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帝王降阶迎
穿过朱雀门、承天门，唐王朝的权力中心呈现在眼前，规模巨大的城墙、气势灰宏的宫殿、宽阔幽深的道路，无不体现着等级的森严，压抑得人喘不过气。对于生活在唐王朝的普通人，感受到的是恐惧；而对于力图改变的人，除了近乎绝望的无耐，还有窥伺权力的诱惑。
李大白无耐地捻着胸前的胡须：历朝历代权力中心又何曾有过改变呢，都是少数人的赌桌，所有人的刑场。
努力给自己打气，镇定、镇定，你是主角啊，有光环护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虽然没有各种逆天外挂，但至少比土著古人多了上千年的历史见识，能把他们唬住。
李大白被逼无耐，一时之间只能想到用献仙福膏这个黑金手指，作为最后的保命底牌，只要把长生仙药名头一报，至少可保自己几十年的太平富贵，古人都信神佛嘛，而帝王更是追求长生。几十年后，自己都老死了，还有何惧。如果有可能，说不定还会二次穿越。下次，可不能再穿越成没钱的老头子。
但是，仙福膏这种黑金手指，谁沾惹上，都是千古骂名。虽然后世史书会把毒手药王的恶名安在李白头上，但是这种祸国殃民的行为，毕竟是自己李大白做的事，良心不安呀，枉受12年义务教育，严重与自己道德上限相冲突。
道德下限，做人需要下限么？自己这个文科生，再也想不出什么惊世的技术方案，施行大唐工业化改造。现在，是献仙福膏呢，还是献福仙膏呢，好难决定。
可但是，也不能一出手就两王四个二的底牌啊。好戏需要逐渐高潮，刚摆出POS就高潮，这是需要看男科吧。
比如，如果有人出了朝堂难题试自己斤两，该当如何？
对，抛出个更大的难题。灵光一闪，心中给自己点一个大大的“赞”，就用人口土地数量这个后世治国难题砸晕这群君王大臣。
穿越首秀，完美亮像，前程稳了。
呃，冷静、冷静，谈前程太遥远，穿越第二天唯一目标：先把小命保住。
一旁陪伴的礼部于侍郎，见李白神情淡然，既无惶恐，也无新奇，不禁暗自感慨：对于第一次进入皇宫的人能有这种气度，虽然不是绝无仅有，却也是百中无一的人杰，这位走终南捷径之人，城府和才华必定不俗。
于侍郎哪里知道，李大白和他的印象大相径庭。对于看惯后世高楼大厦、巨型建筑的人来说，唐代的建筑水平还真不够看的，而且后世仿古影视城遍地开花，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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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内侍指着前面一片高台上的宫殿，“太白先生，前面就是麟德殿，圣上已经备好酒宴，为先生接风了。”
拾级而上，渐近汉白玉石阶近头，便见前方宫殿下方一群人垂手则立，中间一人明黄衣袍，青龙携绣。这是唐玄宗李隆基吧，降阶相迎，真给老子面子啊。如果老子被发现是冒牌货，除了会吹牛，只会浪费粮食，不得宰了我啊。MD，这是逼老子给你献仙福膏，逼老子做毒王啊，中国人民深受牙鸟片之害，变成东亚病夫，就是你李隆基害的。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咳，毒药。默默把自己道德上限，向下调。
李大白只敢在心中想一想。待问清内侍，确认就是当今天子唐明皇本人，李大白面上诚惶诚恐（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心虚），小跑上前，倒身下跪：“山野之人李白见过圣上。劳圣上出门相迎，白之罪也。天气寒冷，请圣上速速转回。如若圣上受些许风寒，天下黎民必悲痛如失日月之光。白罪上加罪，愧对圣上，愧对天下矣。”不能说以死谢罪，万一李隆基真感冒了呢。
玄宗上前双手虚扶，把李大白搀起：“先生不必如此。先生乃不世出之才，能请先生出山，朕之幸也，天下百姓之幸也。”拉着李大白进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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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落座，歌舞献上，宫宴开始。
李大白偷眼环顾玄宗身畔，没有发现那个传说中300多斤的胖女人，不禁有点惋惜：看来今天是见不到杨贵妃了。不过在玄宗身边，为其满酒的一个小道姑真是绝艳脱俗，让人垂涎。不敢再看了，皇帝身边的女人多看一眼也会有麻烦，咬牙，再看最后一眼就坚决不看了。
忽听，有人在对面高声畅谈：“如今圣上英明，励精图志，国泰民安。不知太白先生有何策可献于陛下，做何变法之举。”
哼，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开始叫板，准备给我个下马威了。你都说国泰民安了，我还能怎么改变，难道变成国不泰民不安？再献什么策，也只能是国更泰民更安，又怎么体现李白的本事？举杯，慢慢饮完杯中酒，筹措了一下词汇，才道：“尝闻，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机事不密则害成。在下纵使有什么良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啊。这位上官，今日饮宴咱们就只谈曲乐歌舞，不谈朝事可好。呵呵，请饮此杯。”遥相敬酒一杯。
