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行吗?你要明白,一旦你的创作不够平衡,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终日漂浮在荒凉的边缘,就连我们也承受不住。唯一的机会就是联合我们十个,创造一个全新的天地供我们休养生息。”
“休养生息?如何休养?”
“那个......”
梦中的声音好像还在继续说话,可是却有海浪的声音逐渐逼近,把那个声音淹没在了一片嘈杂中。姜平突然感觉有什么一直抓着自己的东西松开了手,他像是水中的一块木头一样无法控制地向上浮起,他感觉到自己越靠近水面,海浪的声音就越大,当自己终于浮出水面时,他猛地在毛毡上睁开了双眼,根本没有什么海浪,只是雨水拍打帐篷的声音罢了。
姜平觉得自己必须赶紧刚刚新梦到的话语记下来,于是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抓过昨晚清点物资用的纸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刚才清晰无比的话语,却像是随着他的起身从脑海中滚落了一般。
姜平试着重新躺下,在浸了潮气的毛毡上闭上双眼默念那些话:“联合我们十个,创造一个全新的天地供我们...供我们...”姜平躺在那里很是烦躁地蹬了蹬腿,回忆不起梦的内容,这种感觉难受得就像是憋着一个喷嚏打不出来。
姜平坐起来,胡乱把回想起来的话记下,然后把纸笔扔在了一旁。梦想不起来了,姜平现在坐在毛毡上,听着雨声,突然不知道该要干什么。
姜平看着周围,突然发现,昨晚还凉爽舒适的帐篷,变得湿冷了起来,虽然因为有帐篷挡雨,地面没有被雨淋得一塌糊涂,但是帐篷边缘的土壤还是有些黏糊糊的,甚至帐篷中间的土地也因为水汽变得松软潮湿。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再摸摸那开始有些湿乎乎的毛毡,姜平觉得,如果今天还是这样下雨,那恐怕晚上就不能再用毛毡睡在地上了。
一边想着,姜平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奇怪的图腾,是一大一小两个圆环套在一起,中间有一根金属短棍固定,圆环看起来像是某种石头。姜平先是双手合十,把这个图腾夹在手掌中间,微微鞠了一个躬,然后把图腾捏在手里,轻轻拨动了一下里面的小环,圆环转了几圈之后突兀地停住了,紧接着就在图腾上方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影,看样子就只是钟表而已,上面的时针停在十和十一中间的部分。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吗?”姜平有些诧异,正在想村民去哪里了,突然想到,这么大的雨,且不说根本没法外出,就算淋着雨出来,怕是也没办法干活,难怪大家都待在帐篷里,都半上午了还这么安静。姜平看着昨晚整理了一半的物资,重新捡起纸笔,接着清点了起来。
没有打扰的情况下工作效率果然还是更高一些,姜平顺利的清点完物品,决定抽时间从村民那里买一些毛毡、毛毯,再购置一些越冬的衣物,补充点食物。
伸了个懒腰,姜平正思考着接下来怎么消磨时间,突然就听见外面猛地一声雷响,伴着牛羊混乱地嘈杂声。倒也正常,手上收拾着为了清点而拿出来的行李,姜平心想,苍绿原野上很少下这么大的雨,牛羊会被雷电惊到也正常。
可忽然间,姜平听到什么东西踢踢踏踏地从他的帐篷前跑了过去。心中一惊,姜平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窜到门边,一只手伸进放图腾的口袋,另一只手轻轻翻起了门帘,然后他就看到,一直半大不小的羊在雨中愉快地蹦蹦跳跳。
姜平放松了下来,重新坐回到毛毡上。可他的屁股刚刚挨到毛毡,就猛地弹了起来。因为他突然想到,牛羊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围栏里才对啊,怎么可能在这里。
姜平冲出帐篷,在雨中四处观望,发现昨天紧赶慢赶聚拢起来的牛羊,现在已经在雨中四散在了原野上。他也顾不上防雨了,赶紧在部落中四处奔跑,告知人们牛羊跑出来了这个消息。
大家也纷纷从帐篷中冲出来,满原野地追赶牛羊,把它们重新领回围栏。到围栏那里一看,人们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大雨一整晚的冲刷和浸泡,围栏的根基有些松动,雷声惊吓之下,牛羊群一拥挤,把围栏破开了一段,这才使得牛羊都跑出来了。
人们追赶牛羊本来就忙得手忙脚轮,再加上大雨和被泡的一塌糊涂的地面,场面更是混乱不堪。
姜平为了帮忙也是淋得浑身湿透,踩着泥泞的地面,顶着在风中彼此纠缠的雨丝,笨拙地帮着追赶了一会牛羊之后,实在是疲惫得抬不动脚。可是看着让自己暂住的居民还在追赶牛羊,姜平又不太好意思回去休息。
他把手伸进口袋,犹豫着要不要使用图腾,他其实一开始就有使用图腾的想法,只要用生命图腾控制原野上的草形成新的围栏,就会方便许多,可他却突然想到那个族长的警告,以及他对外来图腾师莫名其妙的敌意。所以,虽然为了避免麻烦而不使用图腾有些自私,可姜平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图腾,但现在,耗尽体力之后,他还是动摇了。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使用图腾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扭曲的波动从族长的帐篷传了出来,被影响的人们都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可紧接着就恢复了意识,而受影响的牛羊却一个个站在了原地,顺从地随人们拉扯。
只可惜,那道波动的覆盖范围有限,虽然控制住了大半,可很多跑远了的牛羊依旧在原野上撒欢。但这个时候,人们也顾不得了,赶忙先把这些被控制了的牛羊带回到新扎的、更结实的围栏里。等到好不容易把这些牛羊聚拢好,大家抬头一看,哪还有其他牛羊的影子。
