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昱虽说一直不曾问过鹤箐,凡依究竟在屋里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可终归是好奇的,可现如今鹤箐谈起了尘封的往事,这番话不禁让他庆幸,幸好不曾问出口,因为此事乃是辰泽之大忌,还记得自己幼时,有个宫女隐约的提起了一句,隔日便暴毙身亡了,宫中的明眼人都知晓,她不过是惹怒的天子罢了。
告别了秋施,告别了这座内里波涛汹涌,每个人都各怀鬼胎的皇宫,鹤箐总算是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她将蒙了一路的面纱取下,沉沉的叹了口气。
辰昱瞧着鹤箐疲惫的模样,忍不住关心道:“今日本来说是要带你去京都各处转转的,看你如此疲累,要不改日吧”。
鹤箐揉了揉太阳穴,抹了抹眼睛:“也好”。
一路无话,马车缓缓停在了禹王府前,辰昱先一步下车,鹤箐踩着马凳,扶着辰昱的胳膊,这才站稳当,说实话,方才在宫里,辰泽坐着轿撵来时,那种压迫的气势着实让鹤箐腿软了几分。
年影带着两个丫鬟从府里迎了出来,看见了神情疲惫的鹤箐,便赶忙扶住了她的身子。
鹤箐有几分不大好意思,轻轻的挣扎了一下:“你们无需这样,我可以自己走的”,说完后还略显尴尬的轻笑了两声。
可年影对辰昱行礼之后,便转过身来满面温和的看着鹤箐:“姑娘啊,我们进去歇息吧”。
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不曾给鹤箐,便将她带进了府里,一路穿过楼台之处,最后来到了盈雪阁。
“姑娘,您的屋子在里面,奴婢带您进去吧”,年影替过了鹤箐身旁的一个丫鬟,扶住了她的胳膊。
盈雪阁也是极大的,鹤箐与齐晟来看时,也只不过看了一眼招呼人所用的前厅处,里面不曾细细打量,可现如今鹤箐看见了潺潺的流水,檐角上挑的亭台楼阁,实在是由衷的觉得这京都之人生活的,也确实是要比苍浊山上舒坦爽快的多,不过鹤箐还是喜欢苍浊,至少有连年起伏的高山任由她玩闹,可现如今在这京都里,处处都是规矩,处处都得安分守己,一点逾越的举动都不能有,也是实在憋屈时。
“姑娘,这便到了”,一间雅致且宁静的屋子映入眼帘,鹤箐瞧了瞧,心中倒也欢喜。
转眼间日头便落下去了大半,微弱的月光在天空的一角散发着只属于它的清冷孤傲。
鹤箐昨夜未曾熟睡,今日又遇上了太多的事情,精神也是困顿到了极点,头挨到枕头上之后,便熟睡了过去,到了晚饭的时辰,下人禀报说鹤箐仍旧睡着,辰昱便吩咐着说莫要叫醒来了,就让府里的丫鬟将饭菜挑拣出了一些,轻手轻脚的为她端到了屋子里,以免鹤箐醒来后挨饿。
微弱的盈光透过窗纸洒落在了鹤箐的床榻上,将即将睡醒的鹤箐过早唤醒。
睁着朦胧的睡眼,鹤箐从床榻上费力的爬了起来,眯着眼睛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清冷的寒月高高的悬在天幕,将白日里的燥热挥散,留下了几分清凉。
看着桌上搁置的饭菜,鹤箐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双脚将绣鞋蹬在了脚上,散漫的走向了桌子旁。
清淡的白粥还是早晨的模样,鹤箐用勺子搅了搅,放进了嘴巴里,幸好现如今空气闷热,这才让搁置了好几个时辰的饭菜并不冰凉。
随意的用了一些,鹤箐伸了一个懒腰,耷拉着胳膊打开了房门,外面清凉宜人,舒适的感觉遍布全球,鹤箐走上前几步,坐在了被月光印照的石阶上,双手拄着脑袋,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望着天空。
大片的云朵在漆黑的夜空中游荡,将散发着微光的一弯月牙遮了个大半,可月牙旁的繁星却不曾被遮掩住细碎的光芒,奋力的闪烁着。
鹤箐渐渐回想起了在苍浊山的日子,若是白日里自己勤奋的将鹤翎修炼了,待到入夜时分,她便与洛洛一同坐在山上的那出没有树木遮拦的地方,靠在一起静静的看着夜空中的明星。
可现如今这种生活,却也只能成为一种奢望,一种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绝望,她多想再同洛洛一起携手,多想再被景宛训斥,多想靠在灵鹤的身旁,午后小憩。
这些曾经最为寻常的事情,现如今已没有了丝毫的可能,可是就因为景宛留下的那张简短的信件,鹤箐一直努力的让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一直努力的让自己坚强下去,只为了等待一个时机,为苍浊灵鹤一族,报仇雪恨。
满满当当的感伤席卷了鹤箐,眼眶中也隐约有了晶莹剔透的泪花,晚风寒凉,吹的她身子略微瑟缩,搓了搓手臂,渐渐的东方的天际竟然有了一丝红光,看着快要破晓了,鹤箐便急忙进了屋子,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个时辰后,鹤箐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天光也已经渐明,这会府里的下人们也应该大部分都醒来了,脚步声与嘈杂声也越发明朗,鹤箐懒得起身,便将薄被向身子上拉了拉,呆呆的注视着头顶的帷帐。
这时房门外响起了闷闷的扣门声,还伴随着年影轻缓的声音:“姑娘,您醒来了吗,醒来的话奴婢便吩咐下去,让他们为你准备洗漱的温水了”。
鹤箐赶忙理了理衣裙,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嗯,我醒了”。
“那奴婢便进来了”,房门口的人影微微晃动。
“嗯,你进来吧”。
咯吱一声,年影手中攥着一方绢帕走了进来,清晨熹微的晨光一刹那间便涌了进来,连带着细碎的浮尘,洋洋洒洒。
鹤箐对年影报之一笑,眉眼弯弯的模样也确实有少女风华正茂,一笑倾城的模样。
“姑娘生的也是极为好看呢”,年影由衷的说道:“今日殿下怕是要带着姑娘去定制衣物和发簪,这一收拾啊,姑娘可就要惊艳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