这种万金油的招数，应该好使吧。比如有人要与你决斗，就应该说慈悲为怀，强身健体，不易好勇斗狠，既与对方打了太极，又显得自己高人隐士的神秘感，围观群众又怎会知道你其实只会一趟王八拳呢。
玄宗深深点头：“先生所言极是。想朕即位前，周旋于韦氏之间，时常凶险万分。若非行事机密，哪有今日之隆基。罢啦，酒宴之上，勿谈国事。来，诸卿，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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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白又一饮而尽，无他，这一口一口喝的都是古董啊，刚穿越来第二天当然要新鲜一下。而且自己这一坛是82年的葡萄酒，可不是公元682年这种低档货，是公元582年的陈年老酒。满酒的内侍介绍说，这是前朝杨坚刚称帝时从西域进口的葡萄酒，差不多160年珍藏了。当年太宗皇帝只请三藏法师喝过两杯，一杯是送他上西天，一杯是宴请他回老家。
李大白杯杯一口净，只差对着酒坛子吹了，非是自己贪杯，而是李白本身的体质，见酒不喝就手脚发抖、心跳加速，需用酒来速效救心。
虽然据考证古时的酒精含量，只相当于啤酒，但也架不住喝得太爽快啊，李大白头有点晕了，一拍桌子大显李白真身“诗仙”的王霸之气，外加侧漏，惊得一众君臣、舞姬、乐师纷纷呆立观瞧，大殿中立刻安静下来。
李大白端了杯酒，捻着胡须，大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
刚想念下一句，身侧之人端着酒杯，大声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又有人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忽地，大殿中数人齐声高诵：“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首《将近酒》大家合唱完，李大白愣是没反应过来：这他妈什么情况，我有点晕啊。不太对头，记忆中李白真身还没做这首诗呢，这是我在唐诗三百首中背过的啊。
对面为首一人，看着尖嘴猴腮、双眼阴挚一幅奸臣相，抚掌击着节拍，像是在回味诗的韵律，又笑着道：“卧龙先生此诗，正合今日之宴。好诗好诗。”
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人，躲在人群中附和道：“李相公说得不错。今天，太白先生必不输于卧龙，请太白先生也和诗一首。”
李相公，著名奸相李林甫么，这是有阴我吧。这诗与诸哥有关系么，怎么感觉要坏菜啊。李大白吞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想了好一阵才轻声吟：“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
李林甫奸笑着抿了口酒，不再多言。却不知哪个狗腿急吼吼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卧龙先生的侠客行嘛，我家三岁小儿都能背诵。还是想闻太白先生的大作。”
李大白脸立刻绿了，声音有点发抖，“日照——”
狗腿叫破：“日照幽潭生紫烟，飞流直下三千尺。这是望黄果树瀑布，卧龙晚年南游苗疆所作。太白先生，不要总拾他人牙惠，若不懂诗词，我等也说不出什么，继续喝酒就是了。”
偷眼看玄宗有点脸色发青，李大白整个人都不好了，吓得全身发抖，再看玄宗脸色已经绿了。李大白绿脸吓得转成了灰色，汗已如雨下，脑子也乱掉了。李大白原本就缺乏急智，此刻什么诗词都想不起来，只小声嘟囔“李白的诗，还有哪一首”，却想不出把后世其他人的诗拿出来顶数，杨慎的临江仙也很好啊，也应景，都他妈吓得忘了。
忽然灵光又一现，大声背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念完一段，但见玄宗不住点头微笑，也放下心来。心中感激：关键时刻，还得靠太祖老人家来镇压封建地主阶级啊。遂不管不顾地念：“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
啪，一声摔杯声响彻大殿，玄宗大怒：“住口。”
有大臣跳出来：“圣上，此人口出不逊。拿春秋宋襄比我朝太宗，还是拿南宋刘裕比太宗。此二人，一个糊涂误国，一个不臣篡国。辱骂太宗，罪当不赦。”又有人落井下石：“臣看他只通诸葛几首诗词，实则本人胸无点墨，沽名钓玉尔。”又有人道：“无才学而欺君，当二罪归一，应立刻腰斩之。”“望圣上明鉴，此人恐其意图谋反，当诛九族。”
李大白吓得趴在地上，吓得已经无法思考。酒喝多了，为何想被吓昏也这么难哪。
玄宗恨道：“本以为奇才，不想此贼如此胆大，拖下去立刻腰斩，暴尸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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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砸了，两天，莫非穿越最短记录？下次再也不玩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