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直抵一楼。
尔文已从楼梯口飞旋而出,发丝张扬凌乱,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暴怒。
金碧辉煌的大厅,几个身着制服的年轻女孩捧着文件,有说有笑的走向垂直升降电梯……
叮……
电梯到达……
女孩侧目……
“啊——”随即一声尖叫响彻大厅,女孩本来面带的微笑的脸庞突然变得极度惊恐,随即,保全闻声而来。
尔文的心跳极快,来来往往地人群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世界仿佛静止了,只能听到他哒哒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脚步由慢到快,再到飞奔,最后朝人群猛扑了过去……
一抹白色身影斜倒在电梯内,周围有飞溅的暗黑血液,黑色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庞,那抹唇色是从未有过的黑红色……
他走过去俯身抱起她冰冷的身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酒店的经理接到消息赶来,恭敬地站在一旁守候。
保全负责清理围观人群,封锁现场。
一时间,辉煌的金色大厅布满了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黑衣人,蒂娜一身黑色职业装站在尔文身后。
“把酒店所有的监控送到我房间里。”他低沉的嗓音响起,有着浓浓的焦急,“让医生在十分钟内赶到。”
然后,他冷傲地转身,乘坐另一部电梯上楼。
房间内,暖气流流动,夜葵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犹如死人,呼吸紊乱,右手手臂微微蜷曲,医生正在为她检查伤势。
尔文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紧紧攥着的左手,他皱着眉头,轻轻地抚平她的手,一枚黑色勋章印入眼帘,他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随即便是惊天怒气。
“少爷,小姐的左手手臂骨折,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之所以会昏迷这么久,是因为气血波动,情绪起伏较大,毒性提前发作。”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资深医生在给夜葵看病,一方面,他对尔文身上的病毒研究了数十年,另一方面,他也是享誉世界的制毒和解毒高手的“鬼医”。夜葵的病,一直都是他亲自医治,所以,他再清楚不过她的身体状况了。
“少爷,我研制的解药只能短时间抑制小姐体内的毒素,而且,药物用多了,也会有极大的副作用,最好能在近期内找到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先去吧……”尔文低垂着头,眼睛微阖……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颓废悲凉之感。
他将手掌展开,眼中有一种绝望,那是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无奈的绝望……
手心里,是一朵银币大小的黑色曼陀罗花,妖冶,而艳丽……
黑色曼陀罗,家族的象征……
书房内,尔文的手紧紧地攥着,眉宇间是未曾有过的纠结与痛苦。
当当当……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少爷,这是酒店地下停车场的闭路电视片段,至于电梯内的监控,在小姐遇险的时间段受到干扰……”
房间的玻璃墙幕上,停车场隐隐约约的灯光忽明忽暗,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似乎有意将自己暴露在监控下。
他走到监控下,站定,慢动作仰起头来,一双幽深的紫眸乍现在屏幕上,他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地歪头,身板帅气,持枪的手划过优美的弧度,指向监控,做了一个假开枪的动作,眼神邪肆,红唇蠕动。
“别紧张……”
然后,他高大的暗影消失在地下停车场,不疾不徐。
尔文的手骨咯咯作响,眼睛充斥着血丝,青筋暴起。
“少爷,请冷静!”蒂娜看他这个样子,不禁紧张起来,声音焦急。
尔文按着水晶桌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嘭……’,奢华的水晶桌砰然震裂,连天花顶上的复古水晶灯都微微摇晃,连站在一旁的蒂娜都觉得空气稀薄,压迫感十足。
“少爷!请冷静!”蒂娜看着快要暴走的尔文,劝不住,只好搬救兵,“少爷!小姐醒来看到您这样子一定会被吓到!请您冷静!”
