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舟想清醒一些,一拳砸到墙上,没有想象中的硬度,而像是陷入了一摊烂肉里,粘腻腥烂包裹着手上的每寸肌肤。
手被挤压得不能动弹,而肉墙活了过来,沿着手臂开始朝他身上蔓延。
安舟的潜意识里想呕吐,但他现在混沌一片,像是坠入最深的梦,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黑暗中一阵猩红的血浪翻天覆地般涌来,玉碎声在安舟的耳边荡开,意识的禁锢一下被打破,安舟清晰地看到困住自己的手的那面肉墙被绞碎,腥臭的血肉沫儿溅了不少在他脸上。
安舟连忙收回手,大叫着“表姐”回头,房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墙。
墙体开始迸裂,从裂开的墙缝中出现一只血红色的眼眶,安舟的大脑一片空白,在猩红与黑暗中来回张望,想跑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
“安舟!”一道血影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安舟激动得眼圈都快红了,连滚带爬地朝宋词过去:“表哥,表哥,这是什么地方?又是鬼造的幻境?”
尾音刚落,安舟一个踉跄摔在宋词身前,手扫过血影空荡荡的裙摆,脸又是一阵惨白。
宋词将人扶起来,安慰道:“没,我们还呆在旅馆,刚才那不是幻境,你是真的撞鬼了,你先前靠着的也不是墙,都是腐烂的尸体。”
说着宋词朝后指了指,张萱伸出苍白的手指拨了拨,像是一层黑帐被撤了下去,露出一扇泛着白光的门来。
宋词一本正经地继续道:“那才是我姐房间,刚才你是被鬼蛊惑了。”
听了宋词的安慰,安舟的脸更白了,腿脚发软,走起路来像是醉酒般颠三倒四。
宋词站在门口看着还在睡觉的宋元,沉吟了会儿对着茫然无措的安舟道:“现在应该还不危险,你的劫难八成还没到呢,跟着我去练练胆吧。”
说完不由分说地拽着他的胳膊朝在楼道里奔跑的司机走去。
黑墙上出现无数双眼睛,有赤红的,有黑中带红的,乍一眼看上去像是挂了满墙的红灯,不过一想起这都是一双双诡异的眼睛,就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张萱飘到最前面开路,苍白的皮肤缠上了黑丝,眼睛的红色已经淡得快看不出来了,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瞳仁边缘,但是眼睛里出现了青色的瞳孔。
她一站出来,四周的眼睛就消失了一大片,仿佛对她很是忌惮。
与此同时,那一层层浓雾也已经散了,整个楼道都变成了原本该有的模样。
那一瞬,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地上布满了一道道血迹,一直延长到司机的身上,司机挂在楼道尽头的窗口,对折般半截身子在外,半截身子在里面,一只脚膝盖以下部分已经没了,血流如注。
很难想象,司机是如何发出这么大的响动来的。
两人走了过去,看着带血的玻璃渣,和司机被划伤的手指,两人意识到,司机跑到了楼道尽头,就一直在抵着墙动,砸的也是玻璃窗。
将人扶起来时,司机像是没有脊骨一样,整个上半身都是软趴趴的。
安舟搓了搓手指,皱眉问道:“都这样了他还能活吗?他都没腿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还有其他人呢?难道就只有我们听到这个动静了吗?”
宋词看向张萱,问道:“他死了吗?”
“魂魄还没散,留了口气。”
“能救吗?”
“我不会救人。”张萱爱莫能助的说道。
“那……把他的魂魄拘出来?”宋词试探性地问道。
在这种古怪的地方,门是不能乱开的,况且这信息都主动上门了,为什么不用呢?
张萱点了点头,张开五指,黑线爬满皮肤,一片红浪从她手心涌出来,将司机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两秒之后,红血丝解开,一道虚影被带了出来,黑色眼眶,神色有些恍惚。
宋词两指一捏,按了片刻,在虚影眼前打了个响指,指间金光一闪,微弱却异常明亮。
紧接着,司机的虚影神色正常了许多,紧接着一脸迷惑地望着他们:“我怎么在这儿?你们在做什么?她又是谁?”
“你想想?”宋词言简意赅的说道。
虚影陷入了沉默,一秒之后,眉头开始变深,然后一脸惊慌道:“对对对,杀人了!死人了!好多血!我早就说这个地方不能住!不能住!你们愣是要进来!走吧,快跑!”
司机说着就要去拉宋词,手直接穿过宋词的身体。
司机一愣,一脸惊恐地瞅着宋词等人,慢慢地往后退,这一退差点穿出窗外,猛地又往前迈了一步走了进来,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这,是我死了?”
司机茫然中带着绝望。
在强烈的冲击之下,司机似乎又想起了许多东西,接连感叹道:“咳,我早就说了这地方不能住,为什么你们不听呢?不听也就算了,还把我给诓了来,把我给害死。”
司机止不住地叹气,宋词安舟面面相觑,也有些惭愧。
先前他们让司机一块儿来,也就是为了可以保护他,没成想这旅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他,这魂魄倒是还有点法子,可是这只腿可能就回不来了。
好一会儿,司机突然回过神来:“我已经死了,你们还能看到我?”
司机继续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然后指着张萱道:“我之前也没见过你,你长得也……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被司机这么一闹,安舟倒也没这么害怕了,惭愧中又有点想笑,他舔了舔唇,尴尬地说道:“走亲戚?”
宋词打断道:“大叔,你还没死,我们能救你,不过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真的?我还能活过来?”司机顿时眼神一亮,那劲头堪称容光焕发。
张萱不耐烦道:“问你发生了什么?说不清楚,你也活不过来!”
司机看着张萱,本能地心头一悸,咽了咽口水,开始回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