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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徐志超从树上下来,看到篮子里满满一篮猕猴桃,用手提了提,很有些份量,便会心一笑。

李剑和王丽二人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一边笑一边把玩着篮子里的果子。由于他们俩半玩半摘,虽然是两个人一起出力,也只摘了半篮子,比徐志超少多了。

“这些猕猴桃要等放软了才能吃吧?”李剑问道。

“是的,得放好长时间呢!”王丽说道。

徐志超在自己篮子里挑了半天,终于挑到了一个又大又软的猕猴桃,他乐滋滋地上前递给王丽:“丽丽,这个是软的,可以剥开吃。”

“谢谢!”王丽笑着接过徐志超手中的猕猴桃。

徐志超腼腆地挤到了大石头上,挨着王丽坐着。

也许是王丽觉得有点挤,便从石头上站起来,走到一边,面对着他们俩,全神贯注地剥着猕猴桃。

王丽很快剥掉了猕猴桃的外皮,露出了鲜绿的果肉,开心的笑了。她把剥好的猕猴桃递给李剑:“给!”

李剑笑道:“我不吃,你吃吧!”

王丽也不把手缩回去,脸色沉沉地看着他。李剑看着她那认真样儿,这才伸手去把猕猴桃接了过来,咬了一大口。

“好吃吗?”王丽问道。

“好吃,很甜!”李剑笑道。

徐志超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果子本来是自己精心挑选给王丽的,却被她转手就送给李剑了。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却在骂着王丽,觉得她没有分寸,不知好歹。顺带着连李剑一块儿骂了,心想他好好的不在省城呆着,来王家湾干吗,他几乎忘了李剑外公外婆是住在这儿的。不过他也不会管这个那个理由,不会去管李剑为什么要离开省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总之,他出现了,妨碍到他了,这就够了。关键时候他只认自己的一套死理。他坐在那里,表面平平静静,实则心里翻江倒海。

这时天空响起了阵阵雷声,眼看大雨将至,王丽提醒道:“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就要淋雨了!”

于是李剑和徐志超各自从石头上起身,三个人小跑着往回返。

路还未走到一半,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伴随着阵阵雷电,呼呼微风。

三人一路奔跑,徐志超的篮子最满,但却跑在最前面,王丽和李剑跑在后面。

这时雨越来越大,徐志超停下来回过头,向一边指了指说道:“我知道那边有个石洞,我们进去避避雨吧!”

李剑和王丽表示同意。

王丽把腰上的衬衫解下来递给李剑道:“你把衣服穿上吧,要不然会着凉的!”

“我没事儿,你用吧!”

王丽争辩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没事啊,快穿上!”

“那你……”李剑看了看王丽裤子上撕开的那条口子。

“哎呀,没事儿,大山里边儿又没人看。”

李剑这才把衬衫接过来,穿在身上。

二人跟着徐志超来到了一个石洞口,洞里并不太宽敞,躲三个人应该刚刚好。

三人进洞后围在一起,把两篮猕猴桃放在中间。

王丽下意识朝李剑身边挪了挪,好让自己离他近一些。李剑意识到了她的举动,笑着看着她,还故意把手在她腿上轻轻拍了拍。

“我看看我的篮子里有没有软点的猕猴桃。”李剑说着在篮子里搜寻起来,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递给王丽。

王丽笑着接过了李剑递过来的猕猴桃,自己也在篮子里找了一个,笑着递给徐志超:“志超,给。这个是软的,尝尝吧!”

徐志超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接过果子,装入口袋里,闷声闷气说了声谢谢。

“你怎么不剥开吃啊?”王丽好奇地问。

“现在吃不下,回去再吃。”徐志超勉强笑道,他尽力眯着眼睛,咧着嘴,给人感觉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三人在洞里闲聊了会儿,整个过程中徐志超有几句没几句的搭着腔,那两人基本也没怎么听他说,似乎跟他搭腔就是为了照顾他的存在。

徐志超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没说上几句两只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王丽裤子上那道破裂的口子。

大约十几分钟后,雨就停了,阳光从洞口射入,洞内顿时又变得热辣辣的。三个人又相继出了洞,来到了大路上。

天地因雨的洗刷而变得洁净如新。空气清新湿润,天更蓝了,云更白了,树更绿了,花更红了。枝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在太阳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发着银色的光。路旁林子中,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

他们沿着一条小路,绕着一个小山丘缓缓而行,来到转角处的时候,突然李剑喊了一声:“丽丽,你看上面!”

