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之强在于武者肉体力量的强大,并且他们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快、最恰当的反映。姜延信这三式动作看似简单,但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加之他全程锁定了冉闵的气机,冉闵想要躲开绝不容易。这一招三式过后,姜延信没有欺身而进,反倒收敛气势,束手静立。
“你现在的状态很奇怪!说你是天人,你却接不下我这一招。说你不是天人,可是你却能捱了我三击而不死。老四,你到底是什么人?”姜延信背着双手,轻皱眉头问道。冉闵此时口吐鲜血,却是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他是什么身份,你没必要知道。只要记住他是你不该招惹,更加招惹不起的人就可以!”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他头上遥遥传来。姜延信大惊,要知道他本人已经是当今大魏有数的高手之一,此时随行的还有千余神策卫,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有个女人竟如此地接近自己!如果她是姜延平的故旧,或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对自己实施偷袭,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心念急转之下,姜延信已经感觉到后背毛孔紧缩,不寒而栗。他强自镇定下来,缓缓抬头,结果又是一愣。
只见此时姜延信头上八九丈左右凭空出现一只巨大仙鹤。此鹤双翅展开约两丈有余,黑颈丹顶,白羽金喙,神俊异常。在它背上立有一女子,遥看身材婀娜,一袭白衣白靴,面目被一团柔和的金光罩住,不可辨识。她整个人在空中不动不摇,但是衣袂飘飘,与鹤浑为一体。此时已近辰时,沐浴在阳光之中,显得此女分外出尘。
“你是何人?”姜延信一脸凝重。
“这个人,我保下了,你带着你的人离开吧。”白衣女答非所问。
楚王本身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可是今日出门可能是没看黄历,感觉诸事不顺。气极反笑之下,只见他脚尖轻轻一点,身形便已经飞到半空,直到与白衣女齐平才停下,又道:“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与孤说话了,有点意思。”他一指冉闵,“孤念着与老四这么多年的情分,若是没有你横插一手,本就打算放他一马。现在孤改变主意了,马上将他们一干人等拿下祭旗,你又能奈我何?”在冉闵面前,他姜延信念旧,还是当年那个结义大哥;在其他人面前,他就是那个一言轻出,十地动摇的大魏楚王,管你仙佛妖魔,我自当纵马踏破!
“聒噪!师妹,师尊吩咐我随你出山办事时,可是嘱咐我要速去速回。我可没有那空闲功夫跟别人在这里扯皮。干脆咱们将他们都料理了吧。”此言一出,除了白衣女外,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因为说话的不是人,而是那只神俊的仙鹤!有道是鹤唳九霄,这仙鹤声音高亢嘹亮,地上众人听的是一清二楚。楚王一时间竟也呆立当场。“师兄教训的是,”白衣女被鹤教训后并没的恼怒,而是平心静气地说道:“不过师伯论道时说过,修道之人当上体天心,少造杀孽,少沾因果,还请师兄手下留情吧。”
楚王见这一人一鹤径自聊起来,丝毫不顾忌自己,不由的无名火起,正要再说什么,结果那仙鹤却更是性急,猛地扇动起双翅来。霎时间狂风大作,又有无数细小金芒自鹤身溢出,向着地面上的神策卫飞去。“啪啪啪···”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楚王气息外放,形成护体真罡,将迫近自己的狂风和金芒抵住后,回头一看,脸色铁青。原来刚才的金芒将所有神策卫佩戴的青铜面具全部从正中间一分为二,无论人马,无一例外。这份对力道的操控和拿捏,让楚王知道天上的一人一鹤绝不只是在装模做样,而是真的有实力让他手下的这些人闭嘴,永远的闭嘴。
白衣女没有再注意楚王,只是示意仙鹤降低点高度,随即探出一只玉手,虚空中遥遥一抓,冉闵就被凭空吸引到仙鹤的背上。众人此时才注意到,白衣女脚边居然还有一个精致的竹篮!冉闵此时精神稍有好转,勉强开口说了句什么,白衣女不置可否。冉闵见状大急,强提精气,猛地一声大喝:“燃血!”白衣女急声道:“你疯了不成?值得吗?”此时冉闵周身气息大盛,气势威压节节攀升,身体随即凌空而起,长发无风自动。三息后,他吐气开声,如平地惊雷般说道:“心意不畅,大道何往?”而后飞身来到楚王面前,展颜一笑,温和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你我兄弟的最后一面了,跟你再佘个人情,我的这些亲卫还请你放一条生路。”
楚王姜延信闻言一惊,道:“老四,你这是…”
冉闵一挥手,轻声道:“张子房不是告诉你我是天人了吗?这只是一点魔道手段,不值一提。”言罢率先降落地面,姜延信见状尾随而下,与冉闵对面而立。
“哼!好个不值一提!师弟的本事不小,口气更是不小!”白衣女在独立于鹤背之上,冷冷说道:“且看你今天是否还能留得命在?!”
