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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

位于剑山东侧的听香水榭,是天剑派女弟子或家属女眷的住所,风景也颇是秀丽,草木青翠,绿意蛊然,还有一支清泉流淌,汇集而成一眼小潭。

一般门人弟子碍于男女有别,不便接近女居,是以此地人迹罕至,万籁俱寂,确是小孩儿嬉闹玩乐的好去处。

虽已是晌午时分,小溪旁的梨树下却仰面躺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但见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窸窣的发梢随着微风拂动,舒展的眉宇下是轻合着的眼,修长甚于女孩的睫毛,噘起的小嘴,满是俊俏之容,婆娑叶影儿斑斑驳驳地照在他清秀的脸庞上,就好似是印上去的一般,又如片片黄花贴在那鹅蛋儿脸上,真似个打扮秀丽的女孩儿家。

“瞌睡虫,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啊?”

少年身旁还蹲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女孩,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如出水芙蓉一般,十足的一个美人胚子,但她身着华服,却不似天剑派门人。

见少年迟迟不醒,小女孩童心大起,一把捏住他的鼻子,又捂住他的嘴巴,使他呼吸不得,正自窃笑着,少年突然哈嗤一声打了个喷嚏,口水鼻涕一股脑儿全数喷在小女孩的手上袖上。

少年眼睛却还没睁开,竟吊着半条哈喇子又呼噜呼噜睡去了。

“你!给我等着!”

小女孩赶紧跑去溪边洗手,打算洗完再来收拾他,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干咳。

小女孩回过头去,见竟是赵胜,顿觉惊讶,“赵大哥,今日不是有你的比试么,你怎跑这儿来了?”

赵胜微微一笑道:“对手弃战,所以比试提前结束了。”

小女孩先是一怔,随即叹道:“这都吓跑第几个了?干脆后面都别比了,直接让你夺魁罢了!”

赵胜谦逊道:“话别说太早,今年宋连亭,余战,江霓芝,萧翎霜,云飞和华千舟这几个师弟师妹们都很有进步,要取胜实属不易。”

小女孩一脸傲娇道:“这几人除了云飞是首次参加外,其他人都曾是你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人也不容小觑……”

“是谁?”

赵胜把目光转向一旁还在呼呼大睡的少年。

“他?算了吧……”

小女孩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这懒虫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啥也不会,最近才临阵磨枪,好不容易学了套剑术,还是你手把手教的。他怎么可能是你的敌手?”

“那可未必,他只用了三日就学会了普通弟子苦练数载也未必能融会贯通的‘太乙玄清剑’,如此天赋异能,本派千年难逢,纵然是我也望尘莫及……”

说着,赵胜发现那少年虽仍闭着眼睛,可嘴角却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于是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就算他天资再高,始终修为浅薄,临阵经验尚浅,若是明日遇上修为精深,又思绪缜密的华千舟,恐怕难有胜算,除非……”

小女孩好奇问道:“除非什么?”

“罢了……”

赵胜忽然转身拂袖道:“我今日特意前来,本是想与他分享一些经验,可他既然还在睡觉,我也不便打扰,待他明日战败后再告诉他也不迟。”

“不行!那就晚了!”

少年听罢一跃而起,连忙上前拦住赵胜去路:

“大大师兄,我的剑术可是你教出来的,若明天真输了,也有损你的颜面啊!若有什么致胜绝招,你可必须得教我!”

因为赵胜总是称他为“小小师弟”,为了“礼尚往来”,所以他也给赵胜取了个外号叫“大大师兄”。

还没等赵胜回应,小女孩已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少年左耳:

“好哇!原来你早醒了还一直装睡,故意欺负本小姐!”

“哎呦,姑奶奶轻点,疼疼疼……”

少年求饶道:“你可是武林第一世家慕容山庄的二小姐,我哪敢欺负你啊!刚才只是小的给您开个玩笑而已,慕容小姐手下留情啊!”

