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塞拍卖行已经在南边建成了？”
李查一边问道，一边将圆形手柄转过三个单位的角度。
克劳林点头道，“是的，他们给市政处交了上千金镑，买下了大片土地，这才一个月左右，星垂郡南边就已经有一条商业街了。哦对了，殿下，红月小姐还想和您洽谈蒸汽机的事项，希望您有空能过去一趟。她说有惊喜给您。”
很快，由卡德拉晶石制成的刀头就碰在了圆柱状的金属料上，刀架和材料相迎的速度不快不慢，接触的一瞬间，刀头竟然没有出现丝毫抖动，切出一条又一条粗细均匀的金属丝。
这是运行稳定的信号。
李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个女人也真是，谈生意不该是她到我这儿来么，居然还要我亲自过去一趟，没见我忙着么？……惊喜？什么惊喜？”
“额，她没说。”
克劳林看着刀口上不停抽出的金属丝，一边说道。
李查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专心地做完最后一个工件。
由于卡德拉晶石完美的自锐性，一旦晶石刀头顿挫，脱落后新生成的部分几乎和原本的刀头一模一样，这极大地省去了频繁更换的麻烦。
但即使是这样，面对庞大的生产要求，每三个月对刀头进行一次更换还是非常必要的。
李查见加工好，又摇转手臂，将刀头退了回去，摆手道：“行了，停下车床，把尾座打开，咱们可以把它拿下来了。”
茉拉点头，将一支摇杆推回原位，随着蒸汽动力齿轮的分离，高速旋转的机床开始发出沉闷的减速声。
一旁的克劳林也走上前来，看着李查手里的金属小件。
他发现，这个小件有一个圆鼓鼓的脑袋，还有一个半圆锥形一样的下摆，李查将它放到了一块黑白相间的方形盘子上。
此时，盘子上已经放了左右两排小件，每边16枚，除了靠前一排的小件大小一样之外，后面稍大一些的，形状都不太一样。
整块盘子并不大，只有一个成年人类的手臂宽度，每边被分为八个黑白相间的格子，这样算下来一共有64格。
自新车床组装完毕，李查就下令将它搬到了城堡的这间实验室里，连在了实现准备好的一台中型蒸汽机上，巨大的飞轮将小齿轮带得飞转，给新机器带去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他的爱不释手从见到机器的那一刻就写在了脸上，像个顽皮的孩子发现了新的玩具，围绕它看了很久，折腾了很久。
克劳林自然知道这个车床是干嘛用的，但他还是被蒸汽机和它的组合给震惊到了。
这台机器的优点不仅仅是坚硬的刀头、稳如磐石的滑动轨道、精细的操控手段……
克劳林已经预见到，一旦这种机器被大规模采用，那它抢走的是永痕大陆几十万法师工匠的饭碗！
届时，昂贵且容易出错的加工魔法将无人问津，原本差分机才能算出的精密公式，现在只需要拨动几个圆盘就能准确控制！
那谁还会去用耗时耗力的魔法？
只需要殿下找几个资深的侏儒工匠，然后付给他们一半的薪水，再找来一些聪慧的孩子做他们的学徒，那这台机器的手艺就能很容易地传承下去。
而魔法工匠的传承可不行。
大部分学习了魔法的人，运气好一些的，觉醒了奇特的天赋，之后便可吃着待遇丰厚的官饭过活。
就算是运气差一些，但如果实力尚可，也会被招募进各大公会，就算是有点生命风险，也能通过接悬赏、做任务获得不菲的报酬。
只有那些天资一般之人，只能学习要求较低的操控类魔法，成为比底层劳苦大众稍微好一些的劳动力。
李查殿下一般会把他们称作蓝领人士，这主要和工厂分发的蓝色制服有关。
当克劳林问及自己是什么“领”的时候，殿下居然笑着指了指自己胸口打着画饰、镶着金边的白衬衫道：“白领？不对，应该是金领。”
“那么，那些只有手艺，连魔法都不会的普通匠人呢？”
“大概是‘灰领’吧？”李查当时不假思索。
就像是一个严密分层的制度一样，每个层次都有自己的位置，也都有自己的收入标准。
金领的收入自然是金字塔上，仅次于皇室的存在，也是他们这些皇宫官员所代表的阶层，每年的收入、补贴和福利完全足够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家族。
而下面一层的“白领”，克劳林觉得应该指的是那些为国家和王室服务的小官员，他们的收入虽然不及上层贵族和官员丰厚，但想要支撑起一个温饱的家庭各种开支自然也没有太大问题，如果生活上不是那么铺张，有时甚至能富余不少。
至于蓝领，收入就要低一些了，但平日里照顾家人，吃饱喝足问题也不大。
最底层的灰领，收入大概只有勉强糊口的份。
一开始，克劳林是十分反对给灰领阶层的人士也上四险一金待遇的。
但在李查十分强硬的态度下，最终每个在他麾下注册的灰领，都得到了一份四险一金的协议。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不识字，但在听到王子会帮助他们报销一部分衣食住行和看病的钱之后，每个人都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这份协议。
而整个协议长达三十七页，每个签署协议的人拿在手里的都是一本墨绿色的厚皮小册子，里面规定得十分详细，在什么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拿到多少钱，里面都一一写明。
这样的待遇就引起了灰领之外一些人的不满。
克劳林有些担忧道：“殿下，如今，这种先进无比的车床一旦出现，那岂不是要将法师工匠们的收入拉到和普通工匠一个级别？”
对此，李查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只见殿下一脸严肃：
“人不可能只抱着一门手艺活一辈子。也许以前行，但现在可能不行了，不去学习新的事物，很可能会被淘汰。毕竟王国要发展，生产力需要推动，总不能让所有人都去等几个人吧？毕竟努力生存都是每个人需要面对的问题，如果连了解新事物的勇气都没有，那怎么面对生活中其他的困难和问题呢？最基础的保障已经给了，可以说所有人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有什么是努力不能解决的问题呢？”
克劳林良久无言，但道理确实如此。
一旁的茉拉也陷入沉思。
李查倒是一愣神：“你们俩愣着干嘛，快来看看今天的成果。”
两人重新看向方形盘子，李查拿起其中一个子儿，对着茉拉笑了起来：“这是一种名叫国际象棋的魔法游戏，只要你能战胜我，就能在我的灵魂深处，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一瞬间，少女银发飘逸，面色凌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李查背后冷汗直冒，激将法用过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