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马车旁的嘈杂声越发的明显,引人的食物香味从帘子的缝隙中窜进了进来,让辰昱的肚子不禁响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神情落寞的鹤箐,发觉对方并无反应后,轻轻倒吸一口凉气,手指轻挑帘子:“齐晟,快到府里了吗”。
齐晟也着实是饿了,驾车的神情也急促了几分,他略微偏了偏头:“快了,你看,就前面那儿”。
两个红硕的灯笼挂在高门府院的门前,仿若两只通红的双眼,注视着来往的百姓。
说话的间隙,齐晟便已唤停了马车:“到了,下来吧”。
辰昱转过头望着鹤箐,却发现对方已经起身,弯着腰对他说道:“既然到了,那就走吧”。
说着便先行辰昱一步下了马车,鹤箐不经意的拂了拂腰间,确认那张短信还在,这才放下心来,若是落在马车上,被辰昱捡到了,那便是另一种结果了。
辰昱一跃而下,甩了甩长袖,负手而立:“今夜便休憩此处,你放宽心,苍浊被灭,待到回了京都后,我与齐晟定然会护你周全的”。
辰昱言辞真挚,他也是打心眼里想要让这个古灵精怪,还总是嫌弃自己脾性不好的姑娘重新开始。
齐晟先前便去敲了门,待到府里下人去唤他家老爷的空当,齐晟欣喜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眉眼的笑意还未直达眼底,便在鹤箐哀戚的注视下,瞬间收了回去。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他还未与鹤箐说过话,两人平时谈天说地的,总有一箩筐的话讲不完,可现如今气氛凝固,却是想寻个话头,都不知道怎么寻到。
他缓缓走到鹤箐面前,两只手掌在衣角蹭了一下手心中的汗,嗫嚅许久:“鹤箐啊,你若是想哭,心里总难受,那你就给我讲讲,这些事情啊,说出来就好了,要是实在不行,我便把肩膀借给你,让你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你看可好”。
鹤箐知道齐晟是想安慰自己,本想着对他笑笑,让他放心,可最终扯出来的,却还是只有苦涩:“你们也别太过担心了,景宛想尽办法让我活了下来,我自然是不能辜负她”,说着抬了抬眼睛,望着府门处:“有人来了”。
齐晟与辰昱一同看了过去,发现是陈将军的表亲已经出来了,那人步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隔着老远的地方,便已经抬起胳膊对着辰昱的方向行礼:“禹王殿下远道而来,微臣未能恭迎,还望殿下莫要责怪”。
辰昱双手依旧背于身后,望着毕恭毕敬的那人,神色漠然:“陈大人,本王途径此地,打算与二位朋友在你这府上略微休息一晚,准备几间屋子吧”。
那陈大人赶忙让开了道路,伸出手对着府门处:“是微臣的荣幸,殿下请”。
辰昱也不曾客气,迈开步子便走了过去,齐晟与鹤箐也一同跟了上去,陈大人等着三人都动了身后,这才收起了胳膊,随着他们一同进府。
弯钩似的月牙垂在夜幕中,将冰凉的月色散落各处,婆娑的树影费力的追寻着那一丝光亮,却仍旧只能存活于黑暗中,无法自拔。
而本就暗藏龌龊的黑夜,在这个孤寂的冷夜,更显荒凉。
陈大人万分热情,虽说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辰昱为皇子的缘故,可能被人假意尊崇着,也是一种本事。
鹤箐瞧着辰昱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禁觉得有几分陌生,虽说他在苍浊山上时会高傲了些许,脾气也有时不太好,可现如今的气态,却是高贵到了骨子里,仿似天下众生都需奉他为尊般,不可一世。
齐晟环顾着四周,看到鹤箐一直注视着前方挺拔着身姿的辰昱,神色异样,便主动开口:“你无需奇怪,觉得怎么和平日里不大相同”,说了两句见鹤箐转过眸子盯着他,便凑近了几分,伏到她的耳畔:“皇家最重尊卑有别,更何况辰昱于垂髫之时就被陛下亲自加封为禹王,这位大人的官邸还未高到让一国皇子与他客套的地步”。
鹤箐垂下眼睑,将袖中的双手缓缓缩了缩,原来这山下的天地,这般让人心生不适,将尊卑分的那般清楚,不过就是作践别人,衬着自己尊贵嘛。
过了待客的前厅,陈大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略微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对着辰昱拱手行礼:“殿下,今日便委屈您在微臣这住下了,这间厢房是空余中最为干净舒适的了,您便好好休息吧,过会让侍女为您将饭菜端进去”。
辰昱顿了顿,转过了半边身子,看了眼停留在庭院中的齐晟与鹤箐,又转过去望着陈大人,目光询问。
陈大人会意道:“您的两位朋友是那间屋子,屋内陈设也是不久前换的,倒也清雅自然”。
三人听了陈大鹏的话,不禁有几分不大明白,辰昱率先开口:“他二人,一间屋子?”
陈大人听了,也是懵懂的模样:“夫妻二人,分房相住吗”。
听到他的疑问,辰昱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而鹤箐的面色却有了几分尴尬,眉目愁怨的望着陈大人,齐晟更是不住的咳嗽起来,倒是吓坏了那满面老实的陈大人。
辰昱艰难开口,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从何处看出,他二人是夫妻的”。
陈大人嗫嚅半晌,生怕说错了话:“我瞧见这位公子凑近了那位姑娘的耳畔,说了几句话,这般亲昵的举动,除却夫妻,便是兄妹也不大妥当啊”。
辰昱与齐晟在苍浊山上住了些日子,竟也变得如同灵鹤一般洒脱,将尘世的这许多未曾言明的规矩都忘了大半,陈大人这般一说,辰昱当即转过头将讪笑着的齐晟瞪了一眼,目光犀利。
鹤箐心中又暗暗记住了,在山下不能同男子走的过近,否则会被误认为夫妻,毁了对方清白,便缓缓向旁侧挪了几步,于齐晟间的距离略微远了一些。
瞧见鹤箐往旁边走了几步,齐晟心中越发无辜了,真的出了事,全是自己的错处啊,可最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将苦水都吞进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