冉闵头也不抬便道:“生而为人,修道问心,当有所不为,更应有所为!”随即又对姜延信说道:“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哥,我真心劝你一句,往事种种,我们已经无法更改。你如今武入先天,春秋正盛,做什么决定还是要从长远考虑啊!”
姜延信闻言,神情为之黯然。
冉闵见状,又道:“那个婴孩,稍后我会让师姐带走,以后会教导他问道求仙,不会影响你的王权霸业。”说完不等楚王回复,便又道:“趁我此刻还有余力,再向大哥讨教一二。”言罢,只见他左手横握右腕,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中光芒大盛,紧接着有数道绿光飞出。绿光并非直奔姜延信而去,而是以极快的速度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堪称以几何级数倍增。一时间,他们两人所在的区域仿佛是打翻了染缸一般,被绿色侵染地死死的。冉闵低喝一声:“去!”绿光有如滔天巨浪般开始向着姜延信铺天盖地而去。
姜延信眉头微皱,左足向前猛地一踏。楚王的招式仍无华丽可言,但是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韵味,让人不知不觉间便会沉浸其中。“地动!”一脚踏出,劲气四射,带起的尘土如静水涟漪般向四周一圈圈荡漾开来。在外围观战的众人看来,此刻的姜延信像极了一只正欲破壳而出的雏鸟,正处在将出未出的关键时刻。
“看来你今天是困不住我了,你要小心……”姜延信话音未落,异变突起。只见他身形突然僵硬起来,如断线木偶一般呆立当场,身不能动,气机阻断。只是他眼中透漏出的惊疑,显现出他内心的波澜!
“我输了,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大魏楚王到底也是个人物,见大势已去,索性爽快认输。冉闵笑笑没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姜延信看看脚下。姜延信眼角余光一扫,只见一丝几乎透明的光线细如毫发,此时正如桥梁一般横亘在他们二人中间。
“原来如此,天人手段,果然不同凡响。”姜延信声音渐低,“只是我真的不甘心啊!”外围的神策卫看到自家主上转瞬间几乎是束手成擒,不由地想要一拥而上,勤王救驾。
“别过来!退后!”姜延信高声喝令道,随即又问冉闵道:“我刚才也说了,成王败寇。说吧,你想怎么样?”冉闵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向他走过去,边走边说道:“大哥,这是我当年跟一位前辈学的一式道法,名唤蜘蛛井,旨在困人,不在杀人。我也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放松警惕,好一鼓作气,破网而出。放心吧……”
冉闵话说得极慢,话未说完,人已经走到姜延信身前。只见冉闵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点向姜延信的额头,姜延信瞳孔急缩,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吧嗒”一声,手指轻触后,冉闵的话才出口“我,不想伤你!”
这轻轻的一触,让姜延信感觉自己三魂离窍,整个人如坠冰窖,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冉闵的术法控制。
这边冉闵一句话说完,突然有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王八蛋!就知道你突然神魂示警没好事!想死,没那么容易!”鹤背上的白衣少女看着这一切发生,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玉手再次一招,冉闵便直直向她飞去,落在她脚边。仙鹤见状,便欲振翅。白衣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招手,将之前重伤断臂的黑子也摄了过去,随即一抚仙鹤丹顶,仙鹤会意,双脚蹬空,振翅高飞。晴天一鹤排云上!
见仙鹤飞远,众神策卫上前,“主上…”楚王抬头望着天际,低头又看了看皮甲上被溅上的血迹,脸色阴晴不定,猛地大手一挥道:“回宫!”“那这些疾风军士…”“放他们过江!”
......
大魏昭帝四年,楚王姜延信挥军北伐。昭帝崩,楚王称帝,与燕王姜延康等隔箔川江对峙,史称南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