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那本就娇娜的身子此时因熟睡更变得柔弱而慵懒,像一只小猫紧紧蜷缩在林翀的怀里。满头黑色的秀发如瀑布般从林翀的膝盖处流泻下来,在偶尔闪过的街灯的映照下如湖水般泛起时明时暗的粼粼波光。
林翀低头看着满脸绯红的楚楚娇态可掬的样子,禁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在楚楚的秀鬘上抚摸着。
楚楚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林翀赶忙将手从楚楚的秀发上拿开了。就见楚楚伸出胳膊紧紧地搂住了林翀的身子,嘴里发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呓语,像是梦到什么可爱的事情,嘴角倏地翘了起来,露出了洁白晶莹的贝齿。
出租车来到了楚楚家的门口。
“师傅,麻烦你等一下,我还接着走。”林翀说完,用手轻轻拍了拍楚楚道:“楚楚,醒醒,到家了。”可是连拍了几下,楚楚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她醉得不轻,你还是把她背下去吧。”出租车司机扭过头看了一眼说。
林翀背起楚楚,摁响了门铃。
“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让人给背回来了?”楚楚的妈妈打开门一看,禁不住脱口而出。
“刚在酒吧喝了点酒,她睡着了。”林翀躬着个腰,勉强抬起头冲着楚楚的妈妈艰难地笑了一下。
“赶快进来吧。”楚楚的妈妈急忙把门大敞开,林翀背着楚楚走进了屋子。
“谢谢你啊。”林翀把楚楚轻轻地放在了床上之后,楚楚的妈妈手里拿着一瓶饮料走了过来说,“你是叫林、林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阿姨,我叫林翀。”
“哦,对对。”楚楚的妈妈笑着说,“喝点饮料吧,瞧这一头的汗。”
“谢谢阿姨。”林翀接过饮料喝了一口。
“擦擦汗吧,我去给你拿条毛巾。”
“不了,阿姨,您别忙了,出租车还在外面等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林翀说着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楚楚的爸爸慕一闻从外面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慕一闻吃惊地望着林翀问道。
“哦,原来这是您家啊!”林翀也吃了一惊,有些尴尬地说道,“楚楚刚才喝醉了,我把她送回来了。”
“哦。”慕一闻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对从后面跟出来的楚楚的妈妈说,“楚楚现在怎么样了,给她弄点水喝。”
“那我先走了叔叔阿姨。”
“那好林翀,有空来家玩儿。”楚楚的妈妈笑着说道。
“哦,好的。”林翀答应了一声,急忙走出了屋子。
“你是怎么了?人家孩子把楚楚送回来,累得一头的汗,你怎么连个好脸色也没有?”楚楚妈妈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慕一闻问道。
慕一闻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说话呀。”楚楚的妈妈一见老伴儿不吭气,于是接着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慕一闻从兜里掏出烟点着抽了一口说:“惠芹,你知道刚才那个叫林翀的是谁么?”
“谁呀?”
“他是林冠生的儿子,冠玉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
“啊,这是真的么?”楚惠芹听了不由得吃了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以前在投标会上见过。”慕一闻看了一眼老伴儿说,“以后让楚楚少跟他来往。”
楚惠芹看着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的慕一闻,禁不住叹了口气。
“一闻,都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楚惠芹坐到了慕一闻的旁边说,“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忘了以前的事情?”
“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慕一闻说完之后马上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紧接着又说道:“当然,我并不是对家莲念念不忘,而是对林冠生的所作所为不能原谅而已,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当时的慕一闻和林冠生乃是同门师兄弟,一起跟着师傅干泥水匠。当时由于生活极为艰难,慕一闻和林冠生跟着师傅辗转各地,以给各个建筑工地打零工挣钱糊口。
慕一闻的表妹沈家莲是慕一闻大姨家的女儿。慕一闻和沈家莲从小就青梅竹马,两个人的感情非常的好。由于当时的农村根本不懂得近亲不能通婚,所以慕一闻与沈家莲的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为他们定了娃娃亲,用当时的话来说,就是亲上加亲。
林冠生与慕一闻是同村,跟沈家莲也比较熟。那一年两个人正跟着师傅在外打工,林冠生收到家里的来信,说父亲病重。于是他辞别师傅和慕一闻,独自回了老家。
过了大约一年半的时间,当慕一闻跟着师傅在一家建筑工地干完工程,拿着血汗钱回到老家准备跟沈家莲商量结婚的事时他才听说,林冠生带着沈家莲私奔了。
这个消息对慕一闻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时的慕一闻已经二十出头了,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这个打击对于他是巨大的,他实在想不通沈家莲为什么要跟林冠生私奔。而他对那个就像是自己亲兄弟的林冠生更是恨之入骨。
慕一闻躺在家里三天水米未进,他恨表妹沈家莲的薄情,更恨林冠生的无义。
当得知林冠生与沈家莲的下落时,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慕一闻曾上门找过林冠生和沈家莲,并当场质问他们。林冠生只是默不作声,而沈家莲则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后来沈家莲私下跟他说了整个事情的过程。那年林冠生回到老家的时候,正值大旱,而沈家莲的父亲也正好病重卧床。家里失去了父亲这个主要的劳动力,加上天旱无雨,眼瞅着地里就要颗粒无收。
当时的林冠生出于同情,主动承担了沈家莲家里的农活。那段时间,林冠生两头跑,一方面要照顾自己病重的父亲和自家地里的农活,另一方面还要帮助沈家莲家里干活。
由于林冠生的帮助,沈家莲一家才渡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一来二去,林冠生与沈家莲在下地干活的过程中产生了感情。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两个年轻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当沈家莲向自己的父母提出要与慕一闻解除婚约的时候,遭到了父母的反对。虽然林冠生为沈家出了不少力,但由于沈家莲父母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和碍于亲戚的情面,坚决不同意自己的女儿跟林冠生来往。
当时的沈家莲已经怀有身孕,这种事情一旦被父母知道,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林冠生与沈家莲两个人被逼无奈,最后选择了私奔。
自从那天从酒吧分手之后,楚楚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林翀的消息了。一天下午,当她刚从公司开车出来,就接到了芃芃的电话。
“楚楚,你在哪儿呢?”芃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无精打采的。
“刚从公司出来。”
“晚上有事么?”
