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平等的爱情。
笛安安知道她心情凝重,也不再调侃,只是陪着她安静地吃着泡面,吃到一半,她忽然抬眸,扬起唇角笑笑,“如果哪天我能遇着让自己第一眼就心动的男人,我也不会放弃的。”
苏向晚抬眸,朝她抛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可是如果他心里装着另一个人呢?”
“我也不会放弃。”笛安安说得很肯定,“至少,我要勇敢地表白。”
“安安,你是说我也应该向他表白吗?”苏向晚背脊一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笛安安回之以微笑,“我是说我自己,如果我遇到,我会表白。”
“……”
次日清晨。
笛安安刚从睡梦中醒来,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恍神,搁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她疑惑地拿过,看到来电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她疑惑地接通了。
“请问是笛安安吗?”手机那端的中年妇女略显焦急地询问。
“是啊,你是……”她本能地皱起了眉。
“是这样的,欧阳叔突发脑梗塞,正送去急救,他说想见见你。”对方十万火急地说。
“你是说欧阳爷爷被送去急救?”笛安安整颗心都高高悬起,“他在哪个医院?”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下床在衣柜里翻找衣裳的。
“中心医院,你赶快来吧,看他那样十有八九是快不行了,他指明了要见你,所以请你无论如何去一趟,时间不等人,就当是做点好事吧!”
“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笛安安挂了手机,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洗刷!跟苏向晚告了别,拧起包便冲下了楼,跑出小区,她站在路边,焦急地等待着出租车。
等车的间隙,她握着手机,本来是想打电话给欧洛霆请假。
可刚翻出通讯录,还没来得及触下那个名字,他的电话很凑巧地打了进来!
伴随着悦耳的铃声,来电显示着“欧总”两个字时,她微愣过后接通了。
“笛安安,你不用来公司了,赶快准备一下吧,机票我订好了,早上九点的飞机。”不等她开口,手机那端传来欧洛霆低沉却很精神的声音。
“……”笛安安耳边嗡嗡作响,好半晌没愣过神来,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边迅速钻进车里,边问手机那端的人:“什么意思?要去哪里啊?”
“师傅,去中心医院,麻烦您开快点!”不等对方回答,笛安安握过手机话筒,焦急地对司机说。
司机踩下油门,载着她往中心医院奔去!
欧洛霆告诉她:“Maison Birks答应跟我们合作了,对方指明要带上你一起去签约,你赶紧准备一下行李,我等一下就过来接你。”
Maison Birks同意跟欧韩国际合作了?
笛安安琥珀般的眸子突然亮了几分,不过她语气里依然有一丝伤感与焦虑:“欧阳爷爷生病了,我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笛安安,你现在是跟我去谈合作签约,可不可以先把你的私人交际统统收起来?既然去了医院,医生肯定会照顾好他的。”欧洛霆皱着眉低喝。
“对不起……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不放心。”笛安安能理解他的心情,她解释甚至哀求道:“欧总,你也知道欧阳爷爷,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生死边缘指明了想见我,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呢?”
手机那端的男人眉间锁起别样的深意,尔后,沉声问:“哪个医院?”
“中心医院。”四字刚落音,笛安安便听到手机那端传来了忙音。她心里真是悲喜交加,复杂得不得了,Maison Birks同意跟欧韩国际合作了,也就是说她那天的视频洽谈并没有搞砸。
这样,欧总也该对她另眼相看,不会再摆着个臭脸了吧?
可是欧阳爷爷现在的情况又很令她揪心,从传话那个女人的语气里,她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年老体迈的爷爷很有可能撑不过这一关了……
欧阳爷爷早年丧妻,一直没有再娶。他孤独了一辈子,勤劳了一辈子……如今被急救车带走,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这种感觉,笛安安很能体会。
她也是一个孤儿,从小便是一个人,她理解这种无助的,甚至有些凄凉的滋味。
记得小时候,福利院里孩子多,老师根本照顾不过来,少一个两个也不会被察觉。
记得有一次她生病了,高烧40度,一个人躲在柴房的角落里,无助地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呼吸微弱,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搁浅在海滩的即将干涸的鱼……她自生自灭地过了两天两夜,那种孤零零的感觉,她一辈子都难忘。
那些回忆涌上心头时,笛安安的眼眶湿润了,她看向车窗外被过往车窗扰碎的风景,心里沉甸甸的。
出租车急速开往中心医院的同时。
黑色沃尔沃也从欧家祖宅缓缓开出,径直开往了中心医院的方向。
驾驶室里,欧洛霆一手握着方向盘,抬起另一只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他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给航空公司那边打了电话:“小夏,马上帮我改签一下航班,看看飞往渥太华中午有航班吗?”
