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夜,轻柔的凉风吹动起瑞丽安娜的墨绿色大兜帽,匍匐在琉璃瓦上的她整个人的呼吸动作降低到极致,灵动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灯火通明的城堡之中。
“嘿,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参与这次行动中来!”大大咧咧的克比伦趴在瑞丽安娜的左手边,挑挑眉毛裂着一张胡子邋遢的大嘴嬉笑。
清幽的处子芳香在瑞丽安娜的发丝传来,深吸一口气的克比伦目不转睛的盯着瑞丽安娜的侧颜,在月光的清晖之下像是跌落凡尘的天使。
食色性也!故而克比伦一条猩红的舌头更是不断的舔舐着自己的胡髭。
比起二人的动作,亚索更像是一个在月光之中思家的浪子,扫帚一样的夸张马尾上遍布一层皎洁,一双黝黑的瞳孔更是看上去沧桑深邃。
坐在琉璃瓦房脊上的亚索一条腿伸长着压着房脊,另一条腿蜷缩着踩着反射出玛瑙色泽的琉璃瓦之上。
“低调点剑豪!”翻了个白眼的克比伦看着亚索这幅招摇过市的姿态不由得头疼万分。“上次的事还没有给你一个教训吗?!”
“什么教训?”不明所以得瑞丽安娜被勾起了兴趣,粲然一笑之后问道。
亚索闻声横过眼睛看着克比伦淡淡一笑,而也正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瑞丽安娜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滋生,不免得红了脸。
这种表情通常只有疯子或是强者才具备,当然,亚索可能是二者兼备。
无心听着克比伦向着瑞丽安娜无比夸张的讲述着自己的糗事,亚索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派对,摇头轻笑一声,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竹棍。
竹棍上细下粗,竖着排列着四个指拇肚大小的孔,泛黄的釉质层让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特别是配饰上已经缺了一个口子的玉佩让它显得更不起眼。
这根竹棍长度约六十厘米左右,残留下来斑斑点点的生漆忍受了岁月的蹉跎,其实它的卖相并不好看,而它唯一的卖点也只有一种古朴典雅的历史陈旧,当然,它有着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字——尺八
沐浴在皎洁月光中的亚索神色肃穆的将尺八用双手拖起,清晖之中琥珀色的釉质层更加表现出一种素雅的光泽。透过月光,开始泛黄的残缺玉佩更显温润。
“月光总会让我想起你……永恩!”喃喃低语一声,托举着尺八的双手一动,以尺八为半径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圆弧,竖放在自己的眼前。
松开了尺八的右手摸向自己的后腰,在麻布裹成的腰带上取下一个酒壶。
大拇指顶住酒壶的塞子用力向上弹去,左手的尺八也紧接着向着半空抛去,于月光之中,尺八和瓶塞构成了一副龙逐日的画面。
酒香霎时在壶口弥散,看着面露回忆的亚索,瑞丽安娜不由得琼鼻轻嗅。
一股淡淡的果香带着青草的芳香温柔的进入瑞丽安娜的鼻腔之中,这酒没有“自我放逐”那样浓郁的“疾风劲草在,异乡浪子行”,反倒是将瑞丽安娜的心神带入一片果林之中。
举起酒壶的右手倾斜,一注泛着白色光泽的酒水从壶口倾泻下来,在酒水洒落在亚索脸上之时,他终于仰起头张开了嘴。
一系列潇洒不羁的动作让瑞丽安娜看得如痴如醉,谁家少女不怀春?如果有,那就一定是浪费资源!
当然,对比起瑞丽安娜的沉迷,克比伦只能用自己的两只手扣住琉璃瓦咬牙切齿。
嫉妒亚索这系列放浪不羁的姿态是假,怨恨这家伙浪费五百金币买了这壶酒才是真的!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酒壶中装不了多少酒,因此在亚索喉结几个上下后便已经再也滴落不下半分。
随手扔掉空空如也的容器,还在仰着脑袋的亚索在月光中闭上自己的双眼。
落在地上的酒壶裂成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片,说不上轻微的声响却始终没有惊动狂欢的众人。
半空中飞旋的尺八终于下落到亚索的面前,但是他并没有动,仍旧闭着眼睛在回忆着什么。
美眸仔细的将亚索面部所有轻微动作记录在自己的心头,瑞丽安娜终于弄清楚这个表情是……后悔
那么你在后悔什么呢?剑冢!