尔文听了之后,闭眼,深呼吸,神经慢慢放松,手指缓缓伸展,再睁开眼时,眼中已一片清明,全然不见刚刚暴怒的样子。
蒂娜放心般地呼了口气,少爷的情绪完全是由小姐控制了。
她跟随少爷这么多年,这几个月他发怒的次数简直比他过去十年还要多。
他一直是个稳重,善于伪装的人,无论何时,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贵族的痞雅之气,举手投足彰显十足的王者风范。现在的少爷,轻易就能因夜葵而暴怒,甚至几乎暴走,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弱点。
蒂娜抿唇,心里就想被针扎了一般,难安……
“少爷,小姐这时候应该已经醒了,你去看看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蒂娜去处理。”蒂娜鞠躬,退出去。
“小……”
门外,夜葵靠在墙壁上,身穿家居服,脸色苍白,嘴唇还有明显的暗红色,她将食指放在蒂娜的嘴唇前,示意她噤声,蒂娜闪躲的眼神很快就收敛好,但也没能逃过夜葵的眼神。
夜葵摆手,示意她先下去,然后,她靠在门前向内看。
只见尔文将手中的黑色徽章锁进保险箱内,然后坐在座椅上出神……
那个徽章,夜葵有印象,是那个神秘男人临走前塞给她的……
尔文在书房呆坐了近一刻钟,而夜葵早就在尔文没有发觉的状况下离开了。
尔文步伐缓慢地穿过复古的长长走廊,打开夜葵的卧室,一股暗暗的花香夹杂浓郁的酒味袭来,室内一片灰暗,尔文下意识地就要开灯。
“别开灯……”淡淡的声音传来,止住了尔文的动作。
窗户开着,黑色的真丝窗帘全被拉上,夜晚的风凉爽却也劲道之足,窗帘高高地飘起,顺着夜色,尔文看到了坐在地毯上,靠着床的夜葵,她的手边开了一排红酒,此刻,她仰头,正拿着一瓶往嘴里灌,红色的液体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流入衣领……
诱惑无限……
尔文凭着感知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
夜葵不开心,他知道。
或许说,她在生他的气……蒂娜已经告诉他刚刚夜葵在书房外偷听的事了……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几个月前要拦截她的那些穿军绿色服装的军人,她甚至查到了有关黑色曼陀罗的一些事情……
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和那个神秘庞大的上古帝国有什么牵连。
“小葵……”他伸手去抱她,怀里的身体冰冷得没有温度,她心跳正常,气息沉稳,不为所动。
“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她侧头看着被风拽起的窗帘,睫毛轻颤,语气淡淡地没有起伏,说话时吐出浓浓的酒味,一时迷醉了尔文。
“你说会保护我,但昨天的事怎样讲?”她回目,幽深的黑眸压迫性地直视尔文。
“你以为你是谁啊?”她低低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伤痛。
“你又不是我的影子,怎么会时刻在我身边呢……”尔文仍就抱着她,没有用力,夜葵轻而易举地就挣脱了他的怀抱,“我不是小女孩了,你再怎么宠我,再怎么隐瞒,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瞒一辈子的。”
“让我装傻,装笨,装天真无知,我做不到。”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她捂住嘴,突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冲向浴室,途中碰到东西,叮叮咚咚地一阵嘈杂。
身子突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起,她被尔文转了身子,手被反剪,密密麻麻的吻落下,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她没有抗拒,被动地服从。
她似乎只有刚刚那一刻是异常清醒的,尔文吻她的时候,她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分不清谁是谁。
尔文看她醉酒的样子,那种近乎粗鲁的吻带着急切与害怕,他拥紧了她无力的身体,就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停下他的掠夺,和衣抱着她,低沉的嗓音轻轻撞击她的耳膜:“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影子,你也不是小女孩了……”
有些事情,不说,未必就会永远隐藏……
唰——
黑色窗帘被拉开,早晨耀眼的阳光直射进来,夜葵窝在软床上,抬手遮住了眼睛。
“出去!”她翻了个身,微怒的声音从薄被间发出来。
半晌,有什么东西跳上她的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她捂在被子里的脑袋。
“你……”夜葵无奈地掀开被子,看见一只白绒绒的小球抬起爪子,像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般迎面而来,她反应迅速地用被子捂住脸,才避免了破相的悲剧。
夜葵捏起小猫的脖子,放到地上,然后动手捶了捶有些痛的头。
“糟糕……”她想不起自己昨天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完全醉了……
“把醒酒汤喝了。”突如其来的男声响起,夜葵这才想起自己的房间还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尔文已经穿戴整齐,端着药站在床边,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是昨天晚上那个受了刺激的男人。
夜葵从他手中接过药,乖乖地喝光了,与此同时,嘴里被塞上一个蓝莓奶糖。
夜葵嚼着糖,看向那个完全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怎么这么早?”
