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坐在码头的第五天,江上游船停着很久没有动过了。已经数不清头上是今天飞过的第几架航班了,飞机好像永远飞不完似的,伸开航翼慢慢的就往云里扎进去了。机身摩擦空气带来的巨大响声配合着桥上铁路的摇滚声,仿佛在给我演奏互联网时代的工业音乐。
六点三十三,我看了手机上的时刻表。如果飞机很快,从东八区去飞到东七区,那六点三十三还是六点三十三,那当中的一小时,去哪儿了呢?“我和她,应该没有时差吧。”“她是谁呢?”“是上个月一起看电影刚和223分手的阿mary?”“是昨天刚发来结婚请帖9年没见的小丽?”记不太清了,好像总有那么个人。
这次我点清楚了,二十分钟头上飞过了7架航班,四架有涡轮,三架没有。飞机好像是这个码头唯一有生命的活物。在码头看飞机,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人吧。她们都往一个方向飞,都发出一样的声音,都扎进同一片云。虽然长的都不一样,去的地方好像都一样吧。
翔在码头坐了六个小时,等到东七区的天要黑了,他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从一层层如同肥胖者肚皮的台阶上站了起来。身后是六座现代化的高楼,因为在码头,连写字楼的造型都和帆一样,‘造好有几年了吧,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商家入驻了呢。“”我有一天也能有自己的企业吗?能把公司租在这种写字楼里吗?“翔又开始了没有边际的幻想,他和其他没有工作的年轻人一样,脑海里成功的样子过了千变万变。头顶又一架飞机飞过,尖啸的空气声让翔回到了码头,而飞机又往云同一个地方扎去了。
写字楼入夜后点起了暧昧的灯光,粉紫色的建筑散发出一种迷幻摇滚的音乐,带有声音的颜色。翔最近每天都在这里,准点从码头离开,他没工作一年半了,靠着一点点积蓄,他每天在家用自以为热爱的摇滚乐和整瓶劣质的白兰地犒劳自己,每当他离开码头的时候,粉紫色的建筑就好像出现在他酒后的世界里一样,麻木没有吸引力。”clapton那时也这样,我何尝不是呢?“不知道何时,翔喜欢上来江边坐上半天,他总会往江里扔石头,用力的扔,扔的很远,一直扔,等到身边石头扔没了。他就开始发呆,开始看天上的飞机,他总能点清这20分钟飞了多少架。有时候还能看清飞机上的标志,知道这是东航的,那是长龙的,都是往东边去的。翔发现飞机的航班变多了,桥上火车驶过声也变多了,”疫情快结束了吗?节奏变快了呢。”翔也把自己的脚步加快了一点,“赶紧回去吧!”翔这么想着。
路过了常去的便利店,翔买了一包烟,摘下口罩点了一根。在班车车站也没什么人,“和码头一样呢”,终于班车在街角出现了,“今天来的格外的迟,”这时候头顶又飞过了一架航班,上车前翔抬头看了看,“怎么在这个角度,她也还是往那儿飞啊!”翔灭了烟头,上了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