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倒在他剑下的第六具骷髅，和不死族作战实在费劲，它们没有士气，自然也不存在溃败一说。总是战斗到最后一刻，这让班达尼尔联想到了帝国北境死战不退的狂战士。对于班达尼尔这样依靠剑技不胜体力的前帝国火枪手来说，真是折磨，不过那段经历已是难以回首的往事了。
他支着长剑，倚在颓圮的墙壁上，无奈地苦笑。要是早知道与亡灵作战，即便自己犯下的罪行难逃一死，他也会深思熟虑地呆在死牢里。不会再相信梅里耶特的“蛊惑”，他猜到了那个法师的打算。不过那名年轻的队长怎会让罪犯轻易地离开他的视线。
他捂住腰间的伤口，那是从旁门埋伏的六具骷髅所造成的，它们突然袭击，队伍猝不及防。还有五步的距离，骷髅士兵高举钢制长剑突然杀出，在班达尼尔眼里根本算不上是冲锋，顶多是蹒跚学步，可他手底下的士兵反应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错愕的一瞬间，已有两名士兵被砍倒，班达尼尔高喊后退的同时，一马当先，左手一枪击碎了正前方骷髅暴徒的大腿骨，失去平衡的骷髅暴徒倒地不起。他立即掷枪，从腰间取出短剑，与此同时，侧前方的骷髅士兵就要将刚制长剑插入地上人类士兵的胸膛，手枪准确打中剑身，产生的力道令它偏移，刺中了士兵的肺部。另一名人类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当即被插穿了胸膛，失去了生命。班达尼尔再次跃前，撞开了骷髅士兵，进入敌群。真像撞到了一面墙，想他。后面手持长戟的骷髅士兵刺向班达尼尔，他左手短剑将刺进皮甲的长戟划开，扯出了一血淋淋的口子，忍痛右手轮起长剑劈裂它那不着甲的颅骨。
“你们还楞着干嘛?真以为我能一敌五呀！”班达尼尔向身后的士兵喊道。有些时候，真怀疑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班达尼尔忍不住腹排。
“妈的，快上啊！”中士乔姆大喊，一脚蹿在身边副手上。乔姆大吼一声，带领副手在内四名部下冲上前去，支援班达尼尔。随着帝国士兵的驰援，战斗形势逐渐好转，不出一会儿就击碎了四名骷髅的颅骨，最后一具骷髅被追上来的乔姆用钉头锤打中胸骨，即使隔着锈迹斑斑的链甲，惯性使这个不知恐惧的生物连连后退，它刚平衡下来。空洞的眼眶里，便见钉头锤抡来，颅骨瞬间粉碎。
班达尼尔捡起地上的火枪，一个人来到墙边，慢慢地坐下。他咬紧牙关，给自己打了个绷带。隔着纱布带，依旧可以目睹渗透出来白色的液体，如同羊奶。好在在班达尼尔的要求下，他们尽力救治之前刺中肺部的士兵，没有人注意到。
“中士，他应该还有的救，把他带到城堡下面的营地吧，你们都去。”班达尼尔如此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中士乔姆表达自己的疑惑与担忧。
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说。
副手托马斯在一旁凑近乔姆，在耳边低语道，“格寒队长是将军的亲信，班达尼尔是弗瑞队长手下的人，具有一极调任权，他的话我们不得不听啊……”
乔姆皱紧了眉头，略微思考了会，副手托马斯的话令他十分不悦，老雷姆登手下从军官到士兵没一个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有好些都是经历过大大小小战争的老兵，可之前的表现实在是不堪，还不如眼前这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唉！他叹了口气。向坐在地上的班达尼尔行了军礼，便转身带队离开。
士兵们在附近找到了些木板，做了个简易的担架。两个士兵配合再把躺在地上伤员转移到担架上，在此之前副官托马斯为他打了个绷带，止住了流血。可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谢……谢谢，您……大人……”那名士兵躺在担架上，被战友一前一后抬着。他的肺叶受伤严重，嘴角伴随着血沫。
“不必客气。”
看来即便是亡灵也具有一定的智慧，还会伏击人类，在此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正如梅里耶特在死牢里告诫他的时候，但那些故事里多数融入了市井似的插科打诨，他虽没嗤之以鼻，但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不过不能让那群人跟着自己了，在人类士兵没有战胜面对亡灵与生俱来的恐惧时，带着他们反而不得不说是一种拖累。他想到这里，重新站起身来，给手枪里填充了一发子弹，左手拿起火枪，右手持着长剑，压低了身子，沿着台阶，向上一层走去。
他来到古堡的第三层，一走出台阶，就是一个拐角。面前肩膀高的位置有个方方正正的墙眼，透过墙眼，可以看见……可以看见远方草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
