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香施展一手灵师手段,微微颔首,仍旧踩着水面浮叶缓缓退回溪边坐下,轻笑道:“诸位,那今夜便只比拳脚如何?”
“无伤大雅,正合适。”
“如此甚好。”
公孙瓒脚下一点,身形飞掠,稳当当踩在三丈高梅台上,面对众人,抬手抱拳道:“请诸位,多多指教了。”
“那孙某便不自量力一番,来与公孙兄切磋切磋了。”
孙家少爷抬手压在座下蒲团上,便有一块小石飞射,他缓缓起身,一步踩在那飞石上,双手负后,如月下仙人乘风而游,缓缓落在梅台上,抱拳道:“在下叶城孙青城,有礼了。”
双方互行一礼,便各自拉开架势,孙青城不是习武者,其实对拳脚功夫不甚精通,但今日赴这场宴前,孙钱钱与他说了,刺史府里面垂钓那位透露一点风声给他,说是长安来了人,今夜要是败了唐国面子,不止他孙钱钱,哪怕是那位刺史,面子上也很难看。
城中年轻一代里,只他和林秋荻,再加上一个李道衍入了第三境,林秋荻是女子身,叶城颜面,若要一个女子来维护,那实在是一件令叶城蒙羞的事情。
李道衍又是个儡师,拳脚功夫比他还要差劲,那么他便不得不上台迎战了。
陆旧林与旁边那姑娘谈笑言欢,短短这片刻间,不止知了她名叫孙袅袅,还知道站在台上那白衣男子名叫孙青城,是她堂兄。
陆旧林转头看商陆:“你觉着谁能赢?”
商陆说道:“生死相搏我不知,但只比拳脚,公孙瓒要胜。”
张莹莹微微皱眉,约莫是有些不满于商陆料定她堂兄要输,便插嘴道:“城中第三境的修行人不少,但年岁二十以下,便只我堂兄,李家公子,林家小姐三人,若我堂兄都要败,只怕叶城中,也无人能胜了。”
商陆笑了笑,不说话,低头饮酒。
单单一个拳架,其实可以看出许多东西来了。
公孙瓒不论是炼气士还是习武者,都必然是精通拳脚的。
至于孙青城,看那架势,只怕拳脚功夫很一般。
陆旧林对那姑娘说道:“孙小姐,莫和这等乡巴佬一般见识,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孙公子厉害?”
孙袅袅微微颔首,自溪水白雾中取出一杯酒水,笑道:“也是我失态了,谨以薄酒一杯,给商陆公子及商陆公子好友赔个不是。”
好样的,原来也是用商陆的名字去与人交谈。
“孙小姐言重了,言重了。”
陆旧林自水面抓起一只酒杯,塞到商陆手中,寒声道:“孙小姐如此大度,还不速速饮下?”
商陆看了看陆旧林,他背对孙袅袅,使劲眨眼,商陆抬杯饮酒,说道:“孙小姐,是我见识浅了。”
孙袅袅同样饮下酒水,轻笑道:“只是误会一场,不至如此。”
再抬头时,孙青城与公孙瓒已经贴身交手。
不出商陆所料,公孙策拳脚功夫极好,自古是一寸长一寸强,公孙瓒一记鞭腿,孙青城躲闪不及,只得抬手来挡,都是炼气士,都不动用真气,又都将肉身以真气压制至凡人程度,孙青城自然只得往旁退开两步卸力。
公孙瓒擅腿功,孙青城却只会拳,又有经验之差,在商陆看来,孙青城是必败无疑的。
陆旧林顶着商陆的名号与孙袅袅言谈欢笑,虽自己不是修行人,也不曾学过武,仍是装作一把好手来点评二人对战。
看不懂其实关系不大的,反正孙袅袅爱听哪些话,他便说哪些话。
这么一来二去,孙青城与公孙瓒虽还在试探阶段,陆旧林已经断言孙青城以巧破力,定能胜出。
听得孙袅袅眯眼笑起,如花枝乱颤。
林秋荻望着台上两人,轻捻发丝,微微皱眉,转头看到商陆,想起小林那番话,便轻声问道:“陆公子以为,谁能胜?”
商陆想了想,念及陆旧林面子,便说道:“大约是孙公子吧。”
林秋荻轻声一笑,如水中白莲绽开,“公子适才不是以为公孙瓒能胜么?”
商陆笑了笑,说道:“适才有些武断了。”
林秋荻搂着旁边蓝衣姑娘,嘴角微微翘起,却不多问了。
俗话说得好,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孙青城只以双拳进攻,下三路虽稳当,却终究失了变化。
公孙瓒虽同样以双拳应付,双脚步伐却极有讲究,可攻可受。
商陆看着,突然抓起一杯酒,往后靠着,林秋荻看了台上二人一眼,又回头,说道:“孙青城要败了。”
商陆觉得好笑,“林姑娘,你与我说也无用啊。”
林秋荻轻笑道:“也是。”
林秋荻语音刚落,公孙瓒抬手挡开孙青城一拳,抓住他后退那空挡,步子一变,抬脚一记鞭腿扫去,正中孙青城肋下。
那是人体脆弱处,孙青城当场被扫飞,落在台上时,捂住下肋处,猛然喷出一口血。
寻常人的身子挨了这么一记鞭腿,确实承受不住。
公孙瓒也没有趁机追击,只是双手抱拳道:“承让了。”
孙青城以真气压制伤口,站起身道:“确是技不如人罢了。”
他捂着肋下,不知是伤重,还是因为没那颜面,与墨染香告别之后,转身离去。
台下一片默然,孙袅袅怔怔道:“堂兄,真败了?”
林秋荻看了商陆一眼,若有所思。
众人看着公孙瓒,小声议论。
“孙公子都败了,那,谁能与他一战?”
“也不该说是孙公子败了,孙公子本就不通拳脚,若是正经比试,以孙公子那剑术,胜算还是大的。”
孙袅袅沉声道:“对,我堂兄剑术通神,自然不通拳脚,此非战之罪。”
塞北三侠及其余大侠都不曾见过曲水流觞,感慨富人奢靡之余,抓起桌上茶点就狼吞虎咽,溪面酒水但凡自他们面前过,也全都没了踪影。
那拳脚比试,反倒没多少兴趣,只是听其他人不愿承认孙青城败了,还找来这许多借口,刘大志当时冷笑,瓮声说道:“输了就是输了,还整一个两个借口,说什么非战之罪,我看啊,是丢人丢到外国去咯。”
这话一出,群情激奋,孙青城都败了,他们自然不敌,又不愿承认,以免没了面子,当然要给自己找块遮羞布,如今连这块遮羞布都让刘大志扯下来,岂不气恼?
“你这粗人,放肆。”
“孙公子本就是以己之短对人之长,虽败犹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