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任谁都看得出，顾烨一直在自保，却从未主动进攻。
“为何不出手？”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气贯长虹，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憔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伤。
“我不会留情。”萧慕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知道。”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再次传来，很难让人想到这是由一个少年所发出的。
战斗还在持续，以默的心也跟着悬起。
身为四大护法，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毕竟顾烨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丢弃的那种。可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人担心，为一个人害怕，她从来只是一个孤独的杀手，连她自己也从未想过，也不敢想，但这却是个事实，她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她眼中渺小的少年。
她不知道她是何时爱上他的，也许是那晚，他听到了这个白衣少年所有的过去，那些经历，倒和她有着些许相像，即使她知道那些话不是说给她的，而是那个少年心中的女孩，倒在他怀里的那个女孩。在给他下毒时，她也有着一丝的犹豫，即使只有分豪，对于她这个冷漠的女杀手来说，却是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顾烨的身上已多出了几道伤口，白袍已渐渐被鲜血染透，但他却丝毫没有还手。
终于，以默动了，身为四大杀手之一，她的实力，岂是这些少年所能比拟。仅是一击，萧慕便被打退，口中更是有鲜血溢出。顾烨同样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即使已过百龄，却依旧一副少女般的模样，而她的脸上，少了之前的冷漠与杀气，此时更多的，倒是一种温柔的气息，顾烨的神情，在这一刻，也恍惚了些许。
萧慕刚刚起身，以默的身影再次出现，又是胸口的重重一击，这次的他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小慕，为何你非要如此执着？”顾烨的心，痛了，这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弟啊。
大概是察觉到了顾烨情绪的波动，以默也没有动手，反而退到他的身旁，一股温暖真气涌用入顾烨的体内，他回头看了看她，正好触碰到那温柔的目光，和语凝的，好像，一时间，就有些痴了。
“师傅说过，男人事业成败在于决断，即使前方布满荆棘。”
“那至于拼到这种地步吗？”
“因为我们要守护好世人的今天啊。”
“可当你守护好今天的时候，你有想过明天的你吗？”
这句话是对萧慕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因为现在的他，若为了今天的他人而赌上性命，就算这场战争他们取得了胜利，他体内的毒怎么办？他的明天又怎么办？
“今天的性命，远比明天的性命更重要啊。”
是么，顾烨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他想起了在那个山上，他们一起的时光，是那样的令人难忘，同时也是那么的让人感伤，那些曾经的过往，却都毁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头感到了撕裂的痛，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在这条道上继续行走到黑，还是及时回头，即使自己没了路，也要去做他人的灯。
他嘶吼着，咆哮着，内心的痛苦，远大于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你够了！”以默向萧慕冲去，这次的她没有丝毫的留情，甚至说可以失去了理智。
“你住手！”忽然背后的声音响起，她的手掌就停留在萧慕的面前，而她的胸前，却被一把剑贯穿。
一朵鲜红色的花瓣在空中绽放。萧慕呆了，以默呆了，顾烨也，呆了。
以默从空中坠落，顾烨赶忙接住，四周的鲜血弥漫，却在此刻显得如此凄凉。
“你为什么不躲？”
“不是不躲，是躲不开。”
顾烨没有明白，但萧慕懂了。
“因为她把她的背后，托付给了你。”
还记得师傅所说的那句话，“如果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人，真的就死而无憾了。”
他曾经找到了一群人，而师兄，却是以默找到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相信我？”
“我也不知道啊，总之，就是你给了我一种特别的感觉，也说不清楚，就是，想和你一起哭，一起笑，总是知道概率很小，也幻想着和你一起走到，天涯海角。”
顾烨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一直在提防我，毕竟我是一个杀手，但我可以告诉你，纵使我将世人害尽，却从未想过伤你一分。”
纵使将是人害尽，也未要伤你一分。
这句话重复在他的耳旁，顾烨的心中也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间一股暖流进入手掌，那是以默的手，和他紧紧握在了一起，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药瓶。
“这是你体内剧毒的解药，其实你只要服下一次就好了，因为当时的我，可能已经动心了吧。”
萧慕知道现在的这个地方已经不需要他了，所以他悄悄地离开，去奔赴旁边的另一个战场。
“不，我不要什么解药，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我已活了千年，本就有些倦了。能遇见你，早已是这生活的最好，所以，真的够了。”
“不，不够。”顾烨的声音已有些慌张，可是有些事情，注定是他们流不出的感伤。
“你不是一直都想成为英雄吗，那么现在，就用我的死，来证你这，英雄之名。”以默的手掌失去了力量，她的身体也变得冰凉，化作了点点星光，飘向了天空，也飞向远方，更多的，却是环绕在顾烨的身旁，温暖而又有着璀璨的光。
顾烨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他所爱的人，都因他而死，而爱他的人，却同样倒在了他的剑下。看着手中的这瓶解药，他实在想不出，这对他来说，还有着什么样的重要。轻轻的一握，解药便化成了粉末。
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他又何须活着的苟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