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蓬莱遇仙人
方有德快马赶到登州府,立刻拜会柳府。
柳府主人柳元通是不良人新罗舵上一任舵主,常年经营河南道与新罗之间的海运贸易,对周边海况十分熟悉,同时,贩卖往返两地的货物,如人参貂皮。一是掩示身份便于收集情报,二是增加点分舵收入,带着手下弟兄发点外财。柳元通在任之时,给自己攒下巨额财富,在登州置办大片田宅商铺。整个河南道都是排得上号的富户。
可惜,常年出海家中人丁不兴,到老只有一独子。其独子短命,第一次出海就遭了风暴,尸骨无存,家中老妻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悲伤过度没几日也去了。柳元通晚年凄凉孑然一人,心恢意冷交了职务,以从四品武职告老还乡。
每年柳元通都会出大队海船四下找寻失难的独子,虽然内心明白没什么希望,但这已是支撑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家中大把的银钱,又能留给谁。
方柳二人见面,表明来意后,二人很快商订了监视李白的细节,并把齐州舵的人手安插进船队。
几天后,李大白才乘船姗姗来至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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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白在船上捡了中途下船的糊涂船客遗落的包裹,又白得了五两银子。路费不愁,顺利到达蓬莱镇。
向走海船的水手一打听,却没有人知道蓬莱岛的方位,都说是传说中的仙岛。心中不禁暗骂吕算子忽悠自己跑了上千里地的冤枉路。
在蓬莱镇住了近半个月,也没打听到吕算子或是蓬莱岛的踪迹。刚想放弃时,听说柳家船队出海寻人,不但不收船费,还包吃饱饭,若能打听到柳公子半点信息,还有大笔酬谢费。
自己闲着也是提心吊胆,索性随船出海避祸,遂向柳家船队请求搭载。没想到居然得到柳员外亲自接见。从柳员外口中得知,蓬莱岛确是传说仙岛,祖祖辈辈下来也无人知道航路。李大白对寻岛已不报希望,所以也不感觉失望,对柳元外言说自己拜师之心至诚至坚,事在人为即可。柳员外笑着赞李大白修道之心坚定,前途无量,必得金仙道果,并将李大白留在府中等待出海。
李大白在柳府白吃白住几日,居然什么巧遇偶遇艳遇也没撞见。柳员外真是孤单一人,除了常年随侍的老管家外,身边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女儿、义女、侄女、外甥女、小妾、儿媳妇是一个没有,自己连当倒插门女婿的机会都没有。
柳家船队择吉日出海。李大白乘着最大一条海船,暗自抱怨,与后世豪华邮轮没法比啊,空间狭小漂浮不定,头三天在晕船呕吐中渡过,馒头咸菜配咸鱼干,食不下咽。
海船探查了几座能一眼望穿的荒岛,终于遇到一座稍大的无名小岛。靠岸后,柳员外兴致乏乏地命水手登岛寻人,“年年都来此岛,无半点我儿线索,老夫还是在岸边等吧。尓等仔细寻找,勿放过半点踪迹。”
李大白登岛闲逛,不为寻人,权当休闲看风景。跟随着几个水手漫不经心地登到岛中草木茂密处,转过一处山石,步入一片悠静雅致的竹林。前方不见了水手,李大白回头寻找,却发现身前身后的一众水手攀山而上,与自己走了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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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白转身想追,却听身后有人招呼“李大白,近前答话。”
李大白一惊,什么人叫破自己本名,回身寻声望向竹林,发现竹林深处一块青条石上有一人盘膝打坐,正是吕算子。刚想咒骂几句吕算子装神恶鬼,却猛然觉查事情不对。怎么身前身后的水手都没发现此处竹林,更怪的是自己走叉路,身后水手也没有出言呼叫自己。李大白又望向身后,几个水手早不见了踪迹。
李大白心中大恐,知道竹林古怪,怕此处不容易脱身,也不知凶吉如何,是福是祸。不过转念想道,自己死过,也死里逃生过,还躲避过皇帝和地方官可能有的追杀,看来这条命还挺硬,于是硬着头皮去撞一撞,看个究竟。神态不自觉恭顺起来,强压内心恐惧。边向前行,边观察周围竹林地形,以求一条逃生退路。
竹林古怪得很,竹色青翠欲滴,一点没有北方初春草植返绿的稚嫩感,倒像是生长于盛夏时节的样子。细心对比,竹林在岛上草木间甚是突兀,与岛上草木没有半株混杂,这可不像自然生长的结果。
阳光在竹林间隙投下来,与竹子阴影黑白甚为分明,形成道道光柱,既温暖舒适又明亮光鲜,竹林内没有一处阴暗潮湿之感。
身边竹叶上闪着七彩光晕,像是每片竹叶都浮了小巧的彩虹。彩虹在竹叶上流漟,时隐时现。细一看,原是露珠在竹叶上滚动。
行在竹林内,感觉不到一丝阴森之气,反而让人心平气和,呼吸间也觉清甜舒爽。
李大白行致吕算子近前,不知该如何行礼,便深深弯腰一揖触地,“吕先生,学生诚心前来拜师。”
吕算子闭目不答,沉默片刻,一幅装逼的样子。随后缓缓道:“李大白,你可知罪。”
李大白翻眼皮回想一下:“学生知罪,在庙中不该以世间俗务纠缠先生清修。”
“不是,再想。”
“嗯……不相信先生乃世外高人,以致耽误了许久拜师时间,让先生久等。学生过也,心内不安。”
“不是,再想。”
李大白抓抓头发,又扯扯美髯:“莫不是先生怪我庙堂之上做诗,惹恼了当今圣上。”
见吕算子不语,又道:“破庙内见弱女子惨死,没挺身相助?”
“嗯……齐州城内没能救下被拐幼女?”
“嗯……一路行来,取了别人钱财,没有交还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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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吕算子睁开双目,一股威压吓得李大白浑身一颤,“少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搪塞。李大白,你的事犯了,还不知罪么?”
李大白听出不对,心虚地回道:“学生愚钝,不甚明白。”
“啍,还不承认。我问你,你是如何由李大白变成李白的。”
李大白惊慌:“学生,学生是李白啊。”
吕算子怒道:“居然还敢不承认,证据确凿,岂容你不认。你在地府的事犯了。”说罢一卷薄册甩在李大白脚下。
薄册上三个大字“生死簿”,又三个小字“李大白”。
李大白吓得跪趴在地,“吕仙长,饶命啊。我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己啊,饶命,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