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老者杵着长杖独自一人，步子很轻，俯低了身漫步在荒芜的杂草之中，像极了火枪手营里放哨的斥候。班达尼尔已经想到他是谁，为了印证猜想，于是跟上那人的步伐。这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城堡第三层的空间相比与一二层就显得狭小了些，骷髅士兵也变得少见。
梅里耶特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像是耗子发出的声音，倒像是蹩脚的潜行者。不由得转过身向后看去。
班达尼尔看见梅里耶特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自己。“还是被你发现啦”，他被那样的目光盯着不舒服，厚着脸皮笑了笑，露出皎洁的皓齿，随即用手挠了挠金黄色的卷发。
“嘘，”梅里耶特把食指放在嘴前。
尽管梅里耶特做出了提醒，不过前方高大的骷髅还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声响。
“唉，本来可以避免作战的。”年过五十的梅里耶特看见骷髅战士一步一步迈来，不由得抱怨起来。
而班达尼尔也来到了他的身边，两人都站了起来。
班达尼尔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尴尬地笑笑，“第三层的敌人很稀疏嘛，比一二层的少多了。”
“那是因为格寒……”
“格寒队长?”
“不知道格寒他用了什么方法，将这里的亡灵很好地吸引了过去，减轻了我们的压力，不得不说守夜人对付亡灵真有一套。”
“守夜人?”
“喏，这是骷髅守卫。好小子，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看来这次的任务可一般，怪不得……”他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不再往下说了，而是转移了话题，“手持圆盾与巨斧的骷髅守卫，它的力量还在五个经过训练士兵以上，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变成它们同类的话，最好格外小心它的盾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交谈的片刻，骷髅守卫已迈过满地的碎石来到眼前。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对方所散发出来的威慑力。
班达尼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凝聚眼眸，双手握紧了武器，做好帝国剑术起手式，准备迎敌。
就在班达尼尔因为过度用力，指甲乏白时，梅里耶特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注意力，“跟你来的士兵呢？乔姆呢？”
“啊?班达尼尔侧身看梅里耶特，一脸困惑的同时，骷髅守卫可不通人情，不会给人交流的机会，裸露的手骨举起巨斧劈来。班达尼尔站在梅里耶特的前面一点，所谓首当其冲，他也意识到了，进攻起手式变招防御，右手肘发力连动手腕引剑向上，招架住巨斧的攻击。可两者力量之间的差距悬殊，班达尼尔完全是凭借了自己出色剑术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击，手臂还是被震得发麻。
“我让他们下去了，上来的时候中了伏击，有一个士兵战死，一个士兵重伤……”他拧身前驱，长剑后移，手腕反转过来就是一剑挥击，骷髅守卫收紧圆盾挡住，班达尼尔也不指望能够一剑击中，双腿发力立即后跃，拉开距离的同时，右手按动火枪扳机，……，在短暂的烟雾中，子弹一连打穿了板甲下面胸骨，射到地面上，打穿一个破烂的木板箱子，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咕隆眼。
