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宫道上,着一袭水红色长裙,亭亭玉立的女儿家正步子轻缓的往前走。
这条宫道,金子卿走过很多,很多次。
上一世,她就是从踏上这条宫道起,走向的灭亡。
金子卿的眸色淡然,全然没有最初初次入宫时的惊惧,不由令人瞩目。
金玄峰看向自家女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在他眼中,金子卿左右也不过是个年岁还未及二八的少女。
且她一直长在泉州,没有见过京城里的繁华,按道理此时她该满眼欣喜,小心翼翼到处打量才是。
可她现在却全然没有一丝小孩子应有的好奇,不由让金玄峰从心底里多了几分疑虑。
他低眸瞧着自家女儿的眼神,那隐隐的,没有爆发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瞧着她二人即将到达金殿,金玄峰小声的叫了她一句:
“子卿。”
金子卿抬眸,一双清瞳里尽是冷然。
父女二人走进金殿,金子卿的目光率先便落在了在皇帝身旁陪侍着的,着一袭海棠红锦衣的女人身上。
眼前的人儿风情万种,身材丰腴,模样娇媚,正是萧楚越的养母,苏柔苏贵妃。
也是前生里自己一直小心侍奉,却始终不得她欢喜的婆婆,更是从一开始便设计,要利用金家大房所有人的鲜血,为自己的儿子和母族,铺出一条光明大道的恶妃。
苏贵妃站在萧銮的身侧,此时她正值圣宠,萧銮爱她爱得切。
可是,萧銮到底不是个昏君,从他能轻而易举,诬陷曾经和自己,一起喋血奋战的兄弟——姚氏的举动便能看出,这位帝王并不是什么不顾社稷江山,只爱美人的角色。
不然,他怕是早已不顾及金家,而扶苏贵妃上皇后之位了。
“臣【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金子卿随着金玄峰行礼。
苏贵妃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贵妃笑着上前拉过金子卿的手:“真是个标志的好姑娘。”
“贵妃娘娘。”金子卿行礼,苏贵妃声音柔媚,对着身旁的萧銮问安:“陛下,叫子卿来本就是臣妾的私心。陛下既然和太傅大人有事相商,臣妾便带着子卿去一旁等着了。”
“嗯,去吧。”
萧銮点头,拂袖。
金子卿随着苏贵妃往外走。
此次萧銮召见金玄峰,是因为今年北地的雪灾可能会比前些年来得更重,所以寻他商议解决之策。
而苏贵妃之所以让金子卿随行,是想要考验金子卿的人品。
金子卿自小长在泉州,苏贵妃虽然一心想要利用金玄峰和金子卿,但也会想要在金子卿成为太子妃前对她进行一番考验,看她是不是真如传闻般,是个十足十好拿捏之人。
前世,金子卿因为苏贵妃的主动召见兴奋得不行,更是对一起来见她的萧楚越心意绵绵。也因此,金子卿更加打定了主意要嫁给萧楚越,并在后续做出了许多极为丢脸的事儿。
她随着苏贵妃,一路穿过了御花园,去到了月柔宫。
苏贵妃不愧是深得陛下宠爱的宫妃,她的宫殿里装饰得格外瑰丽,显得十分耀眼。
不过,金子卿早已不是第一次来月柔宫,所以她也并不会像前世般兴奋连连,惊奇不已。
苏贵妃见她没什么动静,以为金子卿是因殿内繁华紧张所致,遂在暗处勾起一抹冷笑。
她道:“嫁给你二叔的是本宫的三妹妹。本宫常听她提及,说子卿最是聪慧,识大体。”
“贵妃娘娘莫不是记错了人?金家三女,最聪慧,最识大体的可不是子卿,而是明珠妹妹。”
苏贵妃一愣,没料到金子卿会否认。
她旋即扬唇缓笑,很快便将面上的错愕与尴尬拂去。
门外,月柔宫内婢子缓步上前,对着二人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越儿来了?”苏贵妃挑眉,刻意于暗中扫了眼金子卿的神色。
眼前的姑娘没有动,甚至连眸子都没有眨一下,她淡然的模样,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苏贵妃默不作声,只道:“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贵妃娘娘,既然太子殿下跟您请安来了,那子卿便先告退了。”金子卿抬眸,作势便是要起身离开。
苏贵妃一怔,她突然的开始怀疑,金子卿是否真的心悦太子。如果是真的,那为何太子来月柔宫请安,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会是避嫌?
