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张承载着我简短表白的小小纸条,就要在这个似乎不够浪漫的时刻递到徐玥纤细白皙的手上。
“夏晓循!请你起来回答问题!”我赶紧收回递纸条的手。
地理学科张老师注意到我在课堂上的一些奇怪动作,显然与他所讲的什么亚热带气候,喀斯特地貌特征毫无关联,于是把我从座位上叫了起来一探究竟。
“请你来回答一下季风的成因与特点”
不用犹豫,对于我来说,某个地区与地球的相对地理位置对气候类型的影响这类问题,就像是各种天体与太阳的相对位置对人生运势的影响一样,对我来说属于玄学范畴,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所以问我这种地理问题就好像是在问我:“请阐述狮子座的性格特点与本周运势。”
于是,我被罚了站,那张小纸条,没有递出去,所以对徐玥的告白,又一次无疾而终,算了,下次再说吧。
放学后值日生打扫完后,我与罗文军、张雨环在教室里出板报,由于“昨天”我已经设计过一次,所以今天也就轻车熟路,直接分配了任务。
“我靠,晓循,不愧是经验丰富啊,那么快就设计好了,我还说趁这个时间出去吃根冰棍呢。”罗文军一脸失望。“你以为我们的组长,像你似的,快开始工作吧!”张雨环轻轻拿书拍了拍嬉皮笑脸的罗文军。
“你们急什么呢,又不是今天检查”罗文军试图垂死挣扎,被张雨环轻轻拽着衣服到黑板面前“早晚都要做的嘛”
“好啦好啦,知道了,真是麻烦!”
看着眼前的二人,仿若昨日,我的意思是说,是真的“昨日”,那个亦真亦幻的初夏傍晚。
血红的夕阳倾斜的穿过傍晚的教室,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无比修长,微风偶尔拂过,轻轻撩动着三人的头发,这场景,让人觉得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唯一和“昨日”不同的是,校园广播里放着张震岳的《再见》: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
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就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
永远都不会抹去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地走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但愿明天一切能恢复正常。
晚自习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由于白天并未如“昨天”一样碰见李俊锋,所以晚上来送信的那个迷糊女孩也并未出现。不知道这样的平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徐玥转过脸,一副神秘的表情:“你还没告诉我某个问题的答案呢。”
我挠了挠头:“下次再告诉你吧”
“一言为定哦。”她的眼睛微弯,嘴角上扬,眼眸微转,灿若星辰,看入神的我,完全顾不上目前的情况,也不想思考其他问题,无法对这样的徐玥表示拒绝,于是点了点头“嗯!”
晚自习后我独自走在回家路上,这条路以前是这座小县城的主要街道,也曾经灯火辉煌热闹一时,城区改造后,大部分人搬迁,使这样的街道到了夜晚鲜有人迹,路灯坏了很久也没人过问,我有时会从这条路绕道回家,皎洁月光透过两旁的树木,在没有路灯的道路上点缀银色,路上稀稀拉拉寥寥可数的几个行人,周围能听得时近时远的虫鸣。这样的寂静每次都让我感到很惬意,尤其是在不知“明日”会以怎样的方式开始的迷茫中,透过头顶茂密的树叶,我望着漆黑夜空中的明月,一脸惆怅,此时若给我一杯酒,就算我作出“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样的绝世佳句都不奇怪。想到这里,一股生不逢时的苦闷之情涌上心头,感慨着又一命世之才竟然要埋没于此,脸上表情开始变得复杂扭曲。
“忍着点,这附近可没有厕所噢”就在我专注于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啊!”吓得我往旁边跳了一步。
“看不出你胆还挺小,看你满脸便秘的难受神情,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听声音是个女的,没什么光亮,仔细瞅了半天才发现隐约一个人影微微靠着旁边的大树。
“你是?”我惊魂未定的问道。
她并未回答我的话,低头,“嗒”的一声,火光出现在手中,点燃了嘴里的香烟,周围弥漫着浓郁巧克力的味道,像是香薰油。借助于点火的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睛里似有泪光,而且这张脸,似曾相识。
“怎么?你可爱漂亮的同桌都不认得了?”
我立即在脑袋里迅速搜索了一遍从小学到高中的女性同桌,没有一个能和眼前这位点烟动作娴熟得甚至有几分帅气的女生联系得上的。
“你是不是每天对着你前面那位女孩发呆,智商都下降了?”见我愣了半天没找到任何线索,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我靠!?王怡……婷?”你大概无法想象我发现这位大佬竟然是我同桌王怡婷时合不拢嘴的震惊表情,这可是今天,啊不对,是有史以来都应该是最劲爆的相遇!
“瞅瞅你那大惊小怪的样子,跟见鬼了似的,有那么稀奇?”
“噢……没…没有…你怎么会在……在这?”稀奇得老子都说不清楚话了好吗!
“今天就想走这条路静静,然后回家。”她倒是一脸平静。
“你…没事吧?”弱弱的问了一句,此刻的我仍然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这条路的方式不对,不小心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新世界大门。
“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勒,就是喜欢这里的环境”她侧过脸,微弱的银色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在这样的夜幕下,长长的睫毛却变得异常瞩目,随着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充满巧克力香味的烟雾弥漫开来,让她的神情更模糊。
“那你眼里的泪……?”我小心翼翼问道
“放屁,哪有什么眼泪,怕你不是瞎了吧?”她坚决的否定道。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尴尬的呆站着。
“烦,被你看到了,先说好哈,你今晚没碰见过我,更没看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盯着我,一副好像我不发什么毒誓出来就不能活着回去的眼神。
“好!放心!”我信誓旦旦。
沉默了一会儿。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试图打破这种尴尬,更重要的是我得尽快回家,我妈才不会管什么时空错乱。
“是因为男友,噢,呵呵,应该叫前男友吧”
也是隐藏得够深的,同桌那么久都不知道她又男朋友,革命需要你这样的好同志。
“我都不知道,我认识吗?”我很好奇
她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黑暗中的小红点愈发明亮,随后缓缓吐出:“他叫李俊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