“欧总,中午11点有一班,您看时间合适吗?”对方是个甜美的女声。
“嗯,正好。改签一下吧。”欧洛霆眼沉如水,温润地说。
“是您和笛安安两个人吗?”
“是的,一起改。”
“好。”
黑色沃尔沃在中心医院楼下停车场停下的时候,透过早已摇下的车窗,欧洛霆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慌乱地奔向医院门诊部。
迅速解下安全带,欧洛霆迅速下车,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你好,请问刚才有没有急救车送来一位老梗塞老爷爷!他的身边应该没有亲人陪伴!麻烦告诉我他在哪里?”笛安安一路冲到前台咨询处,气喘吁吁地问。
台前医护人员翻了翻手中的案档,然后抬眸搜寻,指向刚开进大厅的那辆救护车,“应该在那辆车上,你去看看!”
“谢谢!”
笛安安转身便往回跑!
当她冲到那辆后面打开了车门的救护车前时,欧阳爷爷已经被医生们用担架抬了下来,他满刻皱纹的脸庞上又憔悴几分,双目沉重地闭着,面如死灰,却有一份难得的安详。
“欧阳爷爷……”笛安安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嗖地涌上心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老人家在来的路上已经去世了。”医生看了眼身边单薄的身影,肃穆地告诉她。然后用白布盖住了欧阳爷爷的脑袋,其他人将担架以及上面的老人推走,只留下一位年长的医生对面前怔忡的女孩说:“听说老人没有亲人,我们暂时把他安置在太平间,明天再通知殡仪馆方向处理后事。”
“不……不……”笛安安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个瘦弱的,善良的,慈祥的老人被渐渐推离的身影,她惊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承受的事实,那种失重的感觉,仿佛一下子所有力气都消失了。只有眼泪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你是笛安安吗?”医生望着她泣不成声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悲伤。
“是……”她的眼睛里没有光芒,心底那道黑漆漆的裂痕不断地撕裂着。
“老人家临终的时候有话要我转达给你。他说,生活是甜的,棉花糖要尝试着加糖。”医生脸上掠过一丝悲伤:“他还要我把这串钥匙转交给你。”
望着面前医生轻握着那串似曾相识的钥匙,笛安安颤抖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心情沉重地将它接住了,医生松手,她手指弯曲,冰凉的金属在掌中握成灼热的温度……
望着医生离去的洁白身影,笛安安黯然地抿紧了嘴唇。她的心里空荡荡的。
而不远处,她的身后,欧洛霆的目光凝视着她因抽泣而颤抖的背影。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回想起小时候,欧阳爷爷常常做很多棉花糖送给福利院里的小伙伴们做圣诞礼物,那温馨的一幕幕,犹如沥沥在目,爷爷慈祥的笑容,布满老茧的双手……笛安安的心忽然彻底地裂开了,剧烈地疼痛翻滚着。
为什么善良的人都要离她而去,先是柏老师,后是欧阳爷爷……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缓缓地,无助地,蹲了下来……双手环膝,难过地抽泣起来。她最见不得生离死别了,要从这种悲痛中走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这样的一幕看在眼里,让欧洛霆莫名觉得难受,他俊眼微微眯起,朝那女孩迈开了步伐……
在她身旁站定,然后屈身蹲下,伸手握过她肩膀,“别难过了。”磁性低沉的声音安慰她。
熟悉的声音撞击着她的耳膜,她诧异地转眸,青纯漂亮的脸蛋上挂满了泪痕,看到他隐痛的眼神,她心头更加酸涩难当,“你怎么来了?”她边擦着眼泪边站起身。不想让自己在他的眼里太狼狈。
欧洛霆也随之站起来,望向欧阳爷爷担架抬去的方向,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这样的场景,让他联想到了柏老师的逝世,又陡地增了几分悲伤。生老病死,总是那么令人悲伤。
他眉尖紧拧着,面对面前哭成小花猫的新助理,他恼于自己没有带纸巾。
“航班我改到中午11点了,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想想你现在需要做些什么。”他脸色虽然阴郁着,语气却温和下来。他的考虑还算周全。
面对他鲜为人知的体贴,笛安安微怔,抬起泪眼凝视他,“恭喜你。”?
欧洛霆眸子里分明有眸色一惊,她补充道:“也恭喜我自己,总算没把洽谈搞砸。”她轻松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都茫然了。不知道此时的心情是喜是悲。
欧洛霆凝视着她,他眼底浅浅地浮着一丝难以看懂的忧愁,“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你也不要太悲伤了。”工作的事情,可以暂时不谈。因为他知道她也没有心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