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御医来报,说是伺候傅景修的妃子秦充华有喜了。皇帝龙颜大悦,他登基三载,终于有了第一个皇嗣,因此傅景修诏令宫中上下,一切以龙胎为先。
张贤妃慌了,立即将父亲张尚书传召进宫,商议对策。
张贤妃为了怀孕,命贴身宫女沉香出宫寻药,一直遵照医嘱在服药。也没少侍寝,可总是未见有喜,倒是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充华先怀上了。陛下盼子心切,若是那秦充华生下了皇长子,只怕连空悬的皇后之位也要归她了。
“娘娘勿忧,即便那秦充华真的成了皇后,也好过这后位让江涵秋得了去。何况,现下龙胎是男是女还不知。有人比娘娘更不希望秦充华的孩子出生。”张尚书说完,指了指“春景阁”的方向。
“所以,本宫应该先下手为强,将秦充华保护起来。本宫身具原配名分,江贵嫔是陛下爱妾。秦充华若想平安产子,就一定要仰仗本宫的帮扶。否则,以江贵嫔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她。”经父亲点拨,张贤妃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无论龙胎是男是女皆为皇家血脉,万一那位秦娘娘出了什么意外,由张贤妃收养她的孩子也是名正言顺。一如当年芮太妃早逝,陛下就被林太后养在膝下。
“娘娘,身为皇家子媳,切不可对丈夫的其他嫔妃心存妒忌。您与江贵嫔两次正面交锋,应当知道那江氏是一个极其爱出风头,又不能容人的女子。因此,只管让她张扬骄横。您做到贤良淑德,安守本分就是。”
提及此事,张尚书还特意说起了王颜若,上次他卧病在床,贤妃的奴婢沉香奉命送去滋补药材。谈及女儿在宫中的生活,沉香便把王颜若气坏江涵秋之事说给老爷夫人听。
张尚书听完,直赞王颜若聪明,人家未必就是能谋善断之人,但王颜若懂得以柔克刚,江氏一向受人追捧惯了,因此只要别人受了谁的夸赞,她是一定不服气的,必得打败对方,超越对方,让赞美之声永远留在她身上她才甘心。
对付这种人,不要与她硬碰硬,白白气着了自己,只管好好服侍皇上,料理好后宫之事,江氏要如何便让她如何。
等她志得意满,有失分寸,有失体统之际,就是她被陛下厌弃之时。
张贤妃带了膳食去勤政殿,帝妃二人在膳桌之上闲话家常。秦充华怀孕,傅景修甚是高兴,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贤妃趁机提出,欲亲自照顾秦充华,直到她平安产下皇子。
“充华怀孕,自有御医宫人伺候,贤妃不必为此费心。”近来,傅景修时常召贤妃侍寝,可她的肚子却没有动静,在慈渝国未曾立后的情况下,品阶最高的贤妃执掌凤印,代行中宫之权。傅景修自然是盼着她能先怀孕的。
现如今,被一个品阶不高的妃子抢了先,傅景修心中生气,却也要顾及贤妃颜面不好过分苛责。因此只能用很冷淡的态度跟贤妃说话。
贤妃岂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不过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眼下,还是秦充华腹中的皇嗣要紧。
“臣妾惭愧,未能率先怀孕,为陛下诞育皇长子。只是,江贵嫔性情如何,陛下想必是清楚的。江妹妹是个要强之人,最讨厌别人抢她的风头。”江涵秋伶俐妩媚,深得帝宠,这是她的福分和本事,但凡事只要张扬过了头,那便是招灾惹祸的开端了。
江氏既为宫妃,也可算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了,万不能如还未出阁的姑娘那边骄纵任性。想想傅景修虽然在怀孕之事上对贤妃略有不满,但他还是顾及到了贤妃颜面。贤妃心中感激。这才是寻常夫妻该有的样子。
连傅景修都知晓的道理,像江涵秋那样的聪明人,她会不明白吗?
