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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九寒冬,北风似刀。

数日里,大雪绵绵不绝,一马平川的大地白雪皑皑。北面的河水近半冰封,残留的河道也只能小船通行。

虽然地面上积雪没足,但是来往的行人车马印迹还是将官道显现出来。这条官道最早是始皇帝嬴政所修,从咸阳宫开始,一路出关中而通天下。

时至本朝,国力日发强盛,皇帝定都在中京洛阳,另又设三个陪都,北京晋阳、西京长安、南京金陵。

这条官道连接洛阳与长安,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因此也被屡次修葺扩建,即使在当下三九寒冬时分,官道上依然车马行人不断。

沿着官道自东都是平原,西去则崇山峻岭猛然拔地而起。河从北面下来,遇山转向而东流。这里就是中原与关中的分界处。

传说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就是由此进关中。如今函谷关已经废弃,在其北面靠近河的地方,建起一座重镇,正是天下第一关——潼关。

而函谷关旧址,逐渐发展成一个集镇,就叫作函谷镇。因为潼关是军事重镇,里面驻扎的基本都是官兵,驿站也是为官家服务的,因此寻常旅客百姓要找落脚的地方,基本都选择到函谷镇上来。

此时天尽黄昏,寒意更加凛冽,北风也紧了起来,街道上罕无人迹,突然马蹄声响起,三骑出现在风雪中。

厚福客栈是函谷镇上最大的客栈,门口两串红红的大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在昏雪夜中格外醒目。

客栈的小伙计阿三周身上下被狗皮衣帽包裹得严严实实,躲在客栈门口一个小棚子里,不时原地转圈跺着脚,他是专门招呼客人的小厮。

三骑驻停在客栈门前,阿三看得端详,来人是两男一女,打头的是一匹青骢马,上面坐着一个年轻小伙,看上去精明能干。另外两骑并列行在后面,右边是一匹高大的瘦马,骨骼嶙峋宽大,马头硕大,马耳由其过长。阿三做客栈招呼客人的小厮已经有大半年时光,认得此马非凡品,据说是西域戈壁沙漠中的神品,名叫“独狼”。马上端坐的是位中年男子,青布包头长袍披身,相貌倒也普通寻常。左边是一匹胭脂红宝马,长长的鬃毛柔亮滑顺,跑起来时随风飘舞如跳动的火焰一般,周身红艳似火,形态俊美,真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上面端坐的是一位美丽的年轻小姐,紫色的衣帽裹身,上面飘落着白雪霎时好看。

阿三眼活得很,知道来人非比寻常,不敢怠慢,小跑着迎上前,招呼道:“今晚雪大风紧,几位客官是要留宿吗?”

当前骑青骢马的年轻人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块玉牌递给阿三,道:“拿去给管账的登记一下,准备一间上房,一间双人房,一个单独的马房,派最好的马夫来照料咱们的坐骑。”

阿三接过玉牌瞄了一眼,忙不迭点头哈腰道:“小子阿三有眼无珠,不识得本家的大爷与小姐,我这就禀报管事的。”说着,回跑去拍客栈大门喊道:“本家的两位大爷、一位千金小姐到,快快出来迎候。”

话音未落,几个小厮开门跑了出来,阿三交待小厮们将贵客的马匹妥善安置好,自己带三位贵客走进客栈。

进门是迎客厅,暖风迎面扑来,三位贵客抖净身上的雪迹后,阿三带着他们抬脚便走进了大堂。

大堂很宽敞,能摆下十张大桌,十张小桌,东西两面有中空的石墙垒砌,里面烧火供暖,有专门的通风孔排烟,所以整个厅堂暖如春天却没有丝毫烟火味道。

此时堂内小半数食桌坐着客人,自有大堂的伙计上前,阿三叮嘱他来客的身份,伙计自然殷勤招呼安排。

阿三拿着来客给的玉牌,一阵风的朝柜台跑去。柜台后的管事见到玉牌,顿时蹦起来,先仔细查看一番。这个玉牌单手可包,凝脂润滑,一面雕着开屏的孔雀,另外一面刻的是正楷体明镜二字。

管事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小声嘟囔道:“这是二老爷的孔雀牌,是咱家小姐的令符,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看见孔雀牌啊!”边说着边紧跑出柜台,问阿三:“快带我前往伺候。”

吓得阿三只吐舌头,自己知道来人身份尊贵,敢请来头那么大,赶紧领着管事来到来客的桌前。

管事的没开口就要下跪,那个年轻人似乎已经预料到,早就拦住道:“不必多礼,我们不想招摇多事,尽快安排精致的酒菜上来。”

管事的头点如捣蒜、笑脸似烂花道:“小的是厚福客栈的管事刘迁,请小姐与两位大爷放心,一应事宜必安排妥当,有需要尽管吩咐。”

那位小姐从寒冷的外面猛然进得缓和的屋内,脸颊泛起深深的潮红,看也没看管事刘迁,只顾与身边中年男子低声交谈。旁边的年轻人摆手示意刘迁不必废话,刘迁诺诺地冲阿三使眼色,两人便退下。

不想年轻人又叫住刘迁道:“刘管事,牌子该还回了吧!”刘迁拍拍脑门,尴尬道:“刘迁该死,请大爷收好。”说着将那副玉牌交还给他,然后与阿三退下,随即叫来伙计,事无巨细,亲自安排好三人的一切事宜。

这边貌美的小姐正低声的问身边的中年男子道:“六叔,你看大堂里的人,有咱们要找的主儿吗?”

