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姐姐，请问六殿下醒了没有？”
“这位公公，请问六殿下醒了没有？”
每次有人来送饭的时候，叶楚楚都会问上一句。一天三次从不间断，现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封常欢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只可惜送饭的人都没能给她一个答案。
天狼山没有牢房，陆昭仪有意羞辱她给封常欢出气，弄来了一个铁笼子放在猎场中央。她就被关在里面，留了四个人做守卫，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
最开始围了一群人对她指指点点，侮辱谩骂，如果不是在皇家猎场，臭鸡蛋菜叶子小石头怕是早就招呼过来了。到了现在，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尤其是吹来的风，那寒气好像直接吹进了骨头里一样，叶楚楚抱着双臂蜷缩在一角，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呆呆地出神。
侮辱谩骂，异样眼光都不算什么，她早就可以自动过滤，这三天来她想了很多，最开始是试图想到更多的蛛丝马迹去证明自己的无辜，后来则是想，这么周密的计划，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因为云锦书中毒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动手的必要了吧？
到底还有哪里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想不出。
“哎呀呀，叶将军怎的憔悴成这样了呀！”
尖锐的嗓音配上这一经典的口头禅，此时却一点都不觉得滑稽。叶楚楚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把抓住铁栏杆。
“袁公公，公公过来，可是六殿下醒了？”
袁公公笑得见牙不见眼：“哎…殿下伤得太重，还在昏迷。”
叶楚楚大喜：“还没醒？不应该啊，我给他用了护心丹，应该没有损伤内里啊…怎么会没醒呢？”
袁公公犹豫了下，道：“这个…杂家也不懂，只看见太医们焦头烂额的，怕是有了其他变数吧…”
叶楚楚道：“能不能让我看看六殿下？我懂医术的，或许能帮上忙。”
袁公公叹气道：“昭仪娘娘不会同意的。”
“不过…陛下还是念着将军的，吩咐杂家煮了当归羊肉汤，给将军补血，这不，怕将军冻着，还取来了棉被呢。”袁公公说：“至于那些阿杂事情，待回京之后，自然会有定论的。”
“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那一点微弱的希望，就在这深秋凉风中灭了，叶楚楚松了手，背靠着铁栏杆，抬眼望天。
盛丰帝哪里是念着她？只怕是念着北歌，才没立刻要了她的命。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叶楚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境平和，然后平静地开口。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了，不过…这些东西我不需要，还请公公拿回去吧。”
袁公公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哎…叶将军呀，就算你要与殿下置气，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您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您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孤军奋战，再不保重自己，又哪里来的力气鸣冤呢？是不是呀？”
老太监向来待人和善，不曾因为叶楚楚现如今的狼狈而低看她一眼，叶楚楚心里是感激的。
她虽然没有为她痛的亲人，但是有不少暗中窥视的仇人，袁公公说得对，只有保住自己，才有机会把仇人揪出来，把薄待自己的人踩在脚下。
“楚楚记住了，多谢公公。”
袁公公含笑点头，将东西递了进来，转身离开。
叶楚楚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捧着当归羊肉汤慢慢地喝着，虽然心里依旧是很冷，但身体渐渐暖了。
忽然有什么东西硌到了牙齿，叶楚楚愣了愣，悄悄转了个身，将东西吐出来，盯着手上的东西，眸中精光忽明忽暗。
她抿唇，将那东西藏进被子里，继续喝汤。
一碗汤喝完，她倒头就睡，三天没怎么好好休息过，这一觉睡得很沉。
入夜之后，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叶楚楚睁开眼睛。
这种天气最适合在屋子里烫一壶好酒，寻三两位舞姬，饮酒谈天寻欢作乐。冒雨在外面的，除了叶楚楚，也就是她旁边刚好轮值的四个倒霉守卫了。
“这什么鬼天气，突然就下起雨了，真冷。”
因为没什么人，规矩也就没那么要紧了，一人双手搓着胳膊抖抖嗖嗖。
“也不晓得那几个没良心的知不知道来给咱们送几件蓑衣。”
“得了吧，你都说他们是没良心的了，还指望那几个兔崽子来送蓑衣？”
“那怎么办？这夜可还长着呢，咱哥几个就冻死在这里？”
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看了一眼笼子里半死不活的叶楚楚，都虚弱成这样了，想来也翻不起什么浪，于是道：“这样吧，老四你回去那蓑衣，我们在这里守着，记得快去快回。”
“好嘞，辛苦三位哥哥了。”
“别废话，你要是觉得哥辛苦，就拿几坛烧酒来给咱们暖暖身子。”
“好嘞。”
老四很快跑远，其中一人干脆靠在了铁笼上。
年纪大的立刻提醒道：“老三，你别靠她那么近。”
老三毫不在意道：“没事儿，她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着？”
其中一个一直没开口的道：“大哥，下这么大的雨，她也不动一下，不会是死了吧？”
老三哼哼道：“死了也跟咱没关系，好好当值才是。”
几人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靠在铁笼子上的老三地低了一声：“天太冷了，老子忍不住内急，你们先看着，我去去就回来。”
只剩下了两个守卫，叶楚楚不动声色调整着自己的位置，直到将他们两个都容纳到视线里，才伸出手。
雨滴落在掌心，聚成一团，叶楚楚灌注了三分内力，将他们分为两股打向二人的后脑，眼看着两人软软倒了下去，叶楚楚起身，从被子里取出细长的铜丝，熟练地开锁。
咔哒一声，锁开，叶楚楚将被子团成人形，然后出了笼子，关门落锁，再将两个守卫靠在笼子上，做完这一切之后潇洒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