王丽和徐志超同时将目光朝着李剑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处高岸上一棵大红的天竺葵开的正艳。

“是天竺葵,好漂亮啊!”王丽叫道。

徐志超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我们上去看看吧?”王丽对李剑道。

“好啊,走吧!”李剑应道。

他们沿着一个陡峭的小坡走到高岸上。徐志超虽然觉得他们有些多事又大惊小怪,并为此感到无聊,但为了不让他们觉得他这个人不合群,便也跟着他们一起上去了。

那株天竺葵上面的花朵开的大而艳,花瓣又薄又圆。每一小朵上面有五个花瓣,一根茎上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小朵花,由一个中心向四面八方散射开放,每一小朵之间重重叠叠簇拥着,形成团,十分紧密,看上去就像一个鲜艳的绣球。

王丽低头对着一朵鲜红的天竺葵花闻了闻,叹道:“好香啊!要是能在家里也种一株就好了。”

徐志超快速反应道:“咱们把这棵挖回去,栽到你家门前。”

“怎么挖,你又没带锄头?”王丽疑惑的看着他。

徐志超颇为不屑道:“这么一小棵,我拔都拔得起来!”说着伸手就要去拔。

“哎,别动别动!”李剑忙制止道:“天竺葵可以扦插的,整棵拔了太可惜了。”说着伸手在上面折下一根枝条,然后从口袋里取出钥匙,用上面的小刀把折口削平,再交给王丽,对她说:“你拿着插在土里就可以了,过十几天就可以生根,之后就可以开花了。”

王丽笑着接过了天竺葵枝条,心中对李剑的机智和细心无比钦佩。之后三个人从岸上下到了路上。

刚到路上,李剑就觉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取出手机,打开屏幕,原来是龚婷婷给他发来微信消息:

“几天没联系了,想我了吧,在干嘛呢?”

李剑给回了一句:“游山玩水。”随后他又跑到岸上,拍下了那株漂亮的天竺葵,给龚婷婷发了过去,然后又跑下来。

紧接着龚婷婷便发来一句语音。

李剑点开语音,里面传来一阵温柔俏皮的声音:“行啊,小伙子,过得挺潇洒啊!”

然后又是一句:“宝贝儿,发张照片过来,让我看看你瘦了没?”声音听上去特别的嗲。

李剑便很听话地现场给自己拍了张自拍照,发了过去。

很快那边发来语音,李剑点开,只听里面嘻嘻笑道:“不错,又变帅了,哈哈!”

李剑跟龚婷婷聊天的时候,一旁的徐志超和王丽一句话也没说,只顾默默地走着。李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对手机那边的龚婷婷说道:“现在在山上,网络不好,回家聊,拜拜。”于是退出微信,关上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了。

王丽回过头微笑看着李剑:“女朋友?”

李剑红着脸“嗯”了一声。

王丽问道:“让我看看照片行不?”

“她的吗?”李剑疑惑道。

“是啊,”王丽挑了挑眉,“不看她的难道看你的?”

“有什么好看的。”李剑笑道。

“还舍不得了啊,”王丽道,“好歹从小一起玩的,有了女朋友也不让看看,真不够意思。是不是啊志超?”说着又朝徐志超看了一眼。

徐志超除了呆呆一笑,没作任何反应。

李剑一听这话,也不藏着掖着了,打开手机相册,随便挑了一张龚婷婷的照片,然后把手机递到王丽眼前。徐志超也好奇地凑上前。

照片是一个女孩儿的自拍照,正是龚婷婷。照片中的她面容娇嫩,肤色白皙,怀中抱着一只玩具小熊。一头茂密柔顺的长发梳向两边,从耳后下垂至胸前,额顶的刘海犹如一道涓涓细流,轻轻滑过耳后,自然飘逸。两道弯弯的细眉下是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好似流淌着汩汩清泉,不断浇灌着眼前之人干渴的内心。下巴微扬,两片鲜红柔嫩的小嘴唇微嘟着,一副调皮而又惹人怜爱的表情。

王丽看了一眼,心中不由得后悔起来,也许是龚婷婷美丽的容貌让她有些自愧不如,也许是照片中散发出的气质让她望而却步,她觉得自己不该向李剑要这张照片来看。王丽发挥着自己的想象,觉得照片中的女孩一定是活泼可爱而又机智大方,她情商高,有眼光,会打扮自己,会化妆,会穿衣服,温柔体贴,还会向男孩子发嗲撒娇。而自己呢,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的乡村姑娘。跟人家相比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土到掉渣。

而徐志超的想法跟王丽又有所不同,他觉得照片中的女孩骚里骚气,只会卖俏,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实则一无是处,只会拜金,或者说败家。其实这一切的想法都源于他对女孩的偏见,而这一偏见又源于他缺乏与女孩的深入交流。他从小就被周围的女孩鄙视,因此他对女孩也同样产生了偏见。他自卑又自傲的性格让他对所有看不惯他的人嗤之以鼻,尤其是他作为一个男生居然被女生所取笑,这更让他无法接受。所以他对女孩的态度更倾向于传统。他甚至觉得这个社会就不该提升女性的地位,女人就应该是男人的依附,女的唯一的用处就是生孩子,什么“妇女能顶半边天”,全是鬼话!

