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话,婉儿与我和玉儿乃是少时私塾同窗,私交甚笃,您还见过她几面呢!”郑怡儿说道。
“是吗,看来老身真是老喽,记性不比从前,等带来我看看是不是也是一个可人儿。”
“是,前些年还随他父亲来咱府上为您看过脚疾呢!”大夫人突然记起婉儿来过,赶紧提醒老夫人。
“听你这么说来老身到有些印象。”老夫人抬头想了想回道。
“回老夫人话,此女父亲便是咱这有名的医馆”回春馆“的馆主林若莆,医术高超,素有“洛阳医仙”的美名,很多宫里贵人也是背地里去他那开方子抓药呢。”二夫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种闲言碎语你都是从哪听来的?”郑焕好奇这些八卦二夫人又是怎么听得的。
二夫人顺势示意了一下郑焕,将目光瞥向郑怡儿,好像要说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好闺女喽。
“我看倒是真的,老身在这世上活了那么久,看了那么久,那里面见不得光的事又岂止这些,我儿啊,为娘到是看你为官这些年,活得还不及我这老妇人眼净心明。“
“我这些年官虽然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有些东西看得到说不得,心里明白面上清醒不得。“
“为娘明白,伴君如伴虎,该明白的时候带明白,该糊涂的时候糊涂,更不能像朝中某些老东西,动不动以死明鉴,好官、清官都跟他们学,那朝廷上不只剩下奸臣庸臣了嘛,谁去为圣人分忧,谁去造福百姓,儿啊,你可记住了吗。”老夫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回母亲,记住了。”其实郑焕为官数十载岂会不知这些道理,况且老夫人每次见面都要叮嘱一遍,而郑焕每次都像初次听闻此言,既是不想扰了老夫人兴致,又是尽了孝道。
“怡儿,你们三个可人儿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啊?老身实在舍不得我的孙儿。“老夫人转头问起郑怡儿的行程,语气上满是不舍。是问哪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不想儿孙守在身旁呢,自古忠孝两难全,何况身为世家大族的主母,又岂会舍大义成小义呢?”
“怡儿哪也不去,怡儿舍不得祖母,愿常伴膝下,侍奉左右。”郑怡儿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怕老夫人伤心予以安慰,二来是盘算着怎么开口求父亲帮忙婉儿之事,毕竟此事极为难办她是知晓的,像以往那样胡搅蛮缠,肯定是没有用,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抛砖引玉,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
站在一旁的崔玉反而摸不着头绪,心想:“这大小姐到底唱的哪一出啊,我可是刚刚气宇轩昂的表白了一番,誓与你共进退,你要是把我坑了,你可要赔我一书院的翩翩公子。
“胡闹!为父和你世伯们面圣钦定的,你让为父如何自处!“听郑怡儿这么一说,郑焕立马把调门调高了八度。
“怡儿,你也别怪你父亲,这就是身在氏族家责任。“二夫人了解这父女俩的脾气,赶忙打圆场。
“想去的去不得,不想去的必须去,这是哪门子规矩?“郑怡儿小声嘟囔着,一副委屈的表情,虽然是小声嘟囔,但她肯定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谁去不得,玉儿吗?“老夫人关切地问。
“婉儿就去不得!“郑怡儿还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不是说他府上开医馆,其父也算有些声望,怎得去不得,浩儿之前不是说商贾子弟也有很多在里面究习吗?”老夫人疑惑得问道。
“回母亲,有些家族为了蝇头小利,收了商贾的好处,开了宗谱,我们也不能挡人财路,破坏团结,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就是。”郑焕赶紧面向老夫人解释了一通。
老夫人听完便激动的拍了一下茶台,说:“先贤们办起门阀书院,是要为朝廷发掘栋梁之材,现在被他们整的乌烟瘴气,一股铜臭味。这些商贾之子要有大才也就罢了,要是一些庸才、奸才以后可怎么的了。“
“就是,祖母,婉儿三岁便识草药,六岁熟读《神农本草经》,现在的她不管是有毒的无毒的,只要放在面前一闻便知,是有大才之人。其实以她家的财力买个名额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说姓是祖宗给的,改姓就是忘祖,她是万万不能做的。“郑怡儿接过老夫人的话顺便把婉儿夸赞了一番。
“倒是一个有骨气的可人儿。“老夫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郑怡儿观察到老夫人的态度,意犹未尽的继续说:“婉儿的家世也不比得我们差许多,其祖父还是高祖的御医呢!“
听完,老夫人面露喜色,拍了一下案边说道:“为了我这怡儿,老身这次就做一回主了,让这么一个可人儿去书院也不是什么难事。怡儿,你把她说的这么好,改日可要带来见见老身。”
郑怡儿大喜,瞟了一眼身边的崔玉,两人早已按耐不住的喜悦挂上眉梢,刚要谢礼……
“使不得!林婉儿之事前几日在堂下,松柏兄已与我商讨,万万办不得。”还没等两人欢呼就被郑焕打断了。
“母亲,此事您有所不知,上有隐情……”郑焕靠近老夫人小声耳语了一番。