眉头松了又蹙,蹙了又松,在这反反复复的轻微动作中亚索脸上挂着让人好奇他过往的悔恨。
二人中克比伦与风狂那只小鬣狗相交一年,与亚索认识半年,但是在他昏迷中的只言片语中也并不能将一切连贯起来。
当尺八下落在亚索膝盖之前时,他终于伸出自己的右手将它一把捞起,把它竖着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呜~呜呜~呜……”
苍凉辽阔的声色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隆冬大雪,一个独行的浪子行走在挂满皑皑白雪的森林中。
风吹、雪动,一种孤独,空灵、恬静的环境中突然出现呦呦鹿鸣,而这位独自前行的浪子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不应该出现在冬夜中的月亮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沉迷其中的瑞丽安娜美眸失神,月下精灵般的脸庞以月白勾勒动人心魄的轮廓。
瞳孔深邃的克比伦闻声从怀里掏出一根雪茄,较之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根雪茄已经不见了三分之一,而剩下的雪茄留下了燃烧过的痕迹。
“HK”
瑞丽安娜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启声说道:“这个牌子的雪茄可不是平民能够接触到的,那么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呢?”
挑挑眉头,掏出煤油打火机“咔嗒”一声打上火,克比伦用看待白痴的眼神鄙视着瑞丽安娜,即使这个白痴长得很漂亮,“死人身上!”
雪茄的醇香在半空中久久不散,浓浓的烟雾像是天空中的云层,劣质雪茄刺鼻,而奢侈品永远不存在那股子廉价味。
“他们发现我们了!”皱着眉头的克比伦吐出一口浓烟,看向亚索的目光中闪过不知名的神色。
瑞丽安娜终于舍得在亚索的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无声的攀上自己那把巨剑的手柄。
穿着丝绸、端着酒杯的人交头接耳,三三两两的对着坐在房脊上的亚索指指点点。而其中更有一个穿着紫色鸢尾花纹的男子叫来侍卫。
紫色鸢尾花,玛多米亚城城主的所有物,所以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我们的目标是他,”克比伦将自己的手伸到后腰处,在自己的麻布披风之下掏出一把大号散弹枪,“那么你的目标呢?”
瑞丽安娜闻声浅笑,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克比伦将自己口中的雪茄弹出去,说道:“三七分,毕竟我们是两个人!”
瑞丽安娜仍旧不言不语,只是学着克比伦翻了个白眼。
“二八!”觉得自己受到冒犯的克比伦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反向喊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护卫,瑞丽安娜一手握住巨刃剑柄,一手将自己后背上的大兜帽拉上,不再回头多看克比伦一眼。
当亚索吹奏的《鹿の迷音》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吐出一口浊气的亚索终于睁开双眼,叹息一声后将尺八轻轻的放在房脊之上。
“那是你以前没遇到我!”克比伦再度挑眉,叭嗒着嘴巴像是在抽着雪茄,随后不由得惊呼,“等等亚索!”
看着一跃而下的亚索,瑞丽安娜盯着那个右手搭在剑柄上的背影向着克比伦问道:“他总是这么冲动?”
“也不是,”克比伦无奈的叹息一声,解释道:“只是我们快没钱买酒了!”
“姓亚的,我给你买酒,你做我的男人或者老师?!”眼睛眯成一条月牙,瑞丽安娜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向着亚索的背影叫嚷。
克比伦显然没想到看上去沉着冷静的瑞丽安娜也会这么冲动,生无可恋的扶着自己的额头头痛的呢喃道:“该死的!接下来我们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簌儿~”
如同锐利的剪子划破布帛,一条寒芒从亚索的身前向着冲锋而来的侍卫们劈去。
“我会选择……”不含任何感情的冰冷话语从亚索的口中说出,随手挽起一个剑花,紧接着说道:“杀了你!”
“锵!”
剑气撞击在厚重的甲胄之上,抬头望去,玛多米亚城主斥巨资打造的制式铠甲俨然挡不住亚索随意一击,鲜红的血液在侍卫的胸膛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眼前这一幕让瑞丽安娜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却是病娇一般的高声叫喊:“那么我等你杀了我!!”
“疯子!”看着亚索这幅一夫当关的姿态,又听到瑞丽安娜呢话,受到惊吓的克比伦悄咪咪的向着旁边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喃喃自语道:“疯女人!”
“杀!!!”
见了红的侍卫们脸上满是杀意,双手握住制式十字架齐声呐喊,向着这个夺走自己战友性命的家伙冲锋而来。
眼中杀机一闪而逝,歪着脑袋的亚索脖子发出爆豆一般的“咔咔”响声,掏出了自己放在右腿枪套中的“西部牛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