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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大智慧是一种大涵养——澳大利亚李明晏论

李明晏,男,原黑龙江大学俄语系副教授,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会员,现澳籍华文作家,澳洲工党党员,《澳洲中文作家协会》(中华分会)会长,《澳洲中文作家协会》秘书长,《澳洲日报》、《大洋时报》特约记者,中国广州私立华联大学客座教授。在大陆期间,李明晏在业余时间从事俄罗斯文学翻译和兒童文学创作。译著有一百多万字。主要译作有:长篇小说《妓女》(乌克兰古典长篇小说)、《西方艳遇》、《魔鬼峡谷》、中篇小说《夜里发生的案件》、《穿透心灵》。文学创作主要有兒童小说《大雪之後》、《大雨之後》。一九九〇年定居澳洲後,从事文学创作,在澳洲、台湾,美国,欧洲,香港和大陆发表了二百万字的作品。主要有:长篇小说《澳洲C悲剧》、《私生子》,中篇小说《爱恨恩怨在澳洲》、《楠楠、宁宁和京叭奇比的故事》,中篇纪实文学《在我们公寓大楼里》、《从远东到西伯利亚》,长篇纪实文学《澳大利亚赌场情场商场》,散文《街头琴音》译成英文,被选入澳大利亚中英文双语诗歌散文集《纸上的脚印》(Footprintsonpaper),并被墨尔本的教育出版社《Curriculumcorporation》编入澳洲TAFE学院文学读物《Sharing Fruit》。曾数次获奖,散文《黑色的节日》获95年《自立快报》散文佳作奖。散文《台湾之行》获2000年台湾《中央日报(世华周刊)3月份最佳散文奖。短篇小说《忏悔》获1999年维省大丹德诺市(CITYOFGREATERDANDENONG)《华文短篇小说征文》推荐奖。长篇纪实文学《澳大利亚赌场情场商场》获《台湾侨联基金会2004年小说佳作奖》。微型小说《明星的T恤衫》获“中国第七届全国微型小说(小小说)”三等奖。1998年,汕头大学台港及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中心编写的《海外华文文学史》,在第七章《澳大利亚华文文学》第四节《李明晏》中,对他创作进行了评价。

李明晏微型小说特点有三:

一、擅长运用对比手法刻画人物,歌颂人间真爱,鞭挞人性丑恶。

《两种人生》中的5号病床是年过六旬的中国老人。他虽重病缠身,但面对死神的呼唤却是泰然自若。而临床六号却是另一种景象。那是一个将近七十岁的澳州老人。他没有鲜花,没有礼品,没有人来探视,孤单一人蜷曲在被世界遗忘的床榻上。两种人生的对比是表面的,更重要的,是两种社会制度的对比。透过两种人生,我们看到了两种社会制度的优劣对比。小说的思想深度,就在于此。

《关于鞋的故事》中,当听说不少中国移民在澳洲捡旧东西时,俄罗斯作家瓦洛佳瞪大了蓝蓝的眼睛:“怎么,还真有人去捡?”“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不少新来的移民,家里的不少东西都是从大街上搬进来的,当年,大陆留学生在澳洲闯天下时,不少人就是废物利用,在大街上……”我的话被瓦洛佳的一阵大笑打断:“上帝,你们中国人千辛万苦跑到澳洲来捡破乱……”我则反唇相讥,讲了一则真实的悲惨故事:刺耳的汽车马达声打断了瓦洛佳的话。一辆汽车闯进了人行道,随着一声凄惨的人生绝唱,一个白发老人倒在血泊中。霎时间是死一般的寂静。酒醉如泥的金发小伙子趴在方向盘上,失去了知觉。广场上的人纷纷在胸前划十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慢慢走过去:“老兄,你解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死者的脚上脱下了皮鞋。我还以为这是古老的俄罗斯风俗,想不到,这位老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持鲜血淋淋的皮鞋,走回长椅,拿出手帕,檫干了鞋上的血迹,脱下了脚上破旧的皮鞋,然后,泰然自若地穿上了死者的鞋子,笑着自言自语:“他妈的活见鬼,正合适!”通过对比,中国人与俄罗斯人,谁有民族气节与骨气,不是一目了然了吗?事实胜于雄辩,在对比中让人们认清了事实真相。

《球星的T血衫》中有多层对比:一是王老太勤俭持家与儿子奢侈无度之对比。王老太小汤姆的成长却成了王老太的灾难。曾几何时,还是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如今却变成了追逐名牌的探照灯。而名牌,那得叫王老太在餐馆里洗出的碗堆成一座大山。二是王老太与阿炳对比。阿炳巧舌如簧,一堆冒牌货,霎时间变成了一堆钞票,只剩下了一件印有红透国际影坛的硬汉小生头像的T血衫。不知是吃饱了怕胀肚,还是王老太那一双悲戚的眼睛引起了他的同情,他将这件T血衫送给了王老太:“这是名牌皮尔卡丹,你的小皇帝准会喜欢。”三是香港小子与王太之子之对比。“阿炳,你的那件T血衫,可叫我儿子露了脸,那个香港小子,像个跟屁虫似的,缠得我儿子没办法,只好收下他的二百元,将那件球星签名的衣服让给了他。这一百元,”王老太边说边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百元。“是我儿子托你再给他买一件。”一件从垃圾堆中拣的T血衫,随便写了几个字,就成了国际球星贝利的球衣,此举令人捧腹大笑,沉思良久。

