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桐庐、诸暨三市交界处有个百家庄。此地丘陵交错,地形复杂,一条湖源溪沿着山丘交错的山脚缓缓流淌而过。百家庄就处在山脚处唯一的一小块平原地带,湖源溪从村子的南面流过,四周被郁郁青葱的群山围绕,是一处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
今儿是正月初三,按照往年情形这几天正是村子最热闹的时候,走亲戚的走亲戚,打牌的打牌,麻将的麻将,聊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东一堆西一堆散落在村子里面唠嗑晒太阳,好不热闹。
然而年前的一场大雨,连下了七天,将百家庄四周的山脉都给淋了个透。俗话说得好,冬至连年雨,正月日日晴。意思就是冬至到年前这段时间下雨的话,正月里肯定是晴朗的好日子。
话虽不错,但还有一句话叫祸不单行。这一连多天的雨水,终于引发了山体塌方,巨大的山石带着泥土和树木将村子与外界的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看样子一时半会还挖不通去往外界的道路。这突如其来的塌方让这座原本改热热闹闹的村子变得格外冷清,在外的进不来,在里的出不去。
晚上10点,在家宅了好几天的赵无奇实在是受不了了,向自个的老妈陈英讨了个差事:给在村口执勤的老爹送饺子。
每逢过年过节,村长书记会组织村里的干部轮番的执勤,以确保村民有啥事都能够及时解决。以前过年都是在村委会的小楼里坐班就行,但今年情况特殊,于是在村口处也设了站点,为的就是给其他村子想外出的人提个醒:前方塌陷封掉,可以直接回去了,省的自己白跑一趟。
“你慢点!”看着高兴的飞奔而出的儿子,陈英喊道“把外套穿上”
赵无奇边拽着食盒边往屋外头跑,头也不回的喊道“拿着呢”
百家庄东边村口正好与环金线相连,环金线沿着村子周边直抵后面的石马岭,而石马岭就是山体塌陷的地方。可以说村子东村口是去往石马岭的必经之路,也是村子相对的至高点。在这设立执勤点是个绝佳的位置,一边可告知来人封路的消息,一边又可看着村子里的动静。
赵无奇此时已经来到了东边的村口,只见村口的正中央环金线的边上竖着一块一人高的木板,木板上贴着红纸,上面写着“前方塌陷,绕道而行”八个大字。
一条三米长的横幅挂在村口上方,横幅上写着:“石马岭上有塌方,出门拜年要泡汤,不如回家烘火囱①,安心宅家才最爽!”赵无奇一阵恶寒,心想:“我去!谁写的!人才啊!”。
当赵无奇还盯着横幅发愣,一只大手照着他的后脑勺袭来,只听“啪”的一声接着听到了赵无奇的惨叫:“哎哟,哪个王八羔子打你爷爷”。说完这句话赵无奇就后悔了,因为他转头就看着黑着脸的老爹赵老四。
“你说你是谁爷爷”赵老四问道,说完随带着一脚踢在了赵无奇屁股上。
赵无奇白白挨了一巴掌还外送一脚踹屁股,别提多郁闷了,但是谁让他是自家老爹呢!
没办法只能求饶:“爸~爸~我错了~别打,我是来给你送饺子的。”听到饺子两字,旁边的简易帐篷里钻出来一人,这人便是赵无奇的三伯赵林友,外号赵老三。
“哟~小四来啦!”赵老三说道“来,快点进来外边冷”。说着扶起被踹地上的赵无奇,往里面走。
赵无奇看着自己的三伯出来解围,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心里庆幸三伯出来的正是时候。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弱弱地看了自个老爹一眼,跟着自己的三伯往帐篷走去。
赵林富(赵老四)看着自家儿子被哥哥领进了帐篷也不好多说什么,瞪了赵无奇一眼也跟着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赵无奇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离自家老子远点,省的又遭了“毒手”。
赵老四边吃饺子边对着自家儿子说道:“看着点,外面来车了记得提前说”。
“知道了!”赵无奇望着村外马路发呆,心想着就现在这情况,大晚上的哪还有车,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全窝家里搞活动呢。(Ps:麻将、双扣、斗地主,我们那俗称搞活动)
饺子还没吃几个,就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不好啦!”话音未落,一个民兵打扮的胖子冲了进来“不…不…不好啦!”胖子气喘吁吁道。
赵老四看着喘不上气的胖子说道:“先把气理顺了再说!”
