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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多少岁了?

俩人回到屋里。此时午饭时间已过,晚饭又还早。柳三娘一来自己没什么胃口,问了孟河也说不太饿;二来估计厨房的师傅们此刻应正在午睡,也不想去打搅他们。便让知声在后院的游廊里摆上些现成的瓜果点心,再切两壶茶,二人就在廊上吃点点心喝着茶,说笑不已。

“你刚才不是说想读书吗?”柳三娘抿了一口茶后说。

“是啊,姐姐这儿的书在哪儿啊?”孟河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的书不在这屋,”然后向身后指了指,“在那边,等吃了晚饭我再带你去。”

说完发现孟河有些失落,便道:“这么着急?”

“是啊,从离家到现在就一直没看过书。现在感觉就像渴了三天三夜的行人一样,需要立即找杯水喝下去,不然就要活不成了。”孟河对着柳三娘说。

“你刚经历了这么多事,才悠闲一个上午,现在也不宜太过劳神去看书。”柳三娘温柔地说。

“嗯,也是,”孟河伸了个懒腰,接着打了个哈欠,“现在精神确实不太好。”孟河难为情地笑了笑,“但我现在确实需要一本书来填充一下我的精神。”

柳三娘淡然一笑:“好了,我们先聊聊天。等吃过晚饭,最好先好好睡一晚上;如果实在迫不及待的话,吃完饭我就带你去。到时候你就算睡在书上,我也不管你。可好?”

如此温柔如水的话语,让孟河说不出半个“不”字来。特别是那最后的“可好”二字,更让人生出火海刀山也不看在眼里的决心。

孟河和柳三娘聊着自己的过去。从童年开始,一直到父母双亡。儿时的故事能记得住的已不多了。从看着母亲操持家务,到入学启蒙,再到帮着母亲操持家务,最后代替母亲操持家务,这一过程占据了他从记事到离家的所有时光。其间的故事繁琐陈杂,不计其数,但当经过时间的整合之后,现在想来那之前的所有日子就像只发生了一件事一般。

“你现在多大了?”柳三娘问。

“十……我也不是能很正确地记得我多少岁了,”孟河发现自己这句话说得很突兀,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他从柳三娘的反应中也看出了这一点,“在我离家之前,我是确切的知道我的年纪的,就像我知道我父母的年纪一样。但是我现在也是真的记不住或者说是不能完全准确地说出我的年纪。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记忆也很乱。我的记忆现在薄得如同一张纸,而有关年龄的事项根本从中查找不出来。我不知道我离家多久了,我不知道我从认识计无问道现在有多久了。因为我现在所看到的事物和我之前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从那一觉醒来之后,我的认知就一直被周围的事物冲击着,现在已几近支离破碎了。”孟河停了一下,“对不起姐姐,我回答不了你的这个问题。”

柳三娘的眼神里透露出过很多内心的信息,有惊异,有质疑,有不快,有迷惑,有怜惜,到最后又化为平静。似乎将孟河刚才的话语抛到了脑后,不再去对之进行任何思索。短暂地沉默之后,柳三娘说:“没关系,你不用在意。”略作思考,“这样吧,今天是六月二十一,那你今年就二十一岁吧。”然后像突然想起似的说,“以后的六月二十一就是你的生日。那今天也就是你的生日。对不对?”还没等孟河回答,柳三娘便对知声说:“告诉厨房的师傅,说今天是我弟弟的生日,让他们准备寿宴。”说完对孟河释然一笑。

“这……”孟河张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晚上的寿宴异常的丰富,食材都是孟河闻所未闻的,菜式也是孟河见所未见的。还有几样菜品是厨房的师傅新调试出来的,柳三娘吃着也是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之后,知声打帘进来,后面跟着三个丫鬟,手里各捧着托盘。四人来到孟河面前躬身一礼,知声道:“公子今日寿辰,姑娘为公子准备了三件礼物。祝公子福寿延绵,康泰永长。”说完又是一礼。孟河赶紧起身还礼,又向柳三娘道谢。

柳三娘从怀里掏出三袋银子:“公子今日诞辰,举庄同庆。”说着递了一袋银子给知声,“这是你们的,”接着又将另外两袋递过来,“这一袋给庄上的小厮,这另一袋给厨房的师傅,告诉他说今晚的寿席公子很满意。另外告诉厨房给庄上的所有人准备酒菜,除当值小厮之外,其余人等俱可通饮达旦。”知声接过银子,跪地谢恩之后便出去传令众人。

“这是‘乾坤壶’……”柳三娘从盘子里取过一个像鼻烟壶一样的东西放在孟河的手里,“这是‘天机算’……”一个小小的算盘被柳三娘塞入孟河的手中,“这是‘伏仙笔’……”柳三娘将一支短短的笔拿在手上。“可别小瞧这几样小东西,都是至宝呢。”说完莞尔一笑。

晚宴之后,柳三娘带着孟河出了庭院,绕过池塘,往里面走去。只见一路走来,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经过精雕细琢,可见建此山庄之人,胸中丘壑不凡。忽然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一片翠竹遮映。孟河脱口而出:“好个所在!”柳三娘微微一笑,继续往里走。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俱是石子铺成的小径。上面三间房舍,一明两暗,进得屋来,只见正屋里全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上面全是书籍。有的摊放在桌椅上,有的在地上高高的摞着。两边有门通向另外两间房,房里全是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地放着书籍。

“就是这儿了,”柳三娘说,“我看书比较随意,所以就……”看着满地的书摊了摊手。

“你可以用那个书桌,我最近不想看书,你可以一个人随意使用这个地方。”然后从后门往里走,“这儿有个后院。”孟河跟着走进去,只见一大朱梨花兼着芭蕉,还有几株桂花,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开了一个小口,引进一股泉水,开沟一尺许,灌入墙内,绕着石子铺切的小径和屋缘流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孟河绕了一圈回到屋内,“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度此生!”

柳三娘掩面一笑:“从明天起这儿就是你的了。”

孟河激动得无以复加,“谢谢姐姐,”然后看了看周围,“我想今晚就在这儿看书。”用眼神在征求柳三娘的同意。

柳三娘指了指孟河的头,“你啊,”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待会儿让知声给你在这打个铺。”然后像突然想起似的,“但你也不许看得太晚,身体还没好利索呢。”

“嗯,好的。多谢姐姐。”孟河道。

“又来了,都谢了多少遍了。都跟你说过了,我是你姐姐,跟我没什么可谢的。”柳三娘正色道。

“好,我记住了。”

“嗯,那我走了。”忽然转过身用手指着孟河,眼睛盯着他。

孟河道:“我知道了。”

自那晚以后,孟河便没日没夜地在里面看书。一开始还出来和柳三娘吃吃饭,后来连饭也是知声送到里面去吃了。柳三娘偶尔也会拉着他出来陪她在岛上逛一逛。如此日复一日,转眼间已是三个月过去了,时节已至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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