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林千里之遥,天空碧蓝如洗,一片宁静,突然一道火光自远处天边闪过,稍纵即逝,随后再出现已是在数里之外,而在地上一道黑影已毫不逊色火光的速度向同一方向前进。
大约半个时辰后,火光已停在大荒林的边缘某处,数息之后,黑影也停在不远处,原是一位身着青衣的英伟男子,男子对先到一步的火光笑道:“没想到短短数月,火师妹的‘十万火急’已经修炼小成,我说怎么要和我比拼速度,原来是心有成竹啊。”
被称为火师妹的火红光芒这时亦显露真容,竟是一位红衣女子,却除一身红衣外,周身还围绕着一层火焰般的纱巾,让她看起来就像是被一团火焰包裹着一般,火焰下隐约可见女子姣好的面容。
红纱下,红衣女子似乎挑了下眉毛,只听她以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多谢樊师兄脚下留情,小妹才侥幸胜了半筹,不过入山酿小妹还是会出原价购买。”
黑衣男子也不在意:“不行,输了就是输了,入山酿已是师妹的了,不过说起来,就算是上品入山酿,火师妹也不像是对它感兴趣的人啊。”
“没什么,不久后师门收徒,届时我家小妹也会来,我听闻樊师兄手里有一壶对开识境极有好处的上品入山酿,小妹知道樊师兄好美酒,不会出手此物,所以才用激将法提出赌约,还望樊师兄见谅。”赢下比赛,火红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虽然她一开始也没打算掩饰。
樊王虽已猜到,但是还是被弄得哭笑不得:“好吧好吧,不过入山酿现在不在我身上,等回师门在取予火师妹可好。”
火红火红知道樊王为人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是以道:“无妨,现在入山酿已是我的了,暂存师兄那里就好,若无它事,师妹我就先回师门了。”说完也不等樊王回答,火光一闪,倩影已是不见。
樊王再次被火红直接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知道这火师妹就这性格,也不生气,虽多少有些肉疼入山酿就是了。
樊王回头看了看身后连绵不绝的群山,大荒山脉覆压十万里,里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既然来了就进山瞧瞧。
…………
村子附近环绕有不少山坡,有高有低,村里的的孩童都喜欢各个山头乱串,周墨也喜欢往这边一座较远的山头跑,倒不是同这帮小鬼耍闹,而是喜欢这里的安静,平时有充足时间,周墨就会来这里。
周墨尤为喜欢这里的一座小山坡,小山坡山势偏高,山顶空旷,往西眺望,视野开阔,每次日落时分,便风景极美,又因离村子较远,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来,周墨喜欢在这里或练武打拳,或神游天外。
今日得空,如往常一般,他来到山顶,时临开春,气温渐暖,已有些植被迫不及待的探出头一窥春风,极目远眺,青白相间,如诗如画。这世界有应景诗云:春来旧白未退时,又取新绿逗新风。
他顿时心情大好,舒展筋骨,一步踏出,拳已出手,一套规规矩矩的拳法打完,周墨仍不觉过瘾,于是抬手提脚重新打了一套,虽然还是上一套拳路,但是中途开始,周墨便不按套路打,只管随心意出拳,想怎么出拳就怎么出,到后面,连想都不去想,只管乱打,若是赵猎头在此,非得震惊后震怒,然后等前者停下狠狠的揍他一顿不可,震惊是因为周墨拳法乱,但武势不乱,甚至又愈发精进的架势,震怒是因为练武之人胡乱打拳是会出问题的,一个不好便会引起气血紊乱,身体损伤。
抬脚,收拳,吐气,一套拳打完,周墨觉得心中舒坦很多,正当他回味刚刚打完的感觉时,身后传来一阵鼓掌和一声叫好声。
“好,好拳法,好武势。”
周墨心头一跳,自练武以后,五感敏锐了许多,不说千里眼顺风耳,但是有人接近周身数十米必有所感,就连赵猎头也无法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五米范围内,然而听声音,说话之人就在身后不远,自己竟然毫无所觉,是自己练武太投入了吗?