“带你出去玩。”他穿着黑色开衫连帽休闲装,有破洞的牛仔裤,银色铆钉高腰鞋,黑色的碎发经过精心打理,无与伦比的高贵痞子,朋克味十足,阳光缀在他的身上,一圈一圈的,帅气的身板竟是那样的好看。
“我再睡一会儿。”夜葵说着,一边倒头,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一个转圈的动作,“等时针走到10的时候,再叫我。”
“不是说你不是小孩子了吗?怎么还这么懒床?”他轻笑的声音在夜葵听来就是一种嘲讽……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又动了动,终是不情愿地爬起身子,只不过是龟速。
尔文递给她几件衣服后,懒懒地往后一靠,十足范儿。
夜葵接过,看着手上同色系的连帽开衫休闲装,问:“情侣装?”
“相信你的观察力。”尔文暧昧地笑了,抬脚走出房间。
梳洗好后,夜葵将两个金色方扣手镯戴在左手腕上,她动了动,手腕上有轻微的痛楚。
她下楼,黑色百褶轻纱短裙前后摇摆不定,早餐吃得有点撑了。
她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随意地拨了拨头发,问:“去哪?”
“你昨天不是说,有些事情,不能隐瞒一辈子吗?”
夜葵默……
“我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尔文抬起头,无比认真且严肃地说道:“比如说,我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我觉得,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尔文抬起头,无比认真且严肃地说道:“比如说,我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世界默了……
夜葵默了……
“噗——”尔文忍不住笑出声来,身体虽然极力绷紧,但还是能看出轻微的抖动,“开玩笑的,别紧张。”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夜葵沉着脸,双手插兜,从座椅上站起身,懒得再看尔文一眼,离开餐厅。
尔文坐在原处没有动作,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下来,直到消失,眼神复杂地盯着桌面。
车子在一座古堡前缓缓地停下来,蒂娜开门,夜葵下车,站定,抱臂,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这座犹如欧洲十八世纪的复古碉堡,坐落在离尔文家二十公里左右的山上,古铜色的大门刻着繁复的花纹,墙壁上的红漆有脱落的痕迹,斑驳的阳光透过树缝间的缝隙投射到地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影。花园里种植着大片的黑色曼陀罗,两个铁皮人手执宝剑屹立于门两侧,像是忠诚的护卫。
起风了,草木摇曳生音,空气中漂浮着的花香,鸟兽的鸣叫在寂静的环境中瞬间被放大,黑暗的古堡屹立于山巅,夜葵只站在门口,内心就腾升起一股寒气。
无比熟悉的场景,突如其来的陌生恐惧,让她浑身都备入了警戒状态。
似乎是察觉到了夜葵的本能反应,尔文走过去牵起夜葵的手,试图安抚她的心情。
“这是家族旧址,几十年没有人进入过了。”尔文牵着她,走入古堡。
进入到室内,远不如外面来得恐怖,相反的,这里透亮整洁,一种古典韵律在点点滴滴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
质量上好的木质地板完全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失修而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复古的走廊上,灯光柔和,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名家巨作。
夜葵在一处停了下来。
尔文回头看她。
视线又扫到墙壁上。
墙壁上悬挂着梵高的《向日葵》,不同于她在End集团的那副,却是同样的激情,同样的惊艳,在这温馨典雅的环境中犹如一团燃烧的热情火焰。
“怎么了?”尔文看向那幅画。
“没什么,走吧。”夜葵转头挡住尔文的视线,率先向前走去,试图掩饰刚刚的出神。
尔文自然是看出了她的异常,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
墙上,向日葵燃烧地妖艳,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尔文看着前面的曼妙身影,紫眸闪过幽光,低头不语……
豪华的书桌前,夜葵静静地坐在那儿,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漂亮的膝盖上,脑袋微微后仰,目不转睛地看着尔文,流露出一股痞懒之气。
尔文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硬币般大小的黑色徽章。
夜葵眯眼,他终于肯正视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