居民们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先是晾晒的干草、粮食没能尽数收回,现在牛羊又跑了将近一半,大家都很是不知所措。
姜平到了帐篷里坐下,只觉得自己半点力气也提不上来,浑身就像是浸满了水的海绵,沉重到动弹不得。从行李中拿出一个大点的别针,姜平把门帘别上,赶忙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掏出生命图腾放在手心,心中默念自己的祈愿。
地上几株原本平常的草突然开始疯狂的生长,本来柔软的茎也坚硬了起来,甚至有了木质化的倾向,最后,这几株草搭成了一个架子一样的东西,姜平把衣服往上一扔,又从口袋里捏出几个种子,随手按进土里,种子随即也按照他的想法,迅速生长了起来,抽出了几根桐树的幼枝和几根弯弯曲曲的丝瓜藤。
姜平掰下树枝,用身上的小刀削成了三根一样的小棍,接着掐下几根丝瓜须,把它们绕在木棍上,然后把木棍在中点彼此交叉,用丝瓜的藤条固定起来,保持木棍之间的角度大致相同。接着姜平把这个简易的临时图腾捧在手里,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心中默默祈求着。
很快,一股温热干燥的气流从图腾上扩散开来,与此同时,木棍上缠绕的丝瓜须像是火药的引线一样开始缓缓变成灰白色的粉末,一点点脱落。姜平随手把它塞进了架子上衣服上的兜里,那个图腾叫温煦图腾,会发出柔和的温热气流,只不过他这个实在有些太简易了,不仅是一次性的,而且用不了多久,只希望在丝瓜须燃尽之前能把衣服烘干吧。
做完这些,姜平真的累的有些抬不起眼皮了,就随意躺在湿乎乎的毛毡上,想休息一会,却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我的族人们!”洪钟一般的声响突然响起,把姜平从睡眠中拉了出来。“还请大家先放下手中的事情,到部落图腾这里来集合。”
说到第二句话姜平才听出来,这是族长的声音。虽然不是太理解为什么要冒着大雨召开集会,也不太清楚他这个外族人到底该不该到场,姜平还是站起了身,毕竟不许旁听的话他回来就是,可如果他该要到场却没去,就显得有些太过不敬了。
掀开门帘,姜平突然发现,雨好像停了,可是空气却没有雨后的清爽感,依然是闷闷的,他抬头看去,发现雨水在喀恩部落的上方全都改变了路线,向一旁落去,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撕开了雨幕。
所有居民见到这种场景,眼中都涌出一股崇拜之情,可姜平眼中却尽是疑惑,能够改变天气的图腾他倒是知道,但是那种图腾很难制作,生效需要的时间也很长,而且大多都是一次性的,并且现在这种场面很明显不是在改变天气,而是在改变雨水的轨迹,这是什么图腾?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姜平的知识范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类似功效的图腾。
看着身边的人群,姜平决定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听完集会再说。跟着人们到了部落图腾那里之后,姜平才知道为什么萨仁说他们的部落图腾很大。
四根图腾柱围成一个正方形,足足有七八米高,确实称得上巨大。四根图腾柱彼此都不相同,上面的花纹和造型古朴得有些笨拙可笑,可是却有一种厚重地感觉压在姜平心头。原来是远古图腾吗?姜平心想。
远古图腾通常只有在个别发源相当古老的部落才会出现,那些图腾原本的能力大多算不上太强,造型也全无规律可循,但它们却有着无数代人的信仰之力。正因为有那些信仰的积淀,这些图腾有时可能会发挥出乎意料的效果。
待到人群渐渐聚拢,安静下来以后,族长缓缓抬起头,像是完全忘记了还有他这个外族人一样,说:“部落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巴特尔突然停了下来,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说“我相信,这一定是因为我们的一些举动引来了先祖不满。事已至此,唯有向部落图腾献祭,祈求先祖的原谅才有可能帮我们度过难关。所以,我决定,于明晚举行祭祀活动。”
结果宣布了,但人群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但是仔细看去,可以注意到,一些父母默默搂住了自己的孩子。人们的安静显然让巴特尔很满意,随着一声解散,人们开始拖着步子稀稀拉拉地往回走。
看着突然间如此低落的人群,即便姜平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却也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碰巧看到萨仁在不远处,姜平两三步上前,凑到她的旁边。
在昨晚被姜平吓到之后,萨仁还是有些戒备,略带紧张地问他:“怎么?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平一边回答,一边跟着萨仁朝帐篷走去“就是想问问你关于祭祀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显得有些凝重啊?”
萨仁放慢了脚步,抿抿嘴,说:“祭祀是我们部落不定期举行的活动,虽说不定期,但基本每次遭遇什么艰难的时候都会举行祭祀。大家有些凝重是因为...”萨仁停下脚步,跟姜平招了招手,姜平会意地俯下身,萨仁趴在他耳边说:“因为我们部落的祭祀是要用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以生命献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