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工作调动，反常的不只这一点，研究小组会议进行到尾声时，猴子突然支支吾吾说了一句。
“牧场，你别在一线医院了，回来带着我们搞研究吧。”
之所以支支吾吾，多半是因为猴子并非是本意如此，可能是受人之托，又觉得明知牧场不会愿意，还来劝说，违背兄弟情谊。
其他人也沉默着，并没有对猴子的话表示惊讶或反对，显然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并且很有可能也跟猴子一样被谁拜托过劝说他。
只有程菲，看着他们沉默的表情，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
“我说你们几个还是不是兄弟了？明明知道牧场不会愿意还来说，这不是让牧场为难吗？”
程菲这样并不客气的话，也并没有人反驳。
杨沐昶了解自己的这几个兄弟，如果他们不是感受到了什么压力，那么绝对不会违背本心，来劝他做违背意愿的事。
“是不是有人找过你们了？”
波波考虑了一下，还是先开了口。
“牧场，你了解我们，作为兄弟我们决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但这次你父亲找了关系，要把你调离一线医院。领导也找到我们，说如果我们能劝你回来，我们的项目就能得到一大笔科研经费，如果我们不帮忙，可能所有个人研究项目都要暂停。”
“我们觉得可能是蒋一卓感染病毒的事，让你父亲觉得在一线工作太危险了，才想调你走的。”
“是啊，你之前不是因为手套裂缝的事还被隔离了几天吗？所幸你没被感染，但也说明一线确实很危险。”
小红他们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杨沐昶觉得，从事病毒研究一直都是有风险的事，父亲一直是支持的，这样支援一线的事在父亲的心里应该是他在专业领域取得成就的好机会，即便担心他的安全，也应该先跟他商量。
“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我的事影响到你们的研究的。”
当然，我也是不会离开的。
杨沐昶看着蒋一卓，心里的念头依然十分坚定。
杨沐昶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这个事情总要解决，既然是父亲的意思，自然要从根源解决。
“爸。”
“嗯。”
父子俩的对话依旧是简单明了，两个人都不是爱好表达的人，平常没有要紧的事，基本很少沟通，即便聊天，也是言简意赅。
“我不想离开市五院，你不用找别人劝我，也不用拿上级压我，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我没有打算跟你商量，只是告诉你必须走。”父亲的语气很冷硬，也没有什么商量余地。
“为什么？”
父亲这么做一定有原因，而这个原因一定不会是什么为了自己的安全，怕他被感染之类的鬼话。
“一线太危险了。”
“如果是因为一线工作有感染风险，那么从一开始你就不会让我来。如果是真的因为担心我的安全，那么在上一次我被隔离的时候你就会开始做这件事情了。”
“现在不一样，有了医护人员被感染，而且病毒产生变异，危险性比之前更大，后果可能有多严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爸，你之前告诉我，作为一个研究传染病学的学者，保护好自己是必须的，但是更不能对病毒有恐惧感，越是危险，有挑战性的局面，就越是做出成绩的好时机。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所以，爸，到底是什么原因，你直接告诉我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才开了口。
“你那个小助手，叫蒋一卓是吧。”
“是。”
难道这件事情还跟蒋一卓有关系？
“我听说你跟她走的很近。”
“她是我的助手，还是我的学生，需要联系的地方很多。”
“你喜欢她，是不是？”
这个问题就这么被直接抛了出来，杨沐昶也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问了出来，杨沐昶也不打算隐瞒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这跟你想把我调走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嗯。你不能跟她在一起。”
杨沐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原因，听起来仿佛是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一样，又或者像巨头们的政治联姻，不给他们自由恋爱的机会。
他的父亲是大学校长，应该决不至于还没在一起就要逼着杨沐昶放弃自己的感情。
更何况，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蒋一卓的呢？
杨沐昶有一大堆问题，但无论他再如何往下问，都再也没有从他父亲嘴里得到任何答案。
没错，蒋一卓没有家人，没有家庭支持，也没有经济基础，但她独立，坚强，努力，这些足以弥补她的家世背景，更何况他杨沐昶也不需要靠未来伴侣的家庭来达到什么目的。
杨沐昶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有很多事情被蒙在鼓里。
稍一思考，杨沐昶大概猜到了会是谁发现自己喜欢蒋一卓的事情，并且向父亲告了密。
手机里那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终于在多年的闲置后，又被重新拨通了。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被一个女声接了起来。
“你终于还是给我打电话了。”那边的女声轻轻笑着，似乎对杨沐昶的电话毫不意外。
“是你跟我爸说我喜欢蒋一卓的？”
“没错，怎么了，你这是要兴师问罪吗？”
对于杨沐昶的质问，电话那边答应的理所当然，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杨沐昶听到这样的话，几乎要努力深呼吸才能压下火气。
“因为你的话，现在我爸逼我离开市五院，还因此动用了关系，还威胁了我朋友。”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早该知道，这种事情即便我不说，你早晚也瞒不住。而且，你是真的喜欢她，不是吗？”
杨沐昶并不想其他人对自己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我就算不喜欢蒋一卓，这跟你也没有哪怕一点点关系，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蒋一卓仍在昏迷，但似乎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