其实,郑焕对老夫人说了些什么,两人心知肚明。至于郑焕会阻止她们也早就料到了。她们本就不指望能靠一点小聪明就把事情解决了。只是她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她们真正的目的是抛出问题,让大家一起想办法,毕竟在座的无论哪一位长辈都要比他们有权势的多,借力对于当下来说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郑焕边说老夫人边点头应和着,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变化,说完便坐回定了定身。
老夫人端起案上一盏茶抿了抿,清了清嗓子对她俩说道:“其实当年之事错不在她祖父,非要说错的话,就是他在错的时间坐在了错的位子上,当年谁在他那位子上也不见得办的比他好,他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那婉儿的事还能办吗?”老夫人说的云里雾里的,在她俩这年纪显然听不明白,她们此刻关心的就是这事能不能办,怎么办。
“不好办,难为到老身喽!“老夫人表现得很为难。
但她俩都是聪明人,“不好办“和”办不得“之间的差别她们还是清楚的,”请老夫人帮帮婉儿!“她俩异口同声得说道。
“有啥不好办的,大阿娘给你做主!不就是送个孩子去书院读书吗,明日我去趟洛阳行宫,找你姨娘说说此事便妥,半日便回。“大夫人听的坐不住,急脾气又上来了。
“你可知这婉儿的祖父便是林幕,太常寺卿林幕!“郑焕怕他这夫人听的不够透彻,连着说了两遍,估计也是怕她这急脾气惹祸。
“奥~此人我倒是知晓…”大夫人刚要离开座位的屁股又慢慢坐了回去,目光中带着闪烁,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此时的两人也感到了绝望,连圣人的宠妃都解决不了的事,她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解决。
“办法倒不是没有.”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二夫人语出惊人。
此时在场的众人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二夫人,即使大家的神情都传递给她一种急不可耐,而她还是端坐在椅子上,没有失了她身为大家闺秀的半分仪态,眼里还是温柔,说话依旧温文尔雅,这和坐在对面的大夫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屋内的画面,可谓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阿娘,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都急死了!”郑怡儿平时是不会这么跟王夫人说话的,要说这郑府谁最不宠她,那就是她这亲娘啦,少时可没少挨藤条的打,关键挨打的地方都是疼的要死的部位,即使现在想想都觉得疼。
“遇事莫要着急,着急会扰了心智,不便于思考,本来就在眼前的方法,你却遍寻不到。”二夫人依旧慢条斯理的说,好像要告诉所有人,即使天大的事也不能失了我大家闺秀的仪态。
“知道了,阿娘!”郑怡儿也是在拿她这亲娘没有办法,只能认怂。
二夫人接着说:“其实这事刚才姐姐说对了一半,此事还真需要贵妃娘娘帮上一帮”。
“自家姐妹自不必说”大夫人回的那叫迅速,想让她赶紧往下说。
其实两位夫人在府这么多年一直分工明确,相处融洽,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在这说话上两人一直不对付,倒不见得是什么大事,只是谁都改变不了谁罢了。
“这事圣人之下谁办都不合适,只有圣人允了,这究习之路才稳妥。我本不了解婉儿,但刚才听怡儿说她那些本事,想必可以拿来为她自己争取一下。”
“如何争取,妹妹之意是去医圣人?这法行不通”大夫人打断了二夫人的话,说道。
“阿娘之意可是医贵妃?”郑怡儿立马领会了二夫人的意思。
“吾儿可教也!为娘甚慰。“二夫人满怀笑意的夸赞了郑怡儿。
“可贵妃娘娘不曾有疾啊?”大夫人还是没能领会二夫人的意思。
“大阿娘,说句不敬的话,身体是贵妃娘娘自己的,她说有疾她就是有疾,你像头晕目眩,突然晕倒,圣人自会关切,太医院那些人定查不到病因,也只会开些舒心散窍的方子,只要贵妃娘娘就说这些方子不管用,再晕倒个一两回,那圣人能不着急吗?然后,大阿娘再以关心胞姐的姿态入宫探视,告知婉儿的存在,婉儿奉旨入宫医好贵妃娘娘,这不是大功一件,贵妃娘娘顺势跟圣人为她讨个封赏,这事就万事大吉了。即使事后太医院那帮人觉出些端倪来,他们也会为自保咬定就是婉儿医好的娘娘,不然,圣人定治他们个无用之罪。”郑怡儿一口气把她想到的和盘托出,因为她实在受不了她娘那慢条斯理的性子。
“阿娘,怡儿说的可对?”说完还不忘向她阿娘寻个真切。
“全对!“二夫人笑意盈盈的说道,脸上尽是欣喜之色。
“太好啦!婉儿可以和咱一起去书院了!“两人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
“还不赶紧把这好消息告诉婉儿去,只自顾个的在这高兴!”二夫人提醒了她俩一句。
“是!”行完礼两人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府外,全然顾不得大家小姐的体面。
“这俩孩子。”老夫人虽这么说,却全然没有责备之意,脸上的笑意表明了一切。
“有劳姐姐啦,只是姐姐告知贵妃娘娘的时机可要拿捏好火候。”二夫人果然是个聪慧的人,只是点了一下,却没说的太细,没有让大夫人失了面子。
“妹妹心安,且等我好消息”大夫人满口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