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这凉意也袭来了,你也早点回盈雪阁休息吧”,辰昱贴心的嘱咐着鹤箐。
鹤箐报之一笑,微微侧头:“今日午睡时间过长了,这会还没多少睡意,你若是困了就不必陪我了,早点去休息吧”。
“我倒是也不困,父皇允我这几日好好休息,我却倒是清醒,没有一丝困倦”,辰昱说着,微微一笑,为自己不懂珍惜这短暂的空闲时间。
二人未再开口,这一刻的沉默,虽说寂静无声,可却也是二人真正感知彼此的时间,宁静,温和,带着淡淡的忧伤,截然不同的二人,却连身旁的气场都这般相近,只不过是辰昱多了丝深沉,而鹤箐多了份纯粹。
“辰昱啊,你这许多年来,开心吗”,鹤箐突然问道,没有丝毫防备。
辰昱略微一怔,随后仔细想了起来:“开心,生在皇家,让人总说我是开心的吧”,辰昱微微的叹息声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显得愈发清晰:“可那些旁人又怎会知道,幼时别家孩子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打滚的时候,我便要在母后冰冷的注视中,从榻上自觉的爬起来,先到学堂,从晨光熹微一直到正午的阳光洒满了整间房子,才能短暂的休息一会,吃口午饭”。
辰昱仿似陷入了回忆当中无法自拔,而他的神情,却是落寞至极:“到了午后简短的休憩之后,便又要去马场,练习剑术,武功,拳脚。你可知为何齐晟有时在我面前那般放肆,可我依旧视他为挚友吗,只因是他那般一个喜欢玩闹的人,却每日不嫌困倦枯燥,陪我在那学堂中,待了近十年”。
鹤箐听着,脑海中竟也浮现出了两个稚嫩的身影,在晨光中温读书本的模样:“我听玥漓说,你二人小时候,也是将学堂的先生气的不行呢”。
辰昱笑了笑,眸色悠远:“那是我实在无聊的紧了,齐晟便拉着我玩闹,虽说得了一时的开心吧,事后也是被责罚的厉害,不过虽说如此,可也是乐此不疲”。
鹤箐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苍浊山上时,那个年纪也是最为调皮的时候,每日都寻着景宛最为忙碌的时候,拉着洛洛漫山遍野的疯玩:“孩子嘛,都是淘气的”,鹤箐眉眼带笑,温润的不同寻常。
“是啊,孩子啊,虽说曾经也是疲累,可现如今却是真正的身心俱疲”,辰昱手中握着折扇,任由冷风灌进宽大的广袖里:“每日里要时时提防着文武百官的监察,还要将父皇安排下来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我现如今是真的羡慕齐晟,可以那般为所欲为,不用操心前朝家国”。
“听你们平时说话,齐晟的爹应该也是对他管教极严吧,怎的会成了现如今的模样呢”,鹤箐略有疑惑。
“齐晟幼时母亲患了病,不治身亡,他爹便将他扔给乳母,整日里都操心着朝廷大事,不曾管过他,结果到了十余岁后才猛然发觉齐晟已经成了嬉皮玩闹的模样,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鹤箐有些惊讶,她以为一个如同齐晟这般的纨绔子弟,定然是家里的人娇养的长大的,却不曾想过,他的年少,也是悲伤。
在远处徘徊着的年影踌躇许久,终于上前了几步,走到了辰昱身后:“殿下,这也夜深了,不如二位都去休息吧”。
辰昱轻轻笑起来,看着垂着头的年影:“你是想唤鹤箐回去休息吧,好了,确实也挺晚了,鹤箐,你早点睡吧”。
僵坐了许久,鹤箐的双腿有些许的麻木,站起身时略有踉跄,辰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鹤箐的胳膊,这才没有使她跌倒。
鹤箐羞赧一笑,对着辰昱道了谢,年影走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胳膊,避免再次出了方才的状况。
路过辰昱身旁时,鹤箐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四目相对间,鹤箐问了辰昱一个问题:“我听你同旁人会自称本王,可为何同我从未这般说过,现如今的我,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贫民百姓罢了”。
辰昱望着鹤箐的眸子,出乎意料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少女发丝柔顺,却所说之言,让他心疼:“你不论何时,与我而言都是不同的,曾经你在山上时那般真心待我,虽说也时常闹些孩子脾气,可你也确实是除了齐晟外,第二个让我当成挚友的,这种感觉,即便是玥漓,也无法相提并论,所以啊,既为挚友,又何必拘泥于身份尊卑呢”。
鹤箐垂下眸子,未再言语,辰昱的此番话,确实让她心安不少。
望着鹤箐离去的身影逐渐隐藏进了黑暗之中,辰昱上前几步,坐到了方才鹤箐待了许久的那个位置,微风轻拂,仿似还有她的余温。
将弯钩似的明月隐藏住的浮云,也渐渐四散开来,飘荡在夜幕之中,辰昱心神疲惫,却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一种莫名的不安将他包裹,却又仿佛身心都被恐惧包裹,他想挣扎,想逃出来,却发现于事无补。
阂住了眼眸,静静地于着袭袭凉风中,努力的定着心神,可是那种不安的感觉,依然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抵挡不住。
突然听着不远处发出了些许的声响,辰昱迅速起身,转了过去,望着远处围墙的方向,可看了许久,依旧没有什么异常,而且那出围墙之外是行人过路的街道,辰昱心想可能是夜里酒醉之人莽撞跌倒吧,便深吸一口气,敛了敛心神。
看了眼天际月亮的方位,时辰也不大早了,辰昱轻轻打了个哈欠,准备着回房间休息,否则明日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了。
正当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让他停住了迈出的脚步。
“殿下,殿下等等”,年影从身后焦急的跑了过来,心急如焚的模样让辰昱心惊,莫不是鹤箐出了什么事。
“殿下,姑娘被抓走了,年影瞧着真切,那武功,定然是是北漠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