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越演越烈,飞狐军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士,困死在山中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只要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设在这里的迷障幻术就会在他们身上失灵,如此便能找到回家的路。
这次飞狐军的使命是护送胡家大小姐入京,如今那胡家大小姐不见了踪影,他们就算担心困死在这里,也是不敢去想无功而返的。
因为他们是军人,不完成任务,至死难休。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怕死在这儿,又不甘心离开。
紧张是会传染的,司徒凤也做不到之前那般淡定了,他呼吸的急促起来,不久便也开始产生幻觉。
幻境中是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这个地方他知道,是南离国的封玉雪山。
刺骨的寒意袭遍全身,南隅山的幻术最能窥探人内心深处最最最深刻的东西,以把人留于幻境中饱受折磨。
司徒凤最深刻的愧疚,便藏于这封玉雪山的千年寒冰之中。
人之所以深陷幻境,就是因为他没办法分辨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司徒凤慢慢靠近那晶莹的雪山冰洞,六年了,那件事让他连雪山都不敢多看几眼。
玄冰洞是雪山上的千年寒冰自然所成,司徒凤按着记忆里的路线,在这曲曲绕绕的玄冰洞里摸索向前,他终于走到了玄冰洞的最里面,玄冰晶莹剔透的墙壁里似乎有东西在里面,火红色,一动不动。
司徒凤似乎并不觉得惊讶,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继续靠近。
直到到了那玄冰墙面跟前,他才露出诧异之色,这玄冰里冰封的人,竟是穿着一身红衣的胡家大小姐胡画景!
不!不对,不应该是她!
胡画景穿着的是白色衫裙,并且,被冰封在这里的明明应该是,应该是……
司徒凤努力镇静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剑落雪朝着冰墙劈去,他护送胡画景去南离,就得保证她的安全,如今还没见着皇上,她就死在这儿,这是他这个战神不能接受的失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想再试试!
剑锋闪着寒光,这一剑劈下去,玄冰墙面裂开一条缝,散发出刺眼的强光。
胡画景躺在暖池中闭目养神,好不惬意,红狐狸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那棵枯黄了叶子的树上,它看着远方,看了很久。
一切都太过平静,直到天空突然裂开一条缝,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巨响,一道金光划过,司徒凤从裂缝中弹出,直直扑向站在池中满脸震惊的胡画景身上。
司徒凤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天上掉了下来,他劈开的裂缝把他吸了进去,等强光退去,他只觉得脚底踩空,才发现自己竟是在天上!
胡画景在池中泡的正好,因为听到巨大的声响,安逸中突然受到了惊吓便腾然而起,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光溜溜泡在池子里的,直到天上掉下来的男人扑向自己,她才连忙去遮住身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胡画景被司徒凤整个压入池中,还呛了水,好不狼狈。
司徒凤掉下后天空的裂口就自然地合上了,红狐狸坐在树枝上,淡漠地瞥了一眼掉落在草地上的佩剑。
暖池不深,司徒凤从池子里站了起来,已是浑身湿透,他抹了一把脸,那胡家大小姐早在他之前便上岸穿好了衣服,速度快得让他这个将军都自叹不如,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戴上面纱,那绝世的容颜暴露无遗,这是司徒凤第一次看见胡画景藏在面纱下的模样。
她站在草地上,居高临下,傲气地扬着下巴,脸色绯红,眸子里确实怒意。
胡画景生得很好看,天庭饱满,眼睛又大又明亮,高挺的鼻梁下抿成一条线的朱唇,司徒凤不得不承认,胡画景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好看得让他忘了要从池子里出来。
“喂,还没看够啊!”胡画景说完便气气地嘟起了嘴,司徒凤被她这一斥,连忙偏过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诡异的红色从他脖子爬到耳垂,方才落水的时候,胡画景的身子被这个男人死死压住,出于本能她居然抱住了他,更要命的是她当时还没!穿!衣!裳!想到这儿,胡画景脸上的绯红更甚了几分,阿娘说,被人看了身子便是要嫁给那人的,虽然司徒凤生得好看,可她也没打算要嫁人啊……
要不,把他杀了灭口吧,反正这里四下无人。
四下无人……
对啊,这里人是进不来的,那他又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他不是人?
胡画景皱着眉头,狐疑地瞪了司徒凤一眼,“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堂堂战神司徒凤将军竟然在一个小女子跟前支吾了起来,他连看都不敢看胡画景,始终扭过头,不仅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更是因为方才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个满眼,并且此时那美丽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不停地回放,回放……
司徒凤长那么大,第一次瞧见了姑娘家的身子,并且这个姑娘还是赤药谷谷主的女儿!他已经能想象到,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他一定会被胡谷主剁碎了喂毒虫。
想到这儿,他微微抬头看了那胡家大小姐一眼,不过,值了……
这个死也值了的想法让司徒凤整个人一懵,他使劲摇了摇脑袋,这一定是幻术的影响,不然他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怎么可以对胡家小姐有如此登徒子的想法?!
“你倒是,回答我啊……”胡画景看着泡在池子里的男人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心想,莫不是从天上掉来砸得痴傻了?她秀眉一挑,要是真傻了,再好看都白瞎了,哎,真是好惨一男的……
司徒凤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从池子中飞身上岸,落在胡画景身前的不远处,他单膝落跪,抱拳于胸前,行的是武将最高级别的礼。
“司徒凤无意轻薄姑娘,今日之事,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待我将姑娘安全送回南离,不管姑娘是要我的双目还是这条命,我都双手奉上!”字字句句,真挚无比。
胡画景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样低着头说话不舒服,便蹲下身来,“我要你的眼睛何用?要你的命何用?问你的你不说,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啊?”司徒凤抬头,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这胡家大小姐也太……太看得开了吧……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算了,还只关心他是怎么进来的?
胡画景确实看得开,所以相比之下,她更好奇这司徒凤到底是不是人,而不是会不会对她负责给她交待,毕竟身子嘛,看了就看了,大不了嫁给他便是,什么要眼睛要命的,实在不至于,想想都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