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薛与燕进忧一样,也是满腔的热血,一心想着能造福百姓,施展抱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黄丹却是忧心忡忡,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两位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如此凶险之地,朝廷怎会派两个竖子来蜀南,真是折煞我也!”
黄丹虽然是主管礼仪的,但说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燕进忧与邹薛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很不服气。
“大人何出此言?剿匪安民乃为国尽忠,邹某虽然年纪尚轻,亦知身赴国难,虽死犹生,扬州赴蜀,不下三千里,千山万水,某亦不畏艰巨,毅然前往,匪患虽盛,然邹某不畏生死,定然平定贼寇。”
邹薛此番慷慨激昂感染了燕进忧,没想到看着如此柔弱的男子,心中竟然如火般炽热。
“大人以‘竖子’相称,实在是有辱斯文。”燕进忧帮腔说道。
看到这两人的愤概,黄丹只是轻蔑地笑了笑,说道:“那不知两位大人,有何平匪之策呢?”
燕进忧与邹薛初来乍到,不了解当地匪患情况,一时无言以对,面面相觑。
黄丹接着说道:“蜀郡之匪,聚众六千有余,凶狠异常,熟悉地形,而蜀郡之兵,不过五千,既要分兵据守郡城,又要分兵据守县城,可用之兵不过三千,既不得天时,亦不得地利,如何剿匪?仅凭这一腔热血?就能为朝廷平贼?就能安一方百姓?就能行万世之功?”
这一连番的问句使得燕进忧与邹薛万分汗颜,立在原地,连头也不敢抬起。
“是下官有些偏激,大人所言甚是,不知大人有何良策,下官定当遵循。”燕进忧低声下气。
“我也没有计策!”黄丹满脸的惆怅,说道:“为今之计,你两先到宁阳、安封两县,安抚民众,探明贼之动向,切勿轻举妄动,每月初到郡里述职,再作商议,若有紧急情况,派快马知会郡里,切记,没有郡里指令,谁也不许与贼交锋。”
“遵令。”燕进忧与邹薛自从被黄丹数落一番后,已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黄丹接着说道:“除了匪患,汝等还需重整县制,刑狱,收缴赋税诸事,县里人手空缺,诸多事务,只得你们亲手操办。”
“遵令。”
“事不宜迟,你们各自出发吧。”黄丹虽然担心这两个小年轻的安危,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胜任,但事情总也得要继续。
燕进忧与邹薛拜别黄丹后,各自领了五百官兵,在蜀郡外依依惜别,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只可惜公务要紧,二人只得把话暂寄,日后见面再聊。
安封县离蜀南郡不远,也就二十多里地,大半天的脚程,到达安封县天已入黑,安封县衙此前遭贼匪洗劫,残破不堪,不能入住,燕进忧只得领五百官兵,在平地扎营。
第二天清晨,燕进忧便开始修葺县衙,一边派人贴出安民告示,民众驻足观望,由认字之人代为解读,奇怪的是,民众对燕进忧的安民告示一脸的嫌弃,甚至嗤之以鼻。
修葺县衙就用了三天,燕进忧坐在衙门里,几天过后,不见一人来击鼓,燕进忧心想可能蜀南之地,地广人稀,平素没什么争端,所以也没什么刑诉,可是贼患肆虐,周边各寨应饱受其害,何故也没人来官府寻求帮助呢?
燕进忧决定走出去了解一下,于是带上十个官兵,走出了安封县衙。
安封县没有城墙,县衙所在之地,充其量就是各寨商品贸易的街道,燕进忧走在街道上,十个官兵跟着,在当地算是声势浩大了,只是百姓瞧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劲,燕进忧上前询问一些状况,百姓也是急匆匆地走开,不愿意回答燕进忧的问题。
奇了怪了!
燕进忧百思不得其解,官府是来平定匪患的,当地人却恶之如匪,此是为何?
燕进忧又陆续去了各个民寨,百姓更是闭门不纳,有些甚至寨门都进不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整天下来,燕进忧一无所获,还产生了一大堆的谜团。
晚上回到县衙,燕进忧端坐在案上,翻看着县志,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抬头看着月亮,心神恍惚,不知道邹薛那边是否也有着这一情况。
外出探查得官兵也回来了,走访了十数个民寨,数百户人家,竟然没人知道贼匪的踪迹,燕进忧追问是真不知道还是避而不谈,探查的官兵更倾向于“避而不谈。”
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能只是初到此地,民不信官,才有这样的状况罢了,得想些办法得到民心才行,民心不在,如何剿匪?
减免赋税?他没有这个权限;开仓发粮?粮仓早就被抢光了;推翻冤狱?狱中囚徒在劫掠之时,加入了贼匪;明辨案情?现在连个击鼓的都没有!
燕进忧搔着头发,苦无对策。
一连几天,燕进忧在安封县内没有任何进展,除了商税能收缴一些外,贼匪之踪迹毫无线索,民心之所向也毫无进展。
燕进忧深感黄丹之言正确,光凭一腔热血,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燕进忧感叹自己的所知所学,竟然毫无用武之地,没有遇事之经验,终究是纸上谈兵。
正惆怅之时,县衙看守走了进来,对燕进忧说道:“禀告大人,门外有一男子,自称前县衙师爷,要来求见大人。”
燕进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这段时间他又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弄清楚了,连忙站了起来,对守卫说道:“快传!”
这位自称师爷的男子名叫吴沙,江州人士,脸上圆润有泽,手执一把纸扇,画着浅墨山水,身材高大,跟燕进忧从前所见的师爷形象大相径庭。
“小人吴沙,见过大人。”声音洪亮,甚是威严。
燕进忧将信将疑,问道:“你说你是前县衙师爷?”
“正是!”吴沙拱手回答。
“如何证明?”
“县衙内大小账册,库存米粮,刑狱案犯,余皆一清二楚。”吴沙回答道。
“账册米粮,早已被劫掠一空,囚犯刑狱,也已逃之夭夭,仅凭你一张利口,张口胡说,我也无从知晓。”燕进忧厉色看着他。
“大人若是不信,小人只好告退。”吴沙轻轻一笑,就要离开。
“等一下。”燕进忧喝住了他,说道:“安知你是不是贼匪同伙?窥探情报?此来县衙,究竟所为何事?”
“来解大人心中之惑!”吴沙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