来的胖子是赵无奇的小学同学,郭志华。赵无奇看见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于是单手摁着胖子的后背从上往下给他顺气,边顺气边问道“胖子~发生什么事情?”。
胖子深吸两口气,终于缓了过来,说道:“不好了~四叔,朱老根两夫妻强行进村,在岭上摔了一跤,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昏迷不醒,现在这情况也出不去,看不了医生,村长正急得发愁呢!”咽了口水继续道:“村长让我来找你们过去商量对策。”
赵老三边吃边道:“朱老根不是跟他儿子去广州住了嘛?怎么又回来了?”郭志华回道:“还不是这老思想闹的,过年一定要在家过才算过年!这朱老根非说在广州不算过年非要回村祭祖②才算过了这个年,他儿子劝不住,只好随了二老的心愿,给他买了机票,两夫妻就回来了”。
赵老四追问道“岭上都封掉了,他们怎么进来的?”
“听巡逻的人说,是朱老根的儿子告诉他们的。”
“他儿子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们是否安全到家了。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也没人接,着急之下,打电话给了村长,村长这才组织人手去岭上看看。结果这老两口,躺在乱石堆里一个不省人事,一个也冻得说不出话来了。”
赵无奇听了这话沉思道:“老思想害人不浅啊!”
而赵老四则一边吃,一边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胖子见三人没起身的意思,急道:“快点吧,再不走村长要骂人了”。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走。”赵老四说道“三哥别吃了,咱们抓紧时间过去看看。你们两个就好好呆在这里,告诉前来的车辆打哪来回哪去,石马岭塌方过不去了,知道没!”
说着赵老四催促着赵老三往村子里面跑去。
看着自己老爹跑远了,赵无奇终于放松了下来,从小到大谁都不怕就怕自己的老爹。过完年自己就18岁了,已经算是成年人了。但是只要老爹瞪自己一眼还是怕的要死,回想自己那副怂样,赵无奇很是无奈。
看着还是有些喘不上气的胖子,踢了一张凳子过去,调侃道:“胖子,你这一身膘都攒了十八年了,你就没考虑甩掉点?”
胖子见赵无奇踢了张凳子过来,正好自己有些累,想坐下休息休息,于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只听“嘎吱”一声,好似这凳子经受不住这重量发出的呻吟。
面对赵无奇的调侃,胖子喘着气回道:“你~你知道个屁!我这体质可是喝水都胖,你让我怎么减!”
“算了!算了~你胖不胖关我屁事!”赵无奇边掏出手机边说道:“来,咱们杀一把?”
见赵无奇玩起了游戏,胖子瘾头也勾了起来,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和赵无奇在王者峡谷“厮杀”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大战了三百回合,突然胖子一摔手机,说道:“不玩了!不玩了!你这小菜鸟不会玩还选李白,还特么把把抢得到,害的劳资都从钻石掉到黄金了!”
