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伴着一场雨,一天便了却了。
本想着今晚一个人出门沿着湖边走一走,顺便清清心灵,可再次遇到了一场雨。
于是,躲在那些围遮密实的香樟树下,拨通了电话。
告诉她“母亲节”快到了,我为她准备的礼物。
她说,那个邻居的姐姐剖腹三次,这次生了一个女孩,她的妈妈已经在她家待上了半个月还没回来。
又说了另一个邻居家的姐姐,今年三十七八岁了,终于找到了一个趁心如意的结婚了,她的妈妈今天去了教会堂捐献出了诚心的一百块钱。
我安慰她,麦田里面的麦子死了就算了,别放在心上,今年的疫情下世界上死了那么多人呢。
她又接着说,我二表哥家的二女儿最近就要生了,已经是第三胎了,也是剖腹。还顺便说了姨妈家的儿媳妇就在这几天生。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在电话里面听到关于生孩子的事了。
早上刚刚吃完早饭收拾好,在我挤着玫瑰花香味的护手霜的时,小刘的电话居然打来了。
就在我一边搓着手上的护手霜,一边听着她讲述着自己怀二胎的经历。
“我怀了?”她说,惊喜里又带着几分忐忑。
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呢?这大概就是那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所言吧!
因为她没有婆婆,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美丽的女儿了,自己的老公也是个独子。
两个人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更确切的说,都是这座城市里面最为普通的小市民,何来条件呢?
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反对的居然是她的公公,对,就是他,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居然反对儿媳妇再为自己的家族添喜,何来天理?
是的,要说天理,那个现在已经灵魂冷却的婆婆应该最有发言权了。
小刘的丈夫曾经一边流泪一边描述着自己的母亲得病以至于最后病逝的经历,他泣不成声,他憎恨不已。
原来小刘的公公在年轻的时候,自打孩子生下来之后,便长期在外地工作,仅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后来在孩子十岁的时候,因为家庭尝试调回来上班。岂料夫妻天天在一起,还不如分开更有感情,隔三差五的吵架。
这绝不因为小刘的婆婆长的不好看,迄今为止,翻开曾经的相册,绝对是个大美人。
就这样的长相俊俏,又生了一个那么好看的儿子的她,居然还是遭到丈夫的嫌弃。
于是她一天天在压抑、悲忿中慢慢消瘦。
直到最后家人亲戚不放心劝她去医院检查时,才发现,已经是胃癌的晚期了。
于是四十多岁的她就这样带着留恋和愤慨离世了。
事情总是这样,别觉得,世界离开了你转不起来。
事实证明,太阳每天照常东升西落,并没有什么变化。
孩子死了娘,爹顶上,也算是个完整的家了。
于是小刘嫁到了一个没有婆婆的家庭。夫妻恩爱,结婚不到一年又添了一个女儿,两个人上班,公公则带孩子。起了融融也算得上一个幸福的家庭。
女儿现在即将上幼儿园,又遇到了意外怀孕。
公公扬言,生下来自己坚决不带。
另外小刘吐露,现在的公公也在考虑他自己将来的幸福。已经有一位老太太愿意跟他一起携手相伴到老。
这也只是其中比较有决心的一位。
那么这个意外的孩子,对于她,真的是一种恩赐,可丈夫在犹豫,公公则坚持反对,那么这个孩子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呢?
她始终不敢决定。
并告诉我,她老公的表妹因为意外怀孕二胎,也在前不久去做了人流。
她一会很担心人流,会非常那个疼。一会又自嘲般的讲述着人流广告都说了无痛,怎么会疼呢?
“如果,你要是去医院检查,我可以陪着你去,但是做人流,我坚决不去。”我这样对她说。
不知道为何,生在计划生育时代的我,对于“孩子“总有种莫名的理解和感受。
“超生”“黑户”“抄家”“上级检查”“结扎”以及那时代的长长短短,高矮不已的斑驳墙身上的一些规整的大标语都是我对“孩子”的诠释。
那时小小的我看到过一位母亲哭倒在平板车上,依旧被人强行拉走的场面,她的大女儿跟我站在一起,寒冷的冬天把她的眼泪吹散在脸上,她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地擦着眼泪,眼睛紧紧盯着被人强行托走的母亲。
看到过一群孩子跟着一个大孩子躲在沟壑里面的场景,那位颤颤巍巍的老年人叮嘱大孩子,要等上级检查完才能带回来,否则你们都会被抓走,每一个孩子眼里面的迷茫不解给他们的童年添上了特别的基调。
有的孩子则坐在漆黑的夜晚,等待着四处逃亡的母亲早点回家,男人们则为了家里的一袋大米,几天不归。
他们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怎样赚取的?这一切都是一个个谜团。
在那个地方,那个年代的孩子,他们年龄被篡改,他们被随意被安放,不知从何而来,又会怎样长大呢?
就像我,一直寄养在外婆家,小时候我向其他孩子那样喜欢问“我从哪里来的?”
外婆那张严肃的脸上带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便会伸出指头指着她的那个小村落远方的西南角的那个大大土坡,
深深地说:“看!从那里挖出来的!”
“拿什么挖的?不疼吗?当时我没流血吧?”
再问下去,外婆便不愿意多讲,于是留下来便是我漫漫的想象和无边构造的剧情,于是西南角的那个大土坡,时至今日偶尔还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如梦如幻地演绎着大土坡的各个场景。
去年暑假里面,随着家人冒着酷暑,磕磕绊绊地穿梭在密集的玉米杆中。
终于到了外婆的坟头,那一刻,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跟着眼泪止不住流,跪在那里,手不停地往火堆里丢上一沓沓的纸钱。
很想跟里面的外婆说一句:“曾经说慌的你啊,你知道吗?你指的那个西南角的大土坡并不是我出生的地方,现如今它成为了你永远安眠的地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上我妈每次跟我电话里面的家常里短,我喜欢听她从村东头讲到村西头的故事,喜欢她时而惊喜,时而哀叹的唏嘘,似乎那是我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的喜怒哀乐,真实而又深刻。
于是“孩子”的另一个诠释,应该是人生这个圈状的东西上的一种填补,因为任谁的人生没有缺憾呢?
曾经的独生子女的光辉岁月终将过去了,将迎来的是一个更加未知的家庭景象。
幸运的是,我已經经历了那个未知,当然只是时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