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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梦境

“这里是?”云逸天茫然的四下张望。这是一条阴暗潮湿的街道,虽然路面十分宽阔,但是,空气中飘着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败的味道,四周的景物也十分荒凉,虽然还不能用残垣断壁来形容周围的建筑物,但是灰蒙蒙的外墙和斑驳的路面都透露着年久失修的状况。灰蒙蒙的天空下,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的灰暗的元素。还真是一个让人感觉恐怖的地方,尽管温度并不低,云逸天还是不自觉地拉紧了身上的风衣,慢慢向前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拉着他向前,去见证一些他本人不想看到的事情。皮鞋踩在看不清颜色和材质的路面上,搅动起一层灰尘,很快,黑色的皮鞋就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云逸天停住脚步,路的尽头,一幢建筑物露出了它尖尖的顶,那是一间教堂。云逸天的心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他要找的就是这里。虽然不能确定,但是,那就是他要来的地方。他行走的频率开始加快,后来就变成的奔跑。仿佛有什么在他的身后追赶着,或者说,是前面要发生的什么事情迫使他不得不尽快赶过去,恐惧再一次抓住了他原本十分强健的心,那种无形的恐惧分外的熟悉,就是西门思从他怀里脱离的感觉,甚至比那还要强烈,强烈到他无法承受。

“不要!”云逸天呻吟了一声,虽然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一切都和西门思有关。一想到那张他熟悉的,爱恋着的脸出现什么悲伤的表情,他的心就忍不住揪紧了,脚下也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

地平线上灰色的建筑物慢慢的出现了它全部的轮廓,并且越来越近了……终于,云逸天站在了它的面前。层层叠叠的石板的台阶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修缮变得支离破碎,虽然看起来是经过了打扫,破损的部分还残留着破碎的石块,厚厚的尘土上,扫帚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云逸天的脚步慢下来,最后在教堂最下面的台阶上停住了。教堂黑漆漆的大门打开着,厅堂里隐隐有烛火的光晕在跳动。还真像童话故事里的会吃掉迷路的孩子的鬼屋,云逸天的感觉越来越不好,尽管现在的一切看起来好像是很寂静,甚至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出现,但是,在常年刀光剑影的熏陶下的神经,却绷得越来越紧了。

突然,他的身后,一阵欢快的笑声从不知名的地方爆发出来。云逸天回转身体,凭空的,一群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出现在他的身后。女人们穿着各色的衣裙,她们胸前、脖子上、还有手指上、耳朵上的珠宝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这些辉映的则是男士们闪亮的皮鞋,和做工考究的西服。这一群人给灰暗的格调增添了几分活泼快乐的气氛。

人群并没有因为云逸天的存在而停止了欢笑和吵闹,正相反,他们就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云逸天一样,从他的身边通过,教堂里传来了悠扬的钟声,同时,各个窗口都透出了明亮的灯光。沉闷的气氛也因此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婚礼进行曲透过灰暗的空气传进了耳朵,很显然,刚才那一群人士来参加婚礼的。云逸天的心突然一阵悸动,我一定错过了什么,他的感觉告诉自己。他匆忙的向着教堂的门口跑去,但是,刚踏上两个台阶,教堂门口就又有一群人晃动的身影,透过从各个窗口射出来的灯光,云逸天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刚才进去的那群人又奔了出来,他们中间还簇拥着两个人。

洁白、典雅的婚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面纱下,清秀的面孔清晰可见——小思???云逸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许应该说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个挽着别人手臂,身穿婚纱出现在教堂门口的新娘会是自己的心上人。他的目光落在西门思身边的男人身上,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但是,无论怎么样,那男人的脸都像是隐藏在黑暗中一样,根本看不清楚。环视四周,云逸天发现,不但是新郎,簇拥在他们身边的宾客们的面孔也全部隐藏在晦暗中,只有西门思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异常的清晰,紧锁的眉头上带着一点忧愁,带着一点哀怨。

“思……小思。”云逸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飞快的向着西门思奔过去。似乎是明白他的心意,原本簇拥在一对新人身边的人呼啦一下分散开来,有意无意的挡在云逸天和西门思之间。“思,小思……”云逸天拼命的想剂过阻挡自己的人群,走到西门思的身边。但是,像是事先有了排练一样,密不透风的人墙没有给他一点通过的空隙,直到西门思和那个男人走下台阶,上了一辆豪华的跑车,人们才若无其事的四下散开。

“小思……”云逸天跑下台阶,红色的跑车已经绝尘而去,只有西门思哀怨的眼神还在云逸天的眼前晃动。

“思——”有什么在云逸天的心里面破碎了,甜甜的带着一股腥气的液体在喉咙里面汇聚,而后喷涌而出。

“思——”云逸天睁开眼睛,一片迷雾过后,他竟然看见了柔和的灯光,然后,卧室里面原本有些模糊的家具的轮廓变得清楚起来。

又是梦!云逸天苦笑了一下,伸出手,把手指插进头发里面。嘴里仿佛还残留着一股血腥气,这样的梦,让他都很难分辨到底是曾经发生过的,还是只是一个梦境。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云逸天走进洗手间,把脑袋浸到冷水里面,然后抬起头,无神的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张脸。竟然会做这样的梦,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云家本家那位可亲可爱可敬的凌岚医生。要不是他昨天晚上鸡婆的跑来说,西门思身边除了自己,至少还有三名以上的异性朋友,还说如果自己再不下手就只有等着看别人抱得美人归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做这样可怕的梦……

“那是……”一点点残存的红色闯进云逸天的视线里,就在他的嘴角边。难道……那不是梦?云逸天的脸这会是真的变得苍白了,同时觉察到嘴里的腥气更浓重了,他奔出洗手间,手忙脚乱的从床上找到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听筒里面传来的西门思清亮的声音。

“呼——小思,是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云逸天的心才少许平静下来,“你在哪里?”