赵无奇尴尬的笑了笑,自己今天确实有点坑,但不是冻手吗,发挥不出自己的水平。见胖子没心情再继续玩下去,于是也收起了手机。
眼看快12点了,自己老爹不知道想到对策了没?怎么还没回来,把自己跟胖子两人丢在这四面透风的帐篷瑟瑟发抖,赵无奇有些懊悔,不该出来这一趟。
“胖子起来动一下,再这么干坐下去迟早得冻出毛病来!”说着,赵无奇拽着胖子就往外边走,出了帐篷两人就绕着村口的木板跑了起来。
“胖子,你看那边有光!”赵无奇无意的一撇看到了南边有光在闪烁,于是出声叫住了胖子道。
胖子往赵无奇指的方向望去,真的看到了断断续续灯光,但仔细一瞧那边的方向是南石桥,再往桥那边去就是前往石龙村的路了。于是放下心道:“那方向是去石龙村的,别一惊一乍的。依我看那些人应该是往石龙村去的,跟咱们没关系,你就安心跑你的步吧!”说完也不管赵无奇自己继续跑了起来,嘴里还碎碎叨叨的骂着这鬼天气。
盯着远处断断续续的灯光,赵无奇越想越不对,如果真的按照胖子的说法如果是去石龙村的,那么他们一定会继续往前走翻过石龙岭,那这灯光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高。但是现在这灯光却是沿着湖源溪往下走的,想到这赵无奇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叫住胖子道:“胖子~我看着灯光不对劲,你看这灯光是沿着湖源溪往下走的,跟去石龙村的路线不一样啊~”。
胖子这才跑了没几步就累死直喘气,听到赵无奇的话,正好停下来休息休息。
朝着灯光看了一会说道:“你是的对,这灯光是沿着湖源溪往下游去的,大晚上的又是大过年的去湖源溪干嘛?”
赵无奇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胖子说道:“会不会是小偷?”。
“啥小偷啊!湖源溪里有什么可偷的!再说了小偷不要过年啊!”胖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的,咱们村子下游正在造龙鳞坝,那地方可是经常丢东西!”
“胖子!我先去看看,是不是小偷,你去找我爸,这可是他们的工作,少了东西可是要被扣工资的!”赵无奇抄起脚边的一个木棍就冲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赵无奇就蹦出去了老远。
看着已走远的赵无奇,胖子叹了口气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今晚的运动够胖爷我一年的量了”。说完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往村子里跑去。
在胖子前往村子叫人的同时,赵无奇抄近路,沿着村口的荷花田的田埂横穿过几十亩田地来到了南石桥下的石坝。
这石坝说白了就是石头堆砌的一道一人多高石墙而已,沿着南石桥一直往西延伸到村子西边的灌溉渠下。以前湖源溪上游还未建什么水利工程,一到夏季这里就经常发大水,百家庄村民为了防止洪水淹了良田因此建造了这一条石坝。
这道石坝将湖源溪与百家庄隔在两边,石坝南边是湖源溪,石坝北边是百家庄以及庄子四周的田地。
赵无奇就躲在石坝北边的田地里,只要翻过石坝就是湖源溪。
此时赵无奇静悄悄地躲在石坝后面,露出半个头盯着溪边的动静。奈何天太黑了,从隐约的灯光照射的身影中判断对面一共有5个人。
他们具体在说什么?这五人是男是女,这就不得而知了。没办法,只能继续跟着找机会在近距离观察一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就这样,赵无奇一路跟着五人沿着湖源溪一直往下游走去。
而另一边,胖子在村内找了一圈之后终于在朱老根家门前找到了赵老四和村长一行人。
“叔、村长,可算找到你们了”累的双手撑住膝盖,喘气道。
“你这么在这里?赵无奇人呢?”赵老四看人胖子问道。
“叔,小四发现了有人想去龙鳞坝的工地偷东西,偷偷跟了上去,他让我来找你们”胖子继续喘气道。
“什么~他一个人追出去了?他往哪去了?”说着赵老四急的就要追出去,却被赵老三一把拽住了手腕说道:“你着急什么,小四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吃亏的,我们还是先找些人手一起过去。”
“我没着急,我是怕这小子把别人给坑惨咯”说完赵老四转头对村长说道:“村长,既然朱老根已经安排好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们哥俩就去村外看看情况。”说完转身让胖子带路朝着村外走去。
村长看看这边也没啥事了,就对旁边的人说:“会计,你和倪医师留下照顾朱老根。剩下的人咱们一起去看看,这些日偷东西的贼到底长得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