“你非要这么给我说话吗?在这个时候?”班达尼尔简直是欲哭无泪。他收好燧发火枪，取出短剑骷髅守卫又是一巨斧横抡而来，他矮身躲过，单手巨斧硬生生地从他头上飞过，他来不及为自己的快速反应感到庆幸，往右前方一扑，紧接一个跟头，到了一片碎石废弃物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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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亡灵也会像人类一样思考的话，那么骷髅守卫就应该感到疑惑了，难道他躲在那边废墟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吗？可惜它的确忘却了思考，只按着某种不死生物的本能，守护着此地，任凭时光流逝，不发一话，只是沉默地坚守岗位。帝国境内百年前有位著名的吟游诗人曾经说过——死灵法师召唤的骷髅士兵完全可以称得上劳动届的楷模，不需要生物，也不必发放工资，只用支付廉价的黑魔法，就能为它的主人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至于工作效率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毫无疑问，班达尼尔判断对了，亡灵生物凭借某种生物本能优先杀死出现在视线里具有威胁力的活物，而骷髅守卫生前残存的意识里应该还具有些领地概念，类似于自然间的动物。如果班达尼尔仔细回忆的话，在那段晦暗无光的地牢穷途中，梅里耶特曾向他讲述过多年以来的游历生活；他去过帝国境外西南方向的撒马力亚大荒原，那里的雄狮就是如此，它们在自己的领地里分泌排泄物，作为领域的疆界线，警告同类以及外来侵犯者。当然那里的狮人可不会用分泌物，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已经熟练掌握了使用木材建造塔楼，把牦牛皮布料做成帐篷，甚至在狮人社会中的上位者使用黄金锻造武器，以及黄金圣殿。只是没有人类这样先进与高明罢了。你要是有幸去了，体现你有学文似的一开口就说，'你们现在还会用尿液划分疆域吗？'指不定会被打死，那时你就知道了，什么讲做英勇好斗。毕竟彼得大帝尊称的战斗种族不是白说的。
班达尼尔躲在障碍物后面，待骷髅守卫走远后，探出个头，询问道:“那你的士兵呢？我怎么一个也没着见啊。”
“别说了，那该死的新兵蛋子，一看见站起来的亡灵就差吓得哭爹喊娘了。白长那么壮的个子……”梅里耶特看见骷髅守卫转过身来，用空洞的眼眶注视着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报复意味。好在班达尼尔已经为他拖延不少时间，足够展示一张卡牌。他从腰包里抽出一张黑色镀银的卡牌来，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他缓缓念动着咒语，仿佛是着了魔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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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班达尼尔捂着腰间上的伤口，刚才的战斗令伤口裂开了，他咬牙忍住。现在身上除了绷带没有什么好的医疗药品，他只得寄希望于血脉带来的强大的恢复力，也是那如谜题身世给予他的最大好处。这血脉令他前半生注定四处流浪。他偏过头正看见，一张卡牌浮动在半空中，随着梅里耶特吐出最后一个字符。整个空间好像都出现了一丝悸动。
一个身穿黑色铁甲的使用双手大剑的亡魂剑士，及时出现在视野里，招架住了骷髅守卫的攻击。巨斧劈在铁剑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然而骷髅守卫力量可不是盖的，如果亡魂剑士也有感觉的话，它会感到双臂发麻。
“黑十字军剑士，格莫尔，缠住它！”梅里耶特对剑手下到了命令。
梅里耶特对自己的召唤物有信心，黑十字军剑士倚仗从来都不是蛮力，他们更注重剑技和自身的技巧。生前如此，死后也亦如此。格莫尔更是黑十字手营里的佼佼者，早在落松之年，他就作为一名队长为南方行省立下了赫赫战功，依靠的是卓越的战阵剑术。在抵抗兽人军阀噬盾者哥莫古·巴克入侵战役中，更是满载而归，一连斩杀数十名黑兽人，然而那次战争没有歌颂胜利，因为贵族求和派的妥协再加上王党的纵容，不得不在谈判桌上签订和平协议。那个年代的英雄无不被埋没，瓦釜之鸣，无能者反而凭借自己的家族优势，高坐上位，在南方诸省更是有纨绔子弟担任队长。而格莫尔也是在掩护村民的冲突中，腹背受敌苦战无援后丧生。
那名剑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主人。他收剑回挡，同时骷髅守卫也在观察突如其来的“敌人”，在它空洞无物的眼眶里对方不应该是敌人。原因与它一样是一具亡魂。不过前者由旅法师规则构成，后者由此地特殊的能量产生，并由此驱动，充当守卫的责任。
“卡牌，是召唤师吗？”班达尼尔在心里说。他在三者前面注意到这一切。在他的视野里，剑手留住了骷髅守卫。梅里耶特绕过满地的碎石，向自己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不至于兴师问罪吧！”班达尼尔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