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就只会用眼睛看外观，不知道用脑袋去想？那些小的，肉眼都很难看到的你们就死命抓住不放，这种傻子都能发现的、齿轮断裂的、动都不动一下的，你们反而看不到？看不到总能摸得到吧？啊？”曹操指着容嬷嬷和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是一群舍本求末、轻重倒置的傻子吗？孰轻孰重你们分不清楚吗？你们招品质检查员也只看脸蛋，不看能力吗？靠你们这群人怎么可能有好品质，啊？”
她觉得曹操有些借题发挥的嫌疑。
她觉得曹操并没有单独针对这次的问题指责她和容嬷嬷，而是拿上次判定外观不良的事情做文章，借机打压品质部，嘲讽自己。
如果就这样任人指责、嘲讽那就不是她的风格了。如果容嬷嬷刚刚在品质部继续指责她，她也会立刻反驳。
“部长，您不觉得首先要确认清楚不良现象、不良发生的原因、责任者是谁，然后再指责相关责任者吗？”
背着手站在右边的容嬷嬷用脚尖踢了她的脚，可她却置之不理，继续自顾说完。
曹操气极反笑。
“还用得着你教我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品质部是这样教职员跟上级领导说话的，啊~？”前半句是对她说的，后半句是对容嬷嬷咆哮的。
当曹操的咆哮声响起后整个生产办公室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不敢再继续交谈，连敲击键盘都小心翼翼，喝水也小口啜饮，生怕弄出一些响声。
“嗓门大就有道理吗？”她小声嘀咕道。
只是她嘀咕的声音大到足以让整个生产办公室的人都清楚地听到。
曹操的脸变得冰寒起来。
“你不用待在这里，回品质办公室去吧。”曹操寒着脸对她说道。
恰在此时云长和他来到曹操的座位旁站定。
“什么事？”曹操问道。
“哦，找到齿轮断裂的原因了。”云长走上前说道。
“伯言，你来说明一下。”
“部长，我们做了振动跌落试验、耐久性试验、冲击试验…”他说明检讨结果。
“说结果。”曹操打断道。
“那些试验结果都没发现异常。不过，我们品质检查员的操作方法上我们倒是发现了问题。”他看了一眼她说道。
她的心莫名紧了一紧。
“什么问题？”曹操面无表情地提问。
“光驱托盘出仓后进仓时有品质检查员手推托盘进仓，手推力过大的时候就会崩断齿轮。而且品质检查完之后就直接出货，这样我们这里就发现不了，而客户那里入库检查就可以发现。这是我们模拟品质检查员的做法发生的不良。”他把两个样品放到曹操的桌子上。
曹操看了一眼样品，又冷冷看向容嬷嬷。
“我们的检查员确实有手推托盘的现象。文姬，你立刻召集所有检查员开会，要求她们立刻停止这种不当操作。”容嬷嬷说道。
“好的，经理，我立刻安排。不过，我们的检查员一直都这样操作，以前没问题，为什么这次部品变更之后就有问题？我认为发生不良的根本原因不是我们检查员的操作方法，而是另有原因。”她说道。
“这事我知道怎么做，你先去安排检查员的工作。”容嬷嬷不容置疑地对她说道。
“哼，连一个助理都管理不好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辞退、劝退、调部门、跟别的部门换人…，总之我不想再看到这个目无领导、眼高手低，还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她还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曹操的话音。
她强压转身找曹操理论的冲动，走向品质办公室。她想起自己第一天到品质办公室，小花和小月聊自己能干几个月的情形。
“她是我们品质的人，怎样决定她的去留应该由我们品质部长决定，我无权决定。”远处隐隐传来容嬷嬷的声音。
她完全不能记起自己如何回到品质办公室，如何把改变检查方法的事转达给品质检查员。她的脑海里全是曹操强势对容嬷嬷说的话。
工厂东侧一角有一座小小的被铁笼子围起来的假山。假山里放养着几只兔子和两只山羊，假山旁有一个小水池，水池里养着几条鱼，几只乌龟。
此刻她来到笼子边，默默看着在假山上蹦跶着的兔子和悠闲地吃草的山羊自语道。
“好羡慕你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愁吃穿。可以不用看更年期便秘大叔的油腻脸，不用听公鸭嗓子的阴阳怪调。真应了那句日中而起，放浪形骸，任人观赏，食者无虑，衣者无忧，虽困于笼中却过着神仙般的潇洒生活。”
“过几天它们就要结束这神仙生活，转世投胎了，还羡慕它们的生活吗？”不知何时他来到她的身后。
“转世投胎是什么意思？”她好奇地问道。
“有人要杀掉它们，做成美味的料理，以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啊。这样它们只能转世投胎。”
“啊？这么残忍？它们这么可爱…，难怪之前那只有斑点的不见了。它们不是观赏用的吗？”
“根据观赏的角度不同，它们的作用也就不同。在你看来它们是可爱的，需要保护的小动物，在别人看来它们是餐桌上美味的食材。”他说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从窗户看到你往这边来的。明天要去向客户说明这次问题发生的原因和对策。你明天要和我一起去，是你们经理安排的。我已经写好出差申请，你也要去写申请，明天一早就出发。”他说道。
“怎么曹操要我明天去向客户磕头谢罪吗？”她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这事的最新进展吗？”他故作惊讶看向她，看到她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
“今天下午你们家的嬴政和容嬷嬷跑到我们办公室，跟曹操大吵三百回合。主要有几点，第一，不要对品质人员安排指手画脚；第二，这次问题不要把责任甩锅到品质部；第三，文姬，也就是你，还没过三个月试用期，不要对你业务能力未达标的问题提出过高的要求。”
他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由疑惑变成放心，再从放心变成疑惑，最后又由疑惑变成感动。