听筒里面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感觉到西门思的犹豫,云逸天的心提到了喉咙里,“小思,你在听么?你在哪里?”

“这么晚了,当然是在房间里了。”西门思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到了闹铃,确认了上面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当然是在睡觉了。”

凌晨两点?云逸天的视线落在卧室一角当作装饰品的落地钟的表盘上,真是两点多了,可是……“小思,你是在云家?而不是……不是……”云逸天咬了一下嘴唇,还是忍住没说后面的话。

“这里……”被三更半夜从床上叫起来,只是为了确认这里是不是云家?处于半昏睡状态的西门思也有点不确定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把窗帘拉开一点。看到的事橙黄色的路灯下面,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在来回巡视,“应该是云家没错。”重新爬回床,西门思向云逸天确认,“你怎么了?”

“没什么。”听到西门思的确认云逸天的心终于放下了,“做了一个梦。”

“什么样的梦?”西门思追问。

“呃——没什么。”云逸天觉得自己的脸在冒火,他伸手摸了摸面颊,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那个梦。做那样不切实际的梦就已经够丢人的了,更丢人的是自己竟然还当作发生过的一样,三更半夜打电话去确认。

“没什么大事,抱歉打扰你了。”云逸天把肩膀靠在墙壁上,无声的吐出一口闷气。

“这样呀!”剑云逸天不打算说,西门思也没有追问,“如果没真有什么事情我可要挂断电话了。”

“对不起,这么晚把你吵醒了。”云逸天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听筒里面的人声音中明显的透着疲倦,虽然早已明了今天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但是云逸天还是不忍心让西门思也不能睡个好觉,“明天见。”说完后,他轻轻的合上了电话。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云逸天走出卧室,来到楼下。在大厅的一角,有一座小小的酒吧间,把台后面的梨花木的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陈列着各个年代的名酒。云逸天绕进酒吧间,修长的手指依次从许多著名的红酒或白酒瓶身上划过,然后停留在了伏特加水蓝色的瓶身上,现在,恐怕也就是这种烈性的酒才能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清醒一些吧!从不酗酒,偶尔沾杯也是适可而止的云逸天第一次感觉到烈性酒存在的价值。

透明的液体从喉咙通过,一股热辣辣的感觉很快从胸口弥漫了全身,云逸天长长的喘出口一直憋在胸膛里的闷气,整个身体无力的瘫在地板上。西门思,这个像妖精一样的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的回路,原本在他看来是证明自己,让自己感觉到存在的价值的工作,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现在,能够吸引他的只有西门思。与每天面对的属下相比,他更希望看见西门思的笑脸。西门思出嫁这件在昨天晚上仿佛离他还很遥远的事情在经过一夜的惊魂动魄之后突然变得现实,而且不可避免起来。对西门思穿着婚纱走进教堂这件事情,不要说是亲眼看见,就是想想他也很难接受。

虽然他不愿意,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了。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感情和云家的双重背叛。事件的结果不外乎两个,要么抱得美人归,要么就是……但是……云逸天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想到自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那个已经在他心里深深地扎下根的人,那个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人,他就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心最柔弱的地方,在撤烂他的五脏六腑。

天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透出了黎明的微光,楼上的卧室里隐约传来闹铃清脆的声音,云逸天条件反射一样从地上弹起来,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床头柜上那只闹铃的声音,然后他发现,就在自己黯然神伤,自怨自艾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夜晚的恐惧和担忧就在这一瞬间完全消失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充满了整个身体,他的动作没有停顿,直接顺着楼梯冲上了楼。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云逸天不知道,但是,从现在开始的两个小时,是他和西门思单独相处的时间。从上次回到云家,已经过去了十几天,每天的这个时候,就像是约好了一样,湖边的画舫里总会出现西门思的身影。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早饭前的两个小时是他和西门思相处的时间。只要能够看到她的笑脸自己就知足了,一切的烦恼和担忧,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嫉妒都将消失在西门思的笑容里面。

飞快的洗漱之后,云逸天在自己的黑色紧身高领薄毛衣外面加上了一件白色的长风衣,然后飞一般冲下了楼。门口的保镖在自然的低下头的瞬间,只感觉到一阵白色的旋风从他的身边吹过,等他再抬起头来。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飞一般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就在飞奔出天宇楼的时候,云逸天已经作了决定,今天将是自己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最后一次见西门思了。今天之后,要么和西门思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要么永不相见。既然自己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事到如今也就没有隐藏自己感情的必要了。

转过路口,在天宇搂被身后高大的树木阻挡的地方,云逸天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突然变得不敢面对西门思了,其实也不是不敢面对,而是,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解决西门思这件事情,但是,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向她表白自己的感情他还完全没有计划。该怎么办呢?云逸天的脚步彻底停下来,依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找别人去请教这样的事情的,找别人帮忙更是不现实的事情。云逸天紧张的思考着,希望在见到西门思之前自己能够有可行的计划。完完全全把自己的记忆库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的处理眼前状况的经验。非但如此,在想到要对着那张脸说出自己一辈子都可能不会说出来的话,云逸天突然变得心慌意乱起来,现在的状态他根本不可能去面对西门思,向她表白自己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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