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上庸城的花魁赛,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不外乎两桩事,一是美人献艺,二是护花郎夺花魁球。献艺无有规矩,只要求“动人”二字,而夺花魁球则是要所有竞选花魁的美人身边的护花郎一同登上潜心湖中心的水台,去争夺那高达数十丈的竹竿上的花魁球,能抢到并持有超过半炷香的时间便算获胜,另外有规定在争抢花魁球期间护花郎不得离开水台,否则视为弃权。
所以说,花魁赛不仅仅是诸位美人的竞争,也是护花郎之间的竞争。
至于美人献艺的高下之分,则由四位坐在水台四角处的四位评选师来评定,那四位评选师自然都是上庸城琴棋书画中的名家大师。
当赵逸几人回到凤兮亭的时候,亭内已有另外几位美人以及身边的护花郎在其中等候。
那几位美人虽也颇有姿容,但都和师巧巧比起来都略有逊色,比之唐蒹葭更是大大不如,见到唐蒹葭走来时,顿时都生出嫉妒与自惭形秽的心理。
恰在此时,一位青衫风流的年轻公子飘然登上水台,只见他手持竹扇,举止风雅不凡,朝四向都拱拱手后朗声道:“诸位安好,在下洛明生,今日有幸主持本年度的花魁大赛,在此多谢各位前来捧场!”
赵逸轻笑道:“想不到竟是个书生来主持,我还以为会出来哪家楼里的老鸨哩!”
唐蒹葭闻言笑着解释道:“其实竞选花魁一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只有我这样的世家女子想要参与时才会有诸多流言与不便,今日许多江湖豪侠与名家书生都会参与其中,一会你就领教到了。”
赵逸突然想到王式微也是师巧巧的护花郎,顿时笑道:“那么今日必定会更加有趣。”
“楚小子,让个位子!”唐彦川似见不得赵逸与唐蒹葭有说有笑的样子,硬生生地挤到两人中间,竟对唐蒹葭斜瞥的眼神不管不顾。
说话的功夫,台上那洛明生已经开场寒暄完毕,笑着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今日的第一位美人商水馨登台献艺!”
一位女子自凤兮亭对面的幽夜亭缓步走出,一身粉色长裙,容貌佳绝,体态婀娜,其姿色绝不下于师巧巧。她走到水台上后翩然一礼,旋即自长袖中取出一柄玉箫,樱唇轻启,如水葱般的十指灵动跳跃,一曲天籁般的箫声顿时传遍整个潜心湖。
只听那箫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曲调间时而如细水流长,时而又如水瀑飞泻,让人一时觉得像跟随着箫声在山峦间飞翔一般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水云间的商水馨,以一手吹箫绝艺闻名上庸城。”唐蒹葭微笑说道,赵逸闻言却露出异样的神色,身为穿越者对“吹箫”二字仍是有些敏感。
赵逸轻笑道:“看来上庸城的青楼还真是风雅之地,寻仙坊、水云间,不知又还有哪些动人的名字哩?”
唐彦川洋洋自得地插嘴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小爷我对上庸城的青楼那可是如数家珍,无有不知的。”顿了顿后续道,“除了你方才说的那两个外,上庸城里最有名的青楼便要数天香阁与丽春苑,里头的姑娘个个都是上乘的好货色。”
赵逸失笑道:“看来三公子在青楼里有不少红颜知己啊。”
“那是——”唐彦川正要得意点头,察觉到唐蒹葭冷然凝视的目光后又猛地摇头道,“我呸,小爷我洁身自好,向来只远观而不近亵,楚小子你别坑我。”一时心里又在嘀咕着:只许姐姐选花魁,不许弟弟逛青楼,这是什么道理?
赵逸一笑置之后,偏头向一旁细听箫声的李文茵道:“你觉得如何?”
