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清晨的露珠从枝头滑落,映着温和的阳光显得晶莹而透彻,从离开叶尖的那一刻起,露珠便带着命运的决心一往无前,坠落。最后,恰好打在孟河的鼻尖,化作一朵水花,散去。
孟河醒了。
阳光散在林间,飘荡在空气之中的细小颗粒被阳光照出了原形,慌得到处乱窜。远雾绕山,近水环林;水天一色,花草共春。孟河不由得脱口而道“好景,好景!”。起身绕过靠着睡了一晚的百年大树,眼界更加开阔,只见:山上山,百山绕千翠;水中水,万鸟舞妖娆。孟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心中欣喜难持,一时间忘了注意脚下,一个跟斗栽了下去。
孟河笑嘻嘻的爬了起来,此刻的他别说只是一跤摔在了美景怀里安然无事,就算是一头撞在了坚石上血流满面,恐怕也感觉不到多大的疼痛吧。性情中人,总会做出一些让常人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才不失为性情中人。
正当孟河陶醉不已的时候,远处一点白光闪现,以人眼难及的速度移动着,仿佛上一秒还在天边,此刻已落在了离孟河不足百米的地方。白光一停,光芒便已散去,现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袭白衣,身材修长,浓眉大眼,两撇八字胡,一折象牙扇。扇一开,嘴唇轻启:“老子可不是怕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她的听香阁老子是不会再去了。”声音不大,却震得孟河头皮发麻。
那人话音刚落,孟河只觉身旁的空气一震,那白衣男子的身旁竟又多出了五个人,仿佛凭空出现的一般。不,不是五个人。因为它们看起来根本就不具人形,倒是跟鱼十分的相像。只见它们尾不沾地,鱼身稍弯,全部面向中间的那白衣男子。其中一条鱼对那白衣男子稍稍一弯腰,它这一腰弯得并不明显,好像它那鱼腹上的肥肉不允许它弯得太深一般。它对那男子说:“公子到鄙阁做客,却不辞而别,不知可是境内的下人们怠慢了公子?若是如此,在下在此向公子赔礼了,望公子原谅则个。”说完,这条鱼的身子猛的弯了下去,那腰身柔软得丝毫不逊于那些王公贵族家里的舞姬。就在它弯腰的那一瞬间,一颗碗大的泛着水晶般光芒的球体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急速地射向中间的白衣男子,去势极凶,所到之处,周围的空气都泛出了水波一样的纹路,而且越来越快,到快要接近那白衣男子的时候,已经快得肉眼难以察觉了。
如此凶险的情况下,那白衣男子却一动不动,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一样。
眼看那水晶球就要打进他的身体了,吐出这水晶球的肥鱼阴冷冷的笑了出来。只见那白衣男子手头的折扇一挥,一片白光之后,水晶球消失了,折扇也合了起来,白衣人完好无损,一切就像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发出水晶球的肥鱼呆住了,自己的这招“俯首称臣”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而且这一招平生只用过四次,看他小小年纪,当不会有此阅历而堤防于我。就算他早有防备,但他竟然在如此近的距离里轻轻松松就化掉了这一招。时机把握之精准,如此胆识和能力,就算是小主人怕也不及。肥鱼在心里这样想着。
想归想,肥鱼的嘴巴可没停住。它干咳了两声:“公子好身手啊,小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呀,一直改不了,只要一鞠躬就咳嗽。望公子不要见怪。”
白衣男子道:“早就听说听香阁的乌原五鬼性情阴冷,笑里藏刀,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另外一条鱼颔首道:“哪里哪里,让公子见笑了。”
“前辈不要客气,刚才那一招俯首称臣晚辈可是还记忆犹新呢!”
“哦?是吗?那就请公子再尝尝我们的五鬼飞烟吧!”
说完这句话,五鬼气势大变,不约而同的腾地而起。只见一条鱼掠过白衣男子的头顶化作一阵黑烟,另一条鱼又掠过白衣男子的头顶化作一阵黄烟,接着便是红烟,蓝烟,绿烟。五色轻烟在白衣男子的四周若隐若现,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哼,五鬼飞烟,今天老子就让你们五只老鬼灰飞烟灭!”
