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垂坠,堤坝决口处,风车印着雪色“次啦次啦”的转着。窗前累累垂垂的薛荔挂着晶莹的露水,反射着日光斑斓的色彩。
君子绾卧扶窗前,想起那年冬天
第一次见那个男人,他身披素色行衣,手挽琉璃灯盏,站在水边,长风之下,他身渡一层层滟滟水光柔和的银光。他如春日一枝刚剥去笋衣,还含着一点薄薄白色的绿叶,清颀匀长,不染半点凡尘。
他含笑望着她,唤她一声阿绾
“阿绾,今年正元节,何不去逛逛?”
他挽着她的手在长安大街上闲逛,河滩上,无数男女在放河灯,花灯飞上天空,美轮美奂。
这时,一届买灯老儿招呼着说
“小伙子和小姑娘一对郎才女貌样儿,何不放灯赐福,来年美缘呀!”
君子绾两面脸颊绯红,连忙解释道
“不....不是的”
还没有等君子绾解释,斐灼牵过她的手道转过脸对她道
“阿绾,挑一个?”
阿绾煽动着她如蝶翼的眼睫毛
“那我就挑一个”
“呐……就那个吧!”
她手指指向一个桃瓣鸳鸯样式的花灯,斐灼望向那个花灯,满意的点头。
“甚好,老先生我们就要这个。”
这时老先生一脸郁闷,结结巴巴的说
“啊...这个啊,这个早被先前来的一个先生预定了的”
阿绾一脸失望,垂垂脸
“没事,我们再挑一个吧……”
斐灼对上君子绾失望的眼神,眯起了眼睛,想了想对君子绾说
“没事阿绾,我们等等那位先生,与他商量可否。”
等了一会,老儿挥挥袖袍,指向人群中一道身影。
“呐,就是那位先生。”
人群中一个男子款款走来,清墨色的长衣随风摇曳,手中长扇轻轻摇动,气质不凡。就见他笔直向花灯摊处走来
“老先生,我来取我那花灯”
“这位先生,不瞒您说,我家小妹也看上了你着花灯,还敢问先生能否转让给我们,我们出三倍价格。”
男子打量了一番他们俩
“银子就不用了,不过我也十分喜欢这盏花灯,正元节嘛,买花灯也是讨个喜,不如你们做一首诗,做得好的话,这灯送你们也不是不成!”
阿绾、斐灼对视一看
“阿绾,你起头吧!”
阿绾也不客气,想了想道
“嗯小女子无才,斗胆以诗换灯,既然是正元节,我就做一首有关正元的诗吧”
“欲向正元歌万寿,暂留欢赏寄春前”
斐灼想了想,脱口道
“思随初日颂千秋,且有乐宴托年中”
男子一听高兴的将手中折扇收起,手握住扇头。
“好诗,好诗呀!歌万寿,颂千秋;寄春前,托年中。如此好诗,来换我这花灯,说到底,还是我赚了呀!”
男子兴奋的将花灯提给斐灼,临走前,害不停念叨着诗句。”
当晚般夜,他们相伴甚欢,阿绾打了一壶酒
对斐灼说。
“这可是上好的桂花酿,我们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佳人相伴,何来推脱。”
这句话又惹得君子绾一阵绯红,他们饮酒作诗直到巳时。壶中酒已饮半,他们都已微醺。君子绾带着酒意的又作半句诗
“去年元月时”
“花市灯如昼”
斐灼回下半句
直到酒醒,他们才发现这首诗做得甚好,好到直到现在还没想好可以媲美的下半首。
君子绾思绪回归,忘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大悟,他们之前作的后半句是都是尽力往美好处想的,可总归现实是骨感的。
就像他们现在一样,各自天涯。
“先生,有你的信。”
斐灼感到奇怪
“信?”
“是的,好像是君子府寄来的。”
他眉头一皱,是阿绾寄来的吗?
他打开信封,读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僵,有一种冰凉无比的刺锐痛感,沿着他的脊椎然后狠狠刺入他的脑子。
小书童看他这副模样,心头一紧。
“先生您没事吧”
斐灼又将信折好回答没事
“先生,信中都写了些什么。”
“句号”
“句号?”
见斐灼没有回答,小童也不再问了
他又打开了那封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一滴泪,从眼眶落下,滴在信上,晕开了墨。上面赫然写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是诗的后半句
是他们青春的句号
是那未作完的半壶酒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