《七旬老翁大闹超级市场》既有人与人对比,又有人与物(计算机)对比。人与人对比有二层:一是七旬老翁与收银员对比。七旬老翁买了八十块东西,柜台收银小姐却收八十块五角。于是,他指着金发碧眼的柜台收银小姐,用中国话大叫:“你算错了,我这车东西正好是八十块,你凭什么要我八十块五角?”这个对比,将七旬老翁的叫真与收银员的粗心,描绘得活灵活现。

二是七旬老翁与女经理及众多外国人前后对比。女经理一面笑着一面敲着计算机键盘,那蓝色的眸子里默默飞出一种隐隐约约的鄙视。这种含蓄的眼神具有强烈的感染力,于是,从数十双蓝色的、黑色的眸子里,飞出了同样的表情,在我心中燃起熊熊烈火。而那个老人家却稳坐钓鱼船,一脸胜利者的笑容。这是前面对比,为后面对比埋下伏笔。最后,女经理笑了,从塑料袋里掏出超级市场的收据,告诉他,这盒MEATPIE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不算是赔礼道歉,而是对他杰出的心算本领表示的钦佩。说罢,还在老人干瘪的面颊上留下了一个热情的亲吻。这前后对比,将七旬老翁的精明与女经理的坦诚,刻画得淋漓尽致,并且颇有几分黑色幽默,令人忍俊不禁。

二、小说写得富有生活情趣,充满智慧,蕴含诸多人生哲理。

《去上海看世博》中的西伯利亚阿辽沙去北京看奥运会,去上海看世博,都是白吃白住。小说写得既幽默风趣,又充满智慧。《女邻居玛丽娅》中的南斯拉夫女人与越南小伙的斗智斗勇,写得生动精彩绘声绘色,给人身临其境之感。小说结尾,可谓画龙点睛之笔:“不知为什么,玛丽娅那声悦耳动听的拜拜,竟变成了革命样板戏《沙家浜》中阿庆嫂的一句经典台词‘哼,想和我斗!早就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了!’”《我的犹太邻居》将大智慧大涵养写得淋漓尽致。犹太老人费佛伯格,在录影公司租了《舒特拉的名单》录像带,谎称自家设备坏了,拿到我家来放。最后,居然向我收取一元租金。就是这位吝啬老人,却对鸽子慷慨大方。费佛伯格一面喂鸽子,一面深情地和它们絮絮叨叨。当他的食物被吃光,他恋恋不舍地向它们挥手:“飞吧,可爱的天使!飞吧,过几天再来看你们。”那一只只美丽的鸽子,好象明白费佛伯格的话,洁白的翅膀载着耀眼的阳光,轻声吟唱着四处飞去。“鸽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犹太老人望着美丽的晴空,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被冷落在一傍的我讲起了他的故事。在费佛伯格身上,我们不仅看到了人性的两面性,更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人,一个大写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纪柏伦说过:“大智慧是一种大涵养,有涵养的人才善于学习,我们从多话的人学到了静默,从偏狭的人学到了宽容,从残忍的人学到了仁爱。”

能够把微型小说写成大智慧的作家并不多,李明晏带给了我们很多意外与惊喜。

三、语言幽默风趣,比喻新奇,给人美的艺术享受。

“阿力的妻子回大陆探亲,我这个老乡只好每日带着一身疲劳,到医院替阿力远在天边的妻子奉献在黄土地结下的友谊。他的床头小柜上,是开不败的鲜花,五颜六色的礼品堆成了小山。据阿力说,探视他的亲朋好友,犹如南太平洋的波涛,一浪接一浪,直到晚间八点。”(《两种人生》)

“澳州的阳光似乎充满了催化剂,小汤姆仿佛是一夜之间就由童年迈进了少年。王太眼望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宝贝儿子一天天长大,不觉悲喜交加,似乎在儿子成长的脚步声中听到了丈夫亡灵从天国向她送来的祝福。阿炳那三寸不乱之舌打了死结,说不出一句话,手中的香烟落到地上。”(《球星的T血衫》)

“光阴如南太平洋的波涛,荡荡而去。老麦克的单身贵族生活越来越滋润,而老张却在儿子向方帽子进军的脚步声中变得越来越干瘪。当老麦克用儿子还给他的钱,在黄金海岸享受美妙的圣诞假日时,老张却为了几个小钱,在退伍军人俱乐部狼吞虎咽免费的花生米。”(《老张和老麦克》)

“母亲在大陆送走了人生的苦难,可那一切却变成了亲切的怀念。她是属于那个世界的。尽管在澳州灿灿的阳光下,黄土地在她眼中似乎是一片朦胧,但从那个天地滚打出来的每一个生命,都与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至于脚踏自由世界,却无法接收它的绚丽多彩。”(《苏珊和她的母亲》)

“我记得那是前苏联最动态的日子,克里姆林宫里的保守派将枪口指向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结果是保守派坚守的大本营白宫被新思维攻陷,随后,叶利欣就在千千万万苏维埃人的咒骂声中,将世界上第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强国,送进了悲壮的历史画卷。”(《一个俄罗斯作家的悲哀》)

“深夜时分,突然响起了门铃声。尽管我的一只眼睛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另一只眼睛半睁半开,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我昔日的乒乓球友阿辽沙。”(《去上海看世博》)

(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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