“没事。”
“一起出去喝酒吧。”
“呵呵。”楚楚笑了笑说,“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不在家看韩剧了?”
“以后再也不看了,都他妈是骗人的。”芃芃颓然地在电话里说道。
“听你的情绪好像不太好呀,是不是……”楚楚刚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止住不再往下说了。
“别罗嗦了,快过来接我。”芃芃说完把电话撂了。
“果果”酒吧里,楚楚和芃芃面对面在一张靠墙角的台子坐了下来。由于刚刚六点多一点,酒吧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只有靠门口的一张台子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吧台里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在擦拭着高脚酒杯。音响里播放着一首节奏舒缓的乐曲,整个酒吧显得廓落冷清。
楚楚和芃芃各要了一杯佳连露啜饮着。
“你究竟怎么了芃芃?”楚楚看着芃芃那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
芃芃抬起头看了楚楚一眼说:“前两天我和林翀在一起吃饭来着。”
“是么?”楚楚心里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谈的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没有。”芃芃微微叹了口气说,“我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可他仍跟我装糊涂,你说说,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女孩,怎么能直接说出口呢?我怀疑这小子对我根本没兴趣。”
“是吗,你究竟怎么跟他说的。”
“我问他现在有女朋友么?他说没有。我又问他准备找个什么样的?他说无所谓,只要在一起有感觉的就行。我说你跟我在一起有感觉么?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芃芃呷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然后悻悻地说道:“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你说说楚楚,这小子竟然这样说,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哪怕说句模棱两可的话也好,至少也给我个台阶下。”
“哈哈!”楚楚忽然大笑起来:“我说芃芃,你这也叫暗示?这跟直接说‘我爱你’有什么区别?”
“你别光顾着笑,倒说句公道话呀!”芃芃白了楚楚一眼说道,“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目中无人了。”
楚楚笑着点了点头说:“嗯,是的,他是有点过分。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种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如果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你,跟你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让你产生无谓的遐想,到最后受伤害的还是你,要是从这一点来讲的话,我觉得林翀也没什么不对的。”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向着他说话呀!”芃芃没好气地瞪着楚楚说道。
“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楚楚一看芃芃急了,于是赶快安慰道,“不过林翀也确实有些过分,即便不愿意,至少也应该婉转一些,怎么能直接就把自己的态度那么明显的撂出来,一点面子也不留?这对于一个初涉爱河的青纯女孩是多么大的打击呀!”
“说的是啊!”芃芃一听来劲了,“这小子什么也不是,就是欠扁,找个机会好好骂骂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可不是筐里被人挑剩下的。现在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把你肚子里那些从来没有用过的经典句子都使出来,能损多狠就损多狠,最好能让他无地自容地从这里灰溜溜地爬出去,不然本小姐这口恶气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
“犯不上吧。”楚楚看了芃芃一眼说,“大家毕竟还都是朋友,总不能太过分对吧。”
“过什么份?”芃芃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楚楚说,“难道他就不过分么?打高一就开始有男孩子追我,到现在算起来追我的男孩能从这儿排出一里地。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亏,不行,说什么我也得把这口气出了不可。”芃芃说完拿出手机,就准备给林翀打电话。
“先别打。”楚楚急忙伸手摁住了芃芃,“你要是这样做了,倒显得咱没有气量了,会让他更瞧不起。”
“管他呢!”芃芃甩开了楚楚的手说,“反正我跟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发展了,先让我把这口恶气出来再说。”
楚楚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看着芃芃给林翀拨电话。此时的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如果林翀真的要是来了自己该怎么办。她当然不原意按芃芃所说的把林翀臭骂一顿,但如果不那样做的话,芃芃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她现在已经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喜欢林翀的。自从上次跟林翀分手之后到现在半个多月过去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每天都在想着林翀。她也曾有好几次想给林翀打电话的冲动,但她却又不想让林翀猜测到自己的心思。至少在没有确定林翀也喜欢自己之前,她是丝毫不会袒露自己的心迹的。按她的想法来讲,假如林翀也喜欢她的话,应该主动跟她联系,但半个多月过去,林翀并没有跟自己联系过,这也让楚楚觉得有些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在哪儿呢林翀?”芃芃冲着楚楚眨了眨眼继续说道,“这会儿应该下班了吧林总,能占用你一点宝贵的业余时间吗?什么事?没什么事,我和楚楚只是想请你喝杯酒。对,楚楚我俩在一起,你能来吗?好的,在果果酒吧,我们等你。”
芃芃放下电话对楚楚说道:“快点,趁还有点时间,把你那损人的词儿先温习一遍,一会儿来个惯口,最好能像机关枪似的,把他打成筛子。”
“他说要来么?”楚楚蓦地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有些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