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数日,韩渊与路乾两位大宗师之间一战的情报在上庸城的大街小巷广为流传,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寻常百姓,都为路乾能够手刃北寒洲的大宗师而感到激动不已,这可以说是整座上庸城的骄傲。
而当事人路乾却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门,只特地派人去收殓韩渊的尸身,为之厚葬。
众人纷纷猜测,路乾也在此战之中元气大伤。
自那日观战之后,赵逸也是在晚归客栈内深居简出,一方面是为了养伤,另一方面是为了消化观看大宗师之战的所悟所得,而李文茵则仍是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乐相知遗留下来的曲谱。
令两人没有想到的事,这曲谱竟是一门上乘的音律武学,不仅有诸多音律妙用之法,还有修炼内力的心法,李文茵虽然之前除了赵逸传她的咫尺天涯外,再也没有学过别的武功,但她天资聪慧,又早已精通音律,不过几日的光景,便已掌握了大半内容。
也由此可见,二皇子刘青山确为拉拢佛教下了一番心血。
这几日时间里,除了了缘和尚与谷忘生偶尔到访外,也只有唐蒹葭时而会派人传信过来,至于曾经对李文茵倾心的王式微,却没有再现身打扰。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九月廿三,花魁大赛开始的日子。
按照约定,赵逸今日得去潜心湖做唐蒹葭的护花郎,这样的事情,他原本以为李文茵是不会想去凑热闹的,但没想到她却忽然坚持着要一起去。
赵逸没有法子,只好要求她自己多加小心。
晚间申时三刻左右,两人便来到潜心湖,只见潜心湖上布置得富丽繁华,不仅四处张灯结彩,更在湖心处搭了个高大的水台,四向皆有栈桥接往湖边。只见水台上铺满红毯,两边各挂着一副布幕,上书“花魁大赛”四字,显然那便是今夜众位竞选花魁的美人的献艺之处。
此时的潜心湖上已来了不少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赵逸与李文茵来到约定好的凤兮亭里,见唐蒹葭早已坐在那里。今夜的她身着粉黄相间的月华裙,头梳朝云近香髻,更缠着一根青色丝带,脸上略施粉黛,两瓣红唇美艳动人,让赵逸看得一时呆住。
“怎么,身为护花郎却想着采花了?”唐蒹葭筹划许久终于要得偿所愿,心情出奇地好,此时忍不住调笑道。
赵逸哈哈笑道:“非是想采,护花之人岂能没有爱花之心?”
唐蒹葭笑道:“今日你倒是不再扮演那个粗俗的好色之徒了。”
“也不知为何,在唐美人面前,楚某越来越不善伪装哩。”
李文茵站在赵逸身后,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以示对赵逸无耻态度的不满。
唐蒹葭倒是笑着应道:“人与人相识相交,本就该循序渐进,楚兄所言让我很高兴,我们终于可算是朋友了。”
赵逸再次领略她的聪慧与天真,随之温和地笑了笑,来到这个世上后,除了李文茵外,再没有一个同龄女子能像唐蒹葭一般真正让他产生想要亲近的心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或许便是尚在萌芽的爱情,赵逸心中微动,轻声道:“唐姑娘——”
“原来姐姐你在这,可让我一阵好找!”一个尚显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赵逸身后响起,紧接着一个少年虎蹿到唐蒹葭身旁坐下,抬头冷哼道,“楚小子,可还认得我么?”
如此少年心性,正是唐蒹葭的弟弟,在大宗师之战后唐蒹葭曾与赵逸介绍过,他名叫唐彦川,上庸城里出了名的顽劣脾气,此次唐蒹葭密谋参加花魁大赛,自然少不了喊上他帮忙。
被他打断了说话,赵逸也不着恼,只是笑道:“唐家三少爷如此英雄气概,只要瞧过一眼,谁能轻易忘却?”
唐彦川经他一夸,早将前嫌忘却,当即笑道:“你很不错!”
“如何了?”唐蒹葭问他道。
“我办事,姐姐你还不放心吗?”唐彦川洋洋得意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姐姐你登台哩。”
“如此就好。”唐蒹葭笑道,顿了顿后又转向赵逸二人道,“横竖还有些功夫,不如一起去逛一逛,今夜潜心湖的风光必然分外好。”
赵逸笑着点点头,四人一同沿潜心湖湖畔而行,赵逸与唐蒹葭并排走在中间,李文茵闲散缀在最后,唐彦川在最前方带路,他天性活泼,一路上蹿下跳,而唐蒹葭风姿卓绝、貌美如花,一举一动皆让人心动神摇,不知多少人频频回顾。
赵逸感受着周围不断射来羡慕嫉妒的眼神,不禁笑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楚某只怕此生也忘不了今日与美人同游潜心湖的光景。”
唐蒹葭微蹙眉头道:“楚兄所吟的诗是何含义?群玉山和瑶台都在哪里?我竟从不曾听说过。”
赵逸笑道:“这是我家乡一位诗仙所作的诗,还有上阕为‘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大致意思就是说如此天资绝色,不是群玉山头所见的飘飘仙子,就是瑶台殿前月光照耀下的神女。至于群玉山,乃是我家乡的一座名山,而瑶台殿则是指天上仙宫中的一座殿宇。”
李文茵听着赵逸又在“胡编乱造”,不禁闷闷地轻哼了一声。
秋水国境内哪来的什么诗仙,群玉山?
唐蒹葭却听得眼放异彩,沉吟了片刻后忽地笑道:“楚兄你不假装粗俗的时候,倒颇为风雅,嘻,云想衣裳花想容,我喜欢这句诗。”
秋夜微凉,月上树梢,潜心湖中的湖水微波荡漾,四处的灯彩映着唐蒹葭如花的面容,当真是极美的画面,但唐彦川却跳出来大煞风景地冷哼道:“喂,楚小子,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小爷可警告你,我姐姐不是你能染指的!”
赵逸正要说话,后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二妹妹,原来你在这。”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古月国的三皇子刘青河到了!赵逸眉头微皱,看着自己要刺杀的目标就这样走到自己面前,朗朗笑道:“听彦川说你也要参加此次花魁大赛,我定是要来为你捧场的!”
唐蒹葭神色淡漠地看唐彦川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有劳三表哥了,”唐蒹葭轻笑道,“蒹葭只是想来玩闹一番,怎敢惊动你大驾?”
“二妹妹何出此言,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刘青河说着走近两步,嗅到唐蒹葭身上体香,竟肆无忌惮地深吸两口气。
赵逸心中一动,暗自道:看来这古月国的三皇子是色中饿鬼,不仅喜欢已嫁为人妻的柳星月,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不过三皇子是周皇后所生,这表亲的身份想必是因为唐家上辈中也有人入宫为妃,两人并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
一念及此,赵逸心中有了更多的猜测:唐蒹葭想来参加花魁大赛,会否也是因为刘青河的追求而苦不堪言,才想自污名声让皇室知难而退?
只是就眼下的情况看来,这刘青河根本不在乎这些名声,反而因此觉得自己有了一亲香泽的机会,屁颠屁颠地跑来献殷勤了。
唐蒹葭还未答话,刘青河又已笑道:“这两位是?”
“这两位便是近来名动上庸的楚良楚公子和欧阳倩欧阳姑娘。”唐蒹葭道,“此时此刻,楚公子是小妹的护花郎。”
“你就是楚良?”刘青河笑着上下打量赵逸,忽而又对唐蒹葭道,“看着也不怎么样啊,不如由我来做你的护花郎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