢。来自五湖四海的异地商人,街上的耍杂把戏,城卫队巡逻的铁甲铮铮,吆喝声,叫好声,交谈声在这片天空上久飘不散。
王老爹靠在草堆上,望着不远处透露的灯光。
柴房的位置不是很好,这里离闹市区很近。
毕竟曾经是酒楼的后厨柴房。
但王老爹不在意,人到累极了无论什么环境都是能睡着的。
平日里在码头上做搬工从早到晚,一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但是今天没有。
透过低矮围墙,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小阁楼里人语欢笑,推杯换盏,舞姿婀娜。
就连漆黑的夜都带上了几分旖旎。
“阿梅,我们家儿子长大了,你看见了吗?”
王老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尘世喧闹,灯火霓裳。
在柔和月光的衬托下,那个温柔似水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一双眼眸中恬淡温柔,似有嗔怪,似有安慰。
他此时满身酒气,两个空坛摆在一边,怀里还抱着半壶酒。
“阿秀越来越像你了,简直和你一个模倒出来的,也是那个温柔的性子。
不过也不好,我总是怕她嫁出去会被人欺负,原本嫁妆都准备好了,却被我推掉好几门亲事。”
说着王老爹的话语间有些无奈又有些苦涩。
“那几家少年也非良配,都是冲着相貌来的……阿秀性子温婉,去了怕是要被欺负……
倒是那个臭小子,呵呵……。”
“女儿像你,儿子像我。”
王老爹说着嘴边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意,“臭小子是跟我年轻时一个样,天不怕地不怕。你别担心他,没人能欺负他,他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
“今天他拿起我的斧头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小小年纪天赋秉异,到时候一定能比我这个废物老爹走得远!”
“可惜你看不见……”
“阿梅,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一个地方,叫蓝星……”
“我真的后悔,没什么当初没跟你说。”
“我来的太早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
说着,王老爹突然低头饮了一大口酒,打了个酒嗝,紧接着把脸埋在酒坛子里就不动了。
半响,一阵沉闷的呼噜声从酒坛中传来。
此方天空,夜幕之下。
风中飘来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阿梅,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