眼前的人让她愈发的有些捉摸不透。
苏贵妃抿唇,目光瞥向了门口,接道:“无妨,你留下来吧。”
“是。”
金子卿站在原地。打宫门外缓缓的走进了一人。
因为长时间的身体不好,萧楚越没有萧楚河英气。他的身上透着的是阴柔的美,更像是淬了柔和的月光,不像萧楚河,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光如锋。
“儿臣参见母妃。”萧楚越向苏贵妃行礼。
他的目光瞥向金子卿,见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冰冷的疏离感,遂道:“这位可是金子卿?你不要紧张,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太子殿下莫不是记错了,苏家三女,苏夫人的女儿,可是金明珠不是我啊。”金子卿眸色浅浅,看似无辜,实际锋芒毕露。
她看向萧楚越的目光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可就是那样清冷的,空洞的感觉,却犹如悬头之剑般,让萧楚越感觉到有些不安。
金子卿像是一头狼崽,她紧盯着猎物,磨得尖锐的指甲正蓄势待发,很快便要将獠牙一并伸过去。
苏贵妃眯着眼睛,看向眼前与传闻中有所误差的金子卿,忽而意味不明的问道:“子卿你觉得太子如何?”
“贵妃娘娘请恕罪,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子卿不敢置喙。”
金子卿虽然态度恭顺,可那双眼睛里隐忍着的杀意却让苏贵妃心中发颤。
为什么金子卿会对她有杀意?哪怕她其实不爱萧楚越,她与自己,与萧楚越之间也没有仇啊?难道是因为最近夺位在即,她紧张过度了?
苏贵妃口中的话顿了顿,目光微闪:“没什么敢不敢的,本宫今天叫你来,是想要告诉你,本宫有意请陛下,给你和太子殿下赐婚。”
金子卿闻言,噗通一声跪去了地上:“臣女不敢,还请贵妃娘娘收回成命。”
“当年,金、萧、姚三氏公争天下,萧氏称帝,并许诺,金家的嫡女必是皇后。如今大局未定,后宫内已有一位金皇后,臣女又怎能成为皇子妃,违逆祖训?哪怕是子卿有这个想法,陛下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金家嫁女,便相当于确认皇位花落谁家,所以金子卿的婚事在萧国格外重要,萧銮不会轻易,给金子卿赐婚。
不然,若不是因为有这么一层的关系,苏贵妃必定会早早的便跑去萧銮的眼前,借着恩宠加身,直接求得赐婚的圣旨了。
如今,她本想激一激金子卿,逼迫她主动要求陛下赐婚,可如今,金子卿却是一副一点也不想嫁的模样,不由让她暗自恼火。
金子卿扬唇轻笑,将眼中快要敛不住的煞气收了收:“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贵妃娘娘有意赐婚,大可以直接去寻陛下。臣女不敢私自决定自己的婚事。臣女的父亲也快要跟陛下谈完事了,臣女便先告退了。”
砰。
正转身的功夫,金子卿和身后端茶的婢子撞了个满怀。
“贵女饶命,贵妃娘娘饶命啊!”那婢子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金子卿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自己身上的水痕——当初使她不得不嫁给萧楚越的事儿,再次发生了!
当年,她虽然答应嫁给萧楚越,可苏贵妃却仍旧担心金子卿会无法劝得金玄峰。遂,她命人将茶水‘不小心’泼在金子卿的身上,并留她在月柔宫内更衣。
后,金子卿正更衣时,偏殿的门儿却被萧楚越‘意外’闯进,这事儿后来被闹得沸沸扬扬,她爹险些被气得呕血。
再后来,为了金子卿的名誉,金玄峰不得不被迫答应,将金子卿嫁给萧楚越,并在那时被萧銮怀疑有参党政之嫌,以至于后来北地雪灾之行他一直被人针对,险些丧命。
所以,苏贵妃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吗。
果不其然,苏贵妃下一秒便道:“都是下人们忙手忙脚,弄湿了你的衣服,你这样也无法离宫,不如就先留在偏殿里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走?”
金子卿抬眸,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贵妃娘娘了。”
金子卿去往偏殿,脑海中开始一幕幕重复前世此时的光影。
为了节约时间,金子卿没有脱掉身上的湿衣,而是直接换上了干衣。
偏殿的门子吱呀一声打开。
金子卿立刻便躲到了帘子后面。
萧楚越缓步向前,面容上,紧张与兴奋交错在一起——只要此计能成,他就可以娶金子卿了。只要他娶了金子卿,就能够得到至宝凤归和未来的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