周墨转身故作镇静的看着身后人,来人一袭青缎束身衣,外表看年岁比自己稍涨,剑眉英目,面如刀刻,棱角分明,此时正对着周墨抚掌叫好。
男子丝毫不介意周墨的狐疑打量,走上前来抱拳道:“刚刚在下路过此地,见阁下在此练拳,在下也是一名习武之人,不禁被兄台的拳法吸引,并无恶意,还望见谅。”
周墨在这村里几个月,所接触的都是村民粗人,见面都是大白话夹乡哩语,突然听到这么文绉绉的话,好容易才反应过来,赶忙依样回礼:“无妨无妨,在下也是随意摆弄两下,见笑了。”
来人抬手比划了两下道:“在下观兄台适才武技灵活多变,刚柔并济,实乃上乘,但是招式转换间略显迟滞,应该练武时日不长,且气不随力,力不随拳,想来阁下心有郁积之事吧。”
周墨心惊,对方竟一眼看出自己的底细心境,突又有点不服,脸上却不动声色,而是道:“兄台好眼力,想来兄台定是武技大家,在下的确习艺未长,一直有些问题想不明白,还请兄台赐教。”
刚刚见面就请人赐教,实属无礼,不过黑衣男子却不显恼意,仍旧风度翩翩,他微微点头道:“赐教不敢当,不过在下在武道上略懂一二,应该能帮兄台解惑。”
好傲的口气,说话虽谦谦有礼,却不掩自己武道的绝对自信。
周墨心下想着,口中道出自己练武时留下的疑惑,这些问题有关各个方面,以前也问过赵猎头,可惜大概因为周墨思维方式与这里人不同,有些问题在后者看来就是异想天开,挥手让周墨自个玩去了。
青衣男子耐心的听完周墨问题,越听笑意越大,显得颇有兴趣,思索片刻,便为他一一解答,周墨越听越心惊,面前这人说的还真不是大话,一些问题被对面稍一点拨便让周墨有种拨云见月的感觉,心下不仅暗暗叹服,而前者则是越讲越兴奋,一副找到知己的样子,讲着讲着就摆开架势,边演示边讲。
这次周墨心服口服,心中却不免有些自责,来这里开始习武后,虽赵猎头未言半句,但是周墨仍看出后者惊于自己的习武天赋,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自满了,许是以前无一长处,稍有成果便忘乎所以,真是太不应该了。
好在一直以来周墨心性调节不错,很快便调整好心态,真心诚意的提出新的疑问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樊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亦是欢喜,对方显然习武不久,但极有天赋,还有对方提出的问题和看法,咋一听上去很可笑,基本上都是天马行空的看法和意见,可是细细品来,却剑走偏锋,有些问题的有趣性,连自己都想尝试一番,眼前这名少年,以后若有机缘,已武入道,成就非凡。
当周墨提及想踏足修真世界,见见更广阔的天空时,樊王心下一动,他有意将周墨引入师门,他看出周墨极有武学天赋,加上刚刚暗下试探,五识未开,但并不排异灵气,应该可以踏上天梯九阶,可接触几日观察心性,只要无大问题,便将此机缘赠与他。
樊王告诉周墨,自己会在这里待一段世界,如果后者有意相互切磋提升武艺,可来此找他,说完便告辞下山,留下一头雾水的周墨揣测男子的身份。
此后,周墨只要登上山坡,不久樊王就会来出现指点周墨武技,后者再笨也看出前者来历不凡,也不点破,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
习武之余,樊王讲了很多山外之事,听的周墨津津有味,而随口附上的独特见解也让樊王耳目一新,两人越聊越投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很快便以樊大哥和周老弟相称,樊王甚至拿出立即珍藏的好酒与周墨共饮,周墨摇头,称自己不会饮酒,樊王也不强劝,只是笑着说习武之人不喝酒,武艺难精啊。
就这样断断续续过了月余,这天周墨来到坡顶的时候,樊王已经等在那里了,很奇怪,以往几天都是周墨先到,练拳半天,樊王才来。
樊王也不解释,伸手邀周墨过招,后者欣然接受,摆开架势,震步上前,拳掌生风的向樊王攻去,樊王这次却不在像之前的过招般只守不攻,给周墨喂招,而是主动向他出招,招式凌厉,数招之间,周墨便落了下风,只得苦苦支撑,不出十个回合周墨便被一掌打在胸口,倒飞跌倒在地,无奈起身认输。
其实今天樊王是来告辞的,这几天感觉自己修炼略有所悟,需要进行闭关,怕是下次再见周老弟,就在宗门选徒大会上了,可惜入山酿已经被火师妹赢去,不然给周老弟接风是极好的。
二人席地而坐,樊王又像变魔术的那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坛好酒,周墨则是拿出今天打来的野味,堆柴点火,烤起肉来。
樊王拎起一坛酒就喝,气吞山河,转眼就干了一坛酒,饮罢,长出一口气道:“老弟,大哥今日来是向你辞行的。”
周墨动作略一停顿,虽然他和樊王才认识不久,但是对周墨这种性格孤僻,不太愿与人交流的人来说,认识多久无所谓,可交心才是真的。他没有再问其他,拿起装满山泉水的碗,道:“樊大哥,你我相识时日虽短,但是一见如故,恩重情长,小弟以茶代酒,为大哥饯别。”说完就一口喝尽。
樊王也拍开一坛酒,一口饮尽后将一物递给周墨:“之前老弟你曾提过想踏足修真界,大概年底,距此地往西三百余里有山名梦云山,那里有一修真宗门将举行选徒大会,执此符箓可将你接引到山门前,到时只要过了试炼便可入门,老弟你习武天赋极佳,定要好好练拳,今日别过,不久便可再见,到时定要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听到这个消息,周墨有些措不及防,在这里已经生活两年有余了,这期间周墨到城里镇上,明里暗里打探了不少修真山门的事,但都一无所获,甚至还被骗了不少次,就在要放弃,做好忘掉一切一辈子留在这里生活的时候,突然有机会踏出一步,他顿时又些胆怯和恍惚,甚至连樊王何时离去都不知晓。
良久,他稳住心神,收起樊王所赠符箓,向西抱拳行礼后转身下山,心中暗想,既然如此是时候向赵叔九儿他们辞行了,去修真界找一找回家的路。
然而,在他现在还不知道的不久,意外比他离开之前先一步降临这个小山村里,这次意外将会重创他的心境,让他提前一步知晓修真界的残酷和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