一旁的赵胜附道:“心湖,小小师弟一向调皮顽劣,你也不是初次领教了,别与他一般见识吧!”

慕容心湖虽出自名门世家,但因其父与天剑派掌门乃是多年故交,常会随父一道来剑山小住几日,所以自幼便与他们二人相识,自然不会计较什么:

“哼,看在赵大哥的面子上,本小姐就饶了你吧!”

说完,慕容心湖小手微松,少年一个快闪便躲到赵胜身旁,生怕对方改变主意。

二人年纪相若,就像一对小冤家一般,赵胜比他们年长六岁,所以更像他们的兄长,每当二人吵嘴,他便会站出来调解。

“大大师兄,言归正传,快教我对付明日一战的致胜绝招吧!”少年心急如焚道。

赵胜摇头一笑道:“刚才我是为了让你起身,才故意那么说,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绝招可以教给你。”

“什么!?”少年差点栽倒在地。

一旁的慕容心湖幸灾乐祸道:“太好了!明天我就等着看好戏了!哈哈!”

少年却不理会她,只急得在地上不断打滚。

赵胜道:“你既能指引云飞险中求胜,想必明日一战也可智取。”

少年道:“我昨晚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阿飞真敢以命相搏,我可没他那么不顾性命!再说华师兄向来冷静沉着,这点小伎俩对他是没用的!”

赵胜点头赞道:“你倒是知己知彼,不枉我对你一番期许。”

少年叹道:“唉,看来我明日必败,没机会与你较量了。”

“现在认输未免太早……”

赵胜道:“我虽然没有让你必胜之法,但我与华师弟也曾几度交手,对他的剑法颇有了解,我至少可以在你面前演练一下,让你心中有个底。”

少年顿时起身道:“真的吗?那也不错啊!”

赵胜又道:“不过上一次与他交手是三年前的剑魁决总决赛的时候,我也无法预计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到了何等境地,只能全靠你自己去推敲,知道吗?”

少年沉思片刻,拍了拍胸脯道:“没问题,看我的吧!”

一晃十个时辰过去了,夜幕已深,慕容心湖毕竟是千金小姐,早已经熬不住回屋休息去了,这里只剩下师兄弟二人还在不断钻研……

“怎么样,你想出来了吗?”

沉默许久,赵胜不禁问道。

少年沉吟道:“之前的招式我都想出如何破解了,可总觉得这最后一式还留有什么后招……我一时还想不出来……”

赵胜点头认可,“我也隐约有这种感觉,不过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只是我们多想罢了。”

“不对,不对……”

少年依旧不断思索,“后面一定有……一定还有什么……”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我期待你明日的成果。”

赵胜不想打扰他思考,于是只好转身离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少年已经濒临崩溃,累瘫在地。

这时,一个虚渺而浑厚的声音传来:

“你小小年纪,能打进八强,修为已是不俗,何苦还要勉强自己呐?”

少年心下一凛,“什么人?大晚上别装神弄鬼的!”

来者却不现身,只是放声笑道:“果然是个黄口小儿,还怕鬼?”

“谁,谁说我怕啦!”

少年鼓起勇气,高声道:“有本事光明正大地站出来,别藏头露尾的!”

来者继续讥笑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论辈分你爹都得喊我一声师兄,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你认识我爹!?”

天剑派上下人人皆知少年乃是一个山野弃婴,从小就无父无母,对方莫非知道自己的身世?

来者又道:“呵,我确实认识你爹,但我还不认识你。别人都叫你小小师弟,但似乎没人知道你的真名。小子,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就立刻现身,并把我知道的一切关于你身世的秘密都告诉你,如何?”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但除了我以外,你还能去问谁呢?哈哈……”

少年默然片刻,缓缓道:“我叫——楚星繁。”

“繁星璀璨,月照天河……呵,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名字。”

楚星繁朗声道:“我已经把名字告诉你了,该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嘿,小子,我就站在你身后!”

楚星繁闻言一愕,立马回头,只见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吓得他脚下一滑,跌进一旁的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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