只见白衣男子打开折扇抛向空中,随即一点血光升起打在折扇上,折扇便静立在空中不动。白衣男子口中念到“无往而生,不生不灭,诀!”诀字一出,那折扇便快速地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也像那五色轻烟一样,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四野便传来五鬼的惨叫声。东一声,西一声,有的从地底传来,有的从空中飘过。只是闻见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便让人毛骨悚然,真正是鬼哭狼嚎啊!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声音温柔婉转,甜软媚人,听得叫人腿脚乏力,不禁悠悠然……只听得见那“声音”说道:“悠悠谪仙地,无计不问君。计无问你何故要赶尽杀绝呢!”声音之美,摄人魂魄。奇怪的是,自从这沁人心脾的声音一出来,那五鬼的鬼哭狼嚎便销声匿迹了。
单单是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只见一点紫光从东而来,停在白衣男子的上空,一紫衣飘然的女子从天而降最后落在白衣男子的面前。这女子肌肤雪白,头发乌黑,除此之外,全身上下一片紫色。紫衣紫靴,就连指甲和嘴唇都是紫色的。靠得近了仿佛连她周围的空气都是紫色的。
此人脚刚落地,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浓密的花香。
只见那白衣男子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微微一笑:“百花追心,紫衣东来。阁下可是紫衣使者?”说完双手微微一抱拳。
“都说计无问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我看还得再加上一个歹毒心肠吧!”紫衣使者紫唇轻启。
“哈哈,使者说笑了。使者可知这五人是何来头?”
“不知。”
“既然使者不知,老……无问便一一说来与你听一听。”
“洗耳恭听。”紫衣使者微微一点头。她不动则罢,就这简简单单的一低头,便尽显娇媚,看得计无问竟有些痴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忘却了下文。
紫衣使者不见计无问说话,便抬起头来,正看见计无问那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由得怒从中来,娇呵一声:“无耻浪徒!”随即右手一挥,一点紫光向计无问奔去。计无问察觉到了危险,回过神来,那紫光已到眼前,急忙右手一挥,一个“破冰诀”拈出,险而险之的化掉了那一点紫光。随即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身体飘出了十丈之外。
“使者这是何意!”
紫衣使者见这第一招没有打着,心中怒气更盛,施展出身法,向计无问扑了过去。
计无问见那紫衣使者向自己扑了过来,虽心中不愿与她交手,但眼下这情形不交手是不可能了。只得陪着紫衣使者打了起来。一交上手,计无问便在心中连连叫苦,他本无心出手,现在迫不得已出手了当然又不能伤着使者,但又不能让紫衣使者伤到了自己。所以只能边打边逃,偶尔还一下手。
“紫衣使者你听我说!”计无问挥出一记“劝仙诀”打在紫衣使者的脚下。
“跟你这登徒浪子有什么好说的!”紫衣仙子一个“白驹过隙”化作一道紫光射向计无问。
计无问巧妙地避过了她这一招“紫”驹过隙:“我什么时候又成了登徒浪子了?!”
“还敢狡辩!”
两人这样你一句我一招的打了有半个时辰。
若论实力,紫衣使者当然是打不过计无问。只是计无问无心真打。一个使劲地攻打,一个巧儿巧之地躲,既不伤你,也不让你伤了我。这样打下去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从慌忙之中接下紫衣使者的第一招开始,计无问就一直在想办法让这位大美人停下来,可是无论他怎么说,这紫衣使者就是不听。计无问心生一策:“紫衣使者,再打的话那五只老鬼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灰飞烟灭又与我何干,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紫衣使者终于停了下来。
“对,我刚被你这登徒浪子气糊涂了,你现在赶快把那五鬼放了。他们就算犯有再大的错,也不该灰飞烟灭。你赶快把他们放了!”紫衣使者衣服颐指气使的模样,竟在妩媚之中带着一丝可爱。
计无问这回可不敢再盯着她看了,也不敢跟她再去理论什么罪大恶极了,不然一言不合她再跟自己打起来,那可就是个大麻烦了。计无问在心里想着,老子这辈子最怕麻烦,特别是和女人有关的麻烦。再说,让这五只老鬼灰飞烟灭不是什么大事,放了他们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既然使者开口,老……无问今天就饶了他们。”只见计无问右手向上一伸,那把折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回到了计无问的手上。
“人呢?”紫衣使者只看到一把扇子,而不见五鬼,以为计无问戏耍了她,正待发作却看见计无问一脸疑虑地盯着刚刚五鬼消失的地方。
计无问正色道:“被人救走了。”
“在你计无问的往生诀里救走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是的,能在我计无问的诀里救走人,恐怕也只有三岁小孩了!”
“告辞!”计无问说完,化作一道白光飞向天际,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不见,好像比来的时候更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