如果说徐志超脑中还有点客观标准的话,也许就体现在她对王丽与龚婷婷作的比较中了。当他第一眼见到龚婷婷的照片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龚婷婷比王丽漂亮多了,他甚至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洋洋得意,窃喜不已。当然了,其实他的这个念头里多多少少也包含一点自己的偏见,要说这个偏见的来源,可能得从今天王丽对他的态度中去寻找了。正是有了这个偏见,他才把能够支持他这个偏见的一点可怜的发现不断放大。本来龚婷婷与王丽就样貌而言,差距并不大,可是徐志超就是愿意在那一刻把王丽贬得低低的。他一想到王丽对李剑那么亲近,心里就不是滋味,此刻他得知李剑原来名草有主,心里又为王丽感到好笑:“你那么上心,早被人家抢先了。”

“蛮好看的。”王丽看后勉强笑着对李剑说。她虽然笑的勉强,但话却是真心话,只不过像这样的真心话经她口中说出是那样困难。一方面,李剑是她从小的玩伴,为了客气,她没法不对他的女朋友称赞一番,更何况,龚婷婷确实漂亮。另一方面,看到李剑有一个如此优秀的恋人(尽管她只看了照片,但她觉得龚婷婷一定是很优秀的,而且在王丽看来,龚婷婷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智力上的优秀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她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种嫉妒心理,同时又为自己的相形见绌而感到无奈。

“看完了,可以走了吧!”李剑笑道。

三个人继续前行,走到一个岔路口,徐志超从一条小路默默回了自己家,分别时也没跟另两个打声招呼。

“志超今天好像不太高兴。”李剑对王丽道。

“他有个什么不高兴的,他一直都那个样儿。”王丽道:“我今天才真不高兴。”

“你怎么不高兴了?”

“还不是人家把我裤子弄破了!”王丽一脸僵硬道。

她确实不太高兴,不过是因为这个,还是另有原因,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到家后王丽把那根天竺葵枝交给李剑:“你把它拿回去自己插吧。”

“你不要了?”李剑惊讶道。

“不要了。”

“你不是喜欢这花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你拿回去吧!”王丽有些不耐烦道。

王丽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着实让李剑摸不着头脑,他呆立半天,突然问道:“你不会吃醋了吧?”

哪知王丽一听,当下恼怒不已,朝李剑喊道:“谁吃醋啦!”便将花枝用力朝地上一扔,进屋去了。

李剑看她反应那么大,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心中反而有些得意。他拾起枝条,在屋檐下发现了个破瓦盆,便刨了些土捧到瓦盆里,然后把那根天竺葵枝条插在里面,之后就离开了王丽家。

王丽到屋里后,就直进到房里,拴上门,打开电风扇,到床上躺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徐志超回到家里,想到今天自己的心思全白费了,反而让王丽与李剑俩打的热火朝天,觉得自己太窝囊,在心中恨恨骂了句:“狗男女。”又想到王丽今天对他白了一眼,不禁怒气陡增,自言自语道:“不就是摸了下屁股吗,又没摸着肉。偏只准别人摸,不准我摸。哼!”他说的“别人”自然是指李剑了,而关于李剑摸王丽屁股的事则完全出自徐志超不正经的臆想。徐志超拿出了口袋里王丽给他的那个猕猴桃,说了声:“谁要你可怜!”将它扔出了老远。又想到今天王丽看到李剑女朋友时那个表情,一张苦瓜脸,他又觉得有些解气,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王丽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她连午饭都没吃,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仔细想了想上午的事情,觉得自己对李剑发脾气确实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事情不怪他,是她自己想要看她女朋友的照片,看了又胡思乱想,伤了自尊,能怪谁呢?不过李剑说她吃醋着实让她生气,他凭什么,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他以为他是谁,这些花花公子也太自恋了吧,自以为能看透一切,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乡下女孩就欺负自己吗?想来想去,她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也许李剑就这德行吧,喜欢调戏女孩子。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李剑挺可爱的,不经意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王丽下了床,又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接着解开辫子,披散着头发,更显风韵。之后又背过身,再转过脸朝镜中瞧了瞧自己的双臀,圆润紧翘,她一边用双手轻轻抚摸着臀部一边浮想联翩。她双目迷醉,突然噗嗤一声,不知为何哑然失笑。之后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上午徐志超扶她上坡的事,便神色冷峻,眉头一皱,转过身来,刚好又看到了裤子上那道刺眼的裂口。于是王丽脱下那条牛仔裤,将其揉成一团,从窗户扔了出去。随后又换上一条裤子,走出了房间。

晚饭前王丽见妈妈还没回家,便跟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她妈妈说要在外婆家住几天,叫她不要管她,口气依然是那么冷淡,没说上几句就挂了电话。

李剑则回去后将那篮猕猴桃交给了外婆,外婆好奇怎么一中午才摘这么点儿,不过还是笑眯眯接了过去,之后把它们都装进了坛子里,等待猕猴桃软下来。李剑则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龚婷婷视频,花了得有一个多小时,吃完午饭后去床上睡了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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