“这次问题发生的根本原因是研发的同事为了改善变形问题把材质由软变硬。研发的同事其实预料到会有断裂的问题，却没有及时提出验证方案。这次问题并不是单纯品质部门的问题，而是整个研发、技术、品质都有问题。”他向她详细解释。
“哼，曹操不管是在小说里还是在公司里都不是一个好人。”她说道。
“其实曹操还是一位不错的领导。今天你和容嬷嬷来我们办公室之前他已经把我们工程经理和生产经理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先不要推卸自己的责任，先检讨自己的问题是什么，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做得更好。所以，今天他并不是针对你或者你们品质部。”他解释道。
“或许他有他的一套管理方法，但我并不认同他的管理方法。还有，在你看来他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领导，但我看来还不是。”她说道。
“当然，每个人的判断标准都不一样，喜好也不一样。”他耸肩说道。
“我听说我们品质的嬴政不怎么管光驱生产部的事情，最近怎么经常看到他来我们光驱生产部啊。”她疑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整个公司哪个生产部门最大，效益最好你知道吧？”
“现在是电源生产部。”
“没错，可从下个月开始我们光驱生产部就是效益最好的生产部了。”他有些得意地说道。
“你是说光驱生产部以前效益不好，嬴政没怎么上心，最近效益好了，就开始重点关注？”
“对的，以前曹操可以随便指责光驱生产部的品质人员，以后可能就不行了。你不知道，以前你们容嬷嬷和你的前任，那都是嬴政甩都不甩的偏远山区的没有任何油水的地方官。所以曹操以前都是随意揉捏容嬷嬷和你的那些前任。在你之前就一年内换了三个助理，都是因为凡是在光驱事业部没出事故那是曹操管的好，出了事故那就是品质部的没检查出来。”
“容嬷嬷还好一点，她是经理级别，是整个集团一起考核，只要不出大问题都能维持一般考核。但你的那些前任就是嬴政来考核，好的考核都是先给嬴政自己关心的几个部门的人，差的当然就给那些他平时不关心的人。很不幸的，光驱事业部的品质就属于那种编制外的正式工。”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跟她说这些好像不太好。
“不过，现在嬴政开始自己插手这边品质部的事情，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他补充道。
“或许吧。”她继续默默看山羊和兔子，像是要在它们被吃掉之前多看几眼。
“晚上有空吗？陪我喝一杯可好？”她转头问他。
“不许灌酒。”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知道她的酒量，也知道她今天比较郁闷，而忧愁是男人最好的下酒菜。他不确定忧愁是不是也是她最喜欢的下酒菜。
“好。”
“不许逼我喝。”
“好。”
“不许喝炸弹酒。”
“好。”
“不许喝醉。”
“好。”
他用狐疑的眼神看向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他。
“说话算话。”
“如果说话不算数，我就是小狗。”她说道。
“那好吧，五点半，大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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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过了不喝炸弹酒，你现在这是什么？”他指着炸弹酒苦笑问道。
“你先喝啤酒，再喝白酒，两种酒到肚子里后不是会自然混合在一起吗？这跟直接喝炸弹酒有什么区别？”她反问。
“两种分别单独喝，最少口感没那么激烈啊。”
“要不你拿针管，直接插到血管，注射酒精算了。这样可以完全从那该死的酒精的气味中解脱出来。对了，注射之前不要忘了喊口号，为了啥啥啥。”
他用无语的表情看着她，她露出纯真阳光的笑容问道。
“怎么了？”
他实在很难把说出那么彪悍的话的人和眼前纯真无邪阳光的脸结合起来。
“算了，多喝两杯她可能会变成天使也说不准，那就喝吧。”他决定往好的方向去想。
半小时后。
“我不行了，我喝不动了。”他觉得她变成天使之前自己就会喝醉，瘫倒在地，而她可能还是一副美人模样的恶魔。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来再喝一杯。”她还很清醒，还用略带羞涩的表情看着他。
“可能再喝两杯，这个表情真就会变成天使。”他再次自我安慰。
十分钟后。
“你说过不逼我的。”他委屈地说道。
“好，我让着你。我两杯，你一杯。”她笑盈盈地对他说道。
“你这是在欺负我喝不过你。”他委屈得要哭。
“来吧，靓仔，端起你的酒杯，接受我的凌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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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强撑着起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他躺回床上，这回感觉整个床在带着自己翻滚，自己和床成为一体，在惊涛赅浪的大海中随波晃荡。
他依稀记得她昨天喝酒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儿啊？来，痛快点，这杯干了。”
“你不觉得像梁山好汉一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是一件令人畅快淋漓的感觉吗？”
“明天出差，在车上还可以补一觉，怕啥？来再喝一杯。”
他痛苦地想着今天为什么不是周六或者周日。
他努力托起摇晃的身体，简单洗漱后高一脚矮一脚走到公司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