“伯仲之间吧。”李文茵轻声道,这是拿自己的曲艺与之相比较了,在这方面她有足够的自信。
赵逸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若你露出面具下的如玉面容,登台与她一较高下,她必定是要自叹技不如人的。”这话绝非虚言,虽然李文茵身段还未完全长开,体态上略逊商水馨等人一筹,但其绝色容颜却是无法被掩盖的。
李文茵头也没抬,只是问道:“那与唐家二小姐相比呢?”这句话出口全然没有顾忌唐蒹葭在一旁的意思,甚至刻意声音清澈响亮,让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一个小侍女怎么和人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相提并论呢?”赵逸怔了怔,旋即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却看不到李文茵眼中的落寞。
唐蒹葭轻笑道:“蒹葭倒是有些羡慕这样的小侍女呢!”
赵逸微愕转头,看到唐蒹葭的如花笑容,旋即调笑道:“若能共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
唐蒹葭假装告饶道:“是我错了,不该唤醒好色的楚公子。”
夹在两人中间的唐彦川不满道:“你们这番话要是让大哥听见了,他非提着刀来砍死这个楚小子不可!”
赵逸哈哈笑起来,水台上的商水馨终于献艺完毕,四位评选师商议之后给出了九分的高分结果,潜心湖畔围观的众人纷纷发出响亮的喝彩声。
片刻之后,洛明生再次登台,兴致昂扬地朗声道:“飞琼献舞锦靴寒,弄玉吹箫银字暖,好一曲《枕流漱石》,在下可三日不食矣。”顿了顿后又续道,“商美人的箫声既已终了,接下来且看下一位美人有何惊艳才艺,让我们有请寻仙坊师巧巧姑娘登场!”
话音刚落,潜心湖水台上空忽然出现一条七色丝带,师巧巧从空中踩着七色丝带翩然而来,身上蓝色花间裙随风起舞,一双莲足没有穿鞋,在七色丝带上轻盈横跃,她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堪与皎洁的明月争辉,绝美的笑容让人目眩神迷,只须瞧上一眼,便已让人心生“此女只应天上有”的感觉。
那七色丝带的两端并没有被挂在高处的某物上,竟是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但却还能够支撑起师巧巧一个人的重量!寻常百姓或许只是觉得惊艳不凡,但赵逸等人却不免多想一层:这想必是师巧巧的护花郎,也就是王式微在以自己精湛的内力修为在暗处帮助师巧巧,只是这样凭空施力还能做到这种地步,与大宗师有何分别?
也只有赵逸这样曾与王式微交手过的少数人才能猜到,王式微或许只是靠着无我无他功独特的借力施力法门才能如此。
但无论如何,能做成这种近乎鬼神事的人,值得让人敬佩不已。
“考验身边护花郎的本事果然也是花魁大赛的重要环节啊,光是这一手,已让师巧巧立于不败之地了。”赵逸轻叹道。
唐蒹葭笑道:“楚兄失去信心了么?”
“恰恰相反,我对唐美人与我的组合充满了自信!”赵逸朗笑道,“有此对手,赢得才有成就感!”
唐蒹葭闻言笑意温柔,抬头看向踩在七色丝带上的师巧巧,只见她忽然纵跃跳起,在空中快速旋转起来,七色丝带随之卷在她的身上,一时间,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用半空中的丝带为师巧巧现做一件衣裳!
只是片刻的功夫,丝带已经恰到好处地缠绕在师巧巧身上,此时的师巧巧无处借力,只能往下坠去,但坠去的速度却极是缓慢,显然王式微还在暗处施为。忽然间,丝带在师巧巧手中如活过来一般舞动起来,她婀娜的身躯在半空中摆动出各种迷人的舞姿,谁也没有想到,她就在这坠落的过程中跳出了《霓裳羽衣舞》!
潜心湖中隐约映照出明月下翩然舞动的动人身姿,所有人都凝神看着如仙女下凡般一边落下一边起舞的师巧巧,场内一片安静,人们专注得连惊叹或是喝彩都忘却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