接连听到太后和贤妃对江涵秋的批评,傅景修这才觉得,江涵秋的一些举止的确不妥当。若只有他二人单居独处,傅景修想如何宠纵江贵嫔都不要紧,在人前之时,江氏必须有所顾忌。再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别的不说,就怀孕一事,与傅景修相识多年的江涵秋是一定不会放过秦充华的。好容易盼到妃子有喜这一天,事关江山传承,傅景修下旨命秦充华搬去张贤妃宫中与她同住。饮食起居由贤妃亲自照料。
太后也给秦充华赏了不少东西,嘱咐其安心养胎。来日临盆生产之前,太后自会选派细心妥帖的产婆乳母前来候着。
在照顾秦充华养胎这件事情上,贤妃不乏私心做戏,笼络人心之意图。但她也是真心为皇上感到高兴,说不定沾染了秦充华的喜气,张贤妃不久也能怀顺利孕。
她可不像江涵秋那样容不下别人,作为后宫之首,就要懂得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江涵秋一味责罚奴仆,自然是不可取的。但欲成大事,也不能过于善良柔弱。江氏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架不住皇帝就是喜欢她。贤妃摒弃江涵秋那自私张扬的作风,单单学习仿效她温柔娇弱的一面,留住陛下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只消留住陛下,还怕没有子嗣吗?
某夜,林太后自敬虔殿回寝宫
秦充华怀孕,这是天大的喜事,所以太后在皇宫敬虔殿为皇嗣祈福,并祭告太祖太宗在天之灵,保佑秦充华顺利产下皇子。
一众婢女侍从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太后缓步穿过御花园,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在无人发现的假山角落里,有个小太监嘤嘤哭泣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似是在咒骂着什么人。
“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为何在此哭泣?”太后身边的嬷嬷得了示下,代表太后问话。
那小太监慌忙告罪,跟着太后回寝宫,仔细禀明了内情。
在御膳房帮厨的太监和他是好朋友,由于他父母身患重病,又无钱医治,所以找到在崇文殿当差的他借钱。他心善,虽囊中羞涩却也愿意帮朋友一把。
所以,他抄录了一些崇文殿的典籍书册,欲托采办太监带出宫去变卖,换得银子好让朋友寄回家给二老爹娘去看病。
这原是一番好意,不料被好友状告到江贵嫔那里,说他偷盗书籍变卖换钱。如今秦充华怀孕,江贵嫔心气不顺,狠狠用宫规将他责罚了一顿。
他被朋友出卖,又无缘无故的挨了一顿责罚,伤心之余也怨恨江贵嫔心肠歹毒。便生了恶念,欲找机会暗害秦充华,使其流产,然后嫁祸给江贵嫔。
太后身边的嬷嬷说了一句实话,她说,江贵嫔无故责罚于你是她不对,可你若是因此心生歹意,那便是你的错了。
江贵嫔深得帝宠,在声名狼藉的情况下还能入宫为妃,便是她真犯了什么错,只要皇帝不在意,那错也就不算错了。可是这个栽赃嫁祸的小太监却是难逃一死。
倘若太后不知其意图,或许会念在他一片善心的份上放他出宫回家,既知道了他有谋害皇嗣之念,就不允许这样心存不善的祸患留在世上。否则日后若被他人收买利用,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害。
那小太监被拖将下去,一条白绫勒死了。
翌日,太后传召戚柏,下令戚柏重新将宫中的内侍宫女重新分配编册,各司其职。在江贵嫔身边当差的,不允许接触贤妃寝殿贤安宫的人,专心伺候江贵嫔就是。在秦充华顺利生产之前,所有内宫人等一律不得私相授受。会亲,告假的也需延后,严禁外人入宫。
以防心怀不轨之人谋害龙胎。
江贵嫔原本想出宫,到慈渝国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上香求子,可是太后一道懿旨,让她的计划泡了汤。听说太后为了秦充华腹中龙胎,还专门去敬虔殿祈福。那她便也走这一趟。去求佛祖保佑秦氏胎死腹中,再不能生育,一尸两命。婢子在一旁听着,吓得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