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雨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素昂走了上来,脸出现在银发杨先生的眼前。
“码头商会的太子,早有耳闻。”杨先生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笑的灿烂,仿佛他此刻不是躺在血泊之中与素昂对话,而是正在世纪酒会上与素昂举着香槟的酒杯一同畅饮。
血流干了!他却一直吊着一口气没有闭眼,不出所料杨先生也是邪灵的后裔。
像是普通人谁能够在剧烈的火中做舞剑这样的剧烈运动。
“分部太子真是一身正气啊!不愧是以判官身份行走于人间的审判者。”杨先生接着说。“与你们相比我们就像是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前行的恶灵。”
素昂在火场中点燃一支烟,静静的聆听。鬼山连寨的最高领导人自刎于他的身前,这既宣告此次战争的胜利。这一刻本是万众欢悦之时,可他的心却沉沉的!
分部怒目之时,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鬼山连寨引以为傲的防线只是在瞬间就瓦解。这一切不由的让他想起曾经,他所生活过的地方。
哪一年,那一天,烂漫的春天里,山梨花盛开,掸邦zf的部队开进山里,以剿匪的名义四处轰炸。
那一天,白天还是阳光灿烂,夜晚突然就下起了暴雨,zf军以素昂生活的寨子中藏有匪徒为由发动战争,地狱般的景象闪在眼前,每个家庭的老人都被俘捉,他们一排排的站在泥泞的雨中,被捆着手脚,战栗的站着。扛着枪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那一天,他总是抗拒去回忆,这么多年一直试图忘记那段记忆,可现在又不由得想了起来!
春天,多么美好的季节,却是填充他儿时阴影的日子,他与弟弟一直在家等候,等着父与母的归来。
从深夜一直到黎明,却一直没有等到,他冷着脸,叫醒了正在怀中深睡的弟弟,把他藏在黑乎乎的柜子里。
“不要乱跑,等着我!”素昂当时是这样说的。“还记得那个地方吗?我们追寻鸟儿们的那个地方,如果你找不到我,就去哪!”
真像啊!这一切真像是zf军的侵略。只不过身份互换了而已。
……
一老一少隐匿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切。
“他们下一步会是怎样的!”老的那一个问。
“嘿嘿!不知道。”年轻一点的答。
“不知道,这种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怪怪的!”老的又说。
年轻的摇摇头:“世间本炼狱,我为修罗,他们下一步是怎么样的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
“来吧!将你哪灌输着正义的猎枪子弹全部打进我的心脏里。”杨先生缓缓的说。
素昂没有动!
“是怎么了!不可一世的太子。是下不了手吗?”杨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还有些时间,有什么遗言或者是一些没有来得及完成的事就说说吧!看我们能帮到你什么。”素昂低着头。
杨先生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血液再次喷涌。
“是对我的可怜吗?可真有意思,审判者企图帮助恶灵完成遗言。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杨先生讥笑。“行走在黑夜中抓捕恶灵,随后在阳光下处决,一切罪恶的审判者,却对我这个制造罪恶的人起了怜悯之心吗?”
素昂深吸一口烟,香烟连带着黑烟一同吸进肺部。正在等待银发老者接下来的话。
“可是,你们配吗?”杨先生说“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行走在阳光下的正义使者,多么美丽的赞美词……”
“确实有些事想对你说,你凑的进一点。”杨先生艰难的举起手指着素昂。
素昂楞了小会儿,把身俯下。
“其实你的弟弟还在呢!”杨先生流出血的口贴在素昂的耳边。
素昂突然瞪大了双眼,神情有些激动的问:“他在哪?”
“在哪啊!不想说了。他其实和我们一样是恶鬼,而你是审判者,光与暗能同时存在吗?”杨先生笑着说。
素昂急促的呼吸,双手握住,青筋爆了起来。手掌突然又松开。
看着原地抓狂的素昂,杨先生好像很享受。
“求而不得的感觉很不好!是吧!”他讥笑着说。
说完这句话,杨先生突然暴起,以极致的速度抽出了怀中短剑,刺入心脏。
刀柄之上四个大字“忠魂永驻”异常醒目,短剑以精钢制造,刀身涂抹银粉。
对于邪灵后裔来说,身体即使千疮百孔,只要不被银器或者咒术所伤。也不会死去,身体中的再生细胞会异常活跃的修复他们的躯体,弱点在于心脏部位。
咒术即是精神类的攻击。
“不要!”呆愣的素昂断喝!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杨先生一阵抽搐,心脏部位喷涌出冲天的血柱,银器在剧烈的灼烧他,很快,他就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哎!看样子他是吹灯拔蜡辽啊!此时此刻不禁想吟诗一首。”林楚寒站在远处摇头。“生前心已碎,死后更空灵。莫说前途多凶险,三更梦后一场空。枉费了!呼啦啦雄起似恐龙。好一似,哭擦擦窜稀肚兜空啊!”
“……前半段我赞同,可后半段和此情此景有什么关系?”藤木挠头。
“嘿嘿!”林楚寒笑而不语,从伊桑的裤兜里掏出烟盒,夹一根在手上,也不点燃。
“要说有什么关系……他还真没什么关系,只是忍不住想感慨一下。”他单手环抱,单手弯曲。强行映照出一股博学感,仿佛天地之间他就是最沧桑的诗人。
“……多么庄重的一个场合,就被你两三句话给整偏了!”藤木有些无语。
素昂感到了一阵阵的无力感,就像是一击重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很难受,却找不到发泄口。
“老大,走了走了!”伊桑说。
他们所在的房梁依然快要断裂了!落地窗前玻璃与铝合金框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素昂像是没听到一样,不为所动,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燃烧的天花板上吊灯落了下来,夏华雨手疾眼快的拖了素昂一把,不然他可能就会被吊灯砸中,随后吊灯上的火焰就会点燃他的外套。
他拉住素昂,往外跑,顺带拔起了杨先生胸前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