中年人不动声色道:“真小姐,咱们自管用餐,其他事情不必挂怀。”说完,扭头对旁边的年轻人道:“剑青,趁着酒菜未上,你去后面看看咱们的坐骑有没有安排妥当。”

叫剑青的年轻人立刻心领神会,起身朝后面马房走去。真小姐似乎想说些什么,中年人顺手为她续上热茶,示意不要说出来,真小姐也就作罢。

不一会,酒菜就接二连三的上起来,剑青也返回,对中年男子略微摇一下头,然后坐了下来,中年男子点头会意,三人便用起餐来。

大堂里坐席未过半,有一桌看上去像普通的商旅客,四人海阔天空的喧嚣着讲述各自旅途经历。还有一桌为首是一个矮小精干的老头,头发稀疏盘成髻,两边各坐着一名男子,一个相貌整齐,颇有些英气,一个身形魁梧,彪悍十足。

旁边小桌,一桌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修长,器宇轩昂,一幅美髯特别显眼,除了不是大红脸与丹凤眼,模样同传说中的关公倒也有几分的神似。另一桌是位青年男子,身姿挺拔,相貌十分英秀,很安静地细嚼慢咽着食物,透出沉稳的气质。

这时客栈大门又打开了,阿三扶着一位年迈老和尚进来,看上去最少有古稀之年,浑身上下僧服破旧,还打着不少补丁,面目无精打采,显然在风雪中受冻不少,精神很是疲惫与颓废。

阿三扛着一卷行李,看样子是老和尚的,他边扶着老和尚边热心地道:“老师父这边来,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暖和,我给您老人家找个地方先暖暖身子。”

老和尚感激地道:“小施主宅心厚道,必有无尽造化,善哉善哉。”

阿三带着老和尚,在大堂最角落处一张小桌处坐下,阿三道:“老师父在这里先休息片刻,我去给您找些吃的垫垫底,晚些时间可以寻处暖和所在过夜。”

老和尚口念佛号,含笑冲阿三点头,然后双目合上,打起坐来。

阿三自顾跑到后厨,一般的客栈、旅店都会遇到行游化斋的出家人,也会准备一些斋饭留用。

跑堂的伙计见雪夜里客人不多,也不去理会阿三,毕竟在这个天气里,把如此年纪的出家人赶出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那边桌被真小姐称做六叔的中年人,从老和尚进门就仔细打量起他来,直到老和尚坐下来打坐为止,并未看出不同寻常之处。倒是真小姐望着阿三的身影,含笑颇有称许的意思。

不一会儿,阿三端了些热乎乎的斋饭上来给老和尚食用,然后又回到门外招呼。

入夜时分,门外传来了车马嘈杂声,一群旅客拥了进来。为首是一位富商模样的男人,大摇大摆、不可一世的架势,旁边一个师爷样子的人尖着嗓音说着:“想不到穷乡僻壤也有如此干净的客栈,也能将就些老爷金贵之身。”

后面一个老仆人指挥着几个奴仆,抬着一大堆行李进来。这边富商与师爷在大堂中最显眼的大桌坐定,有奴仆从客栈后面要来一盆热水,另有奴仆取出自带的干净毛巾,递給二人就着热水拭脸擦手。

师爷如若四周无人地高声道:“伙计,快快取来你家最好的酒,热与我家老爷吃。有好的菜品只管上来,只要我家老爷吃得高兴,赏赐不会少的。”富商自是摇头晃脑,左顾右盼,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

伙计笑得阳光灿烂,心里最是喜欢这样的主顾,装得越紧的,就不怕他出手小气,哈腰低头伺候一旁道:“大爷们尽管放心,咱家的美酒佳肴包大爷满意!”

富商端坐着,装腔作势地咳嗽几下,道:“谭师爷也不必难为人家,这里如何比得长安城,只不过对付一晚罢了。还是等到了长安的聚仙楼,开坛五十年的西凤陈酿,叫上几个姑娘作陪,才是神仙逍遥快活。”

说着哈哈大笑,那位谭师爷也是凑趣附和道:“可不是,老爷每次进长安,不在聚仙楼扔下千两银子,如何会走呢?”

富商得意道:“这几年恐怕花在此处的银两过万了。”

谭师爷道:“只多不少,一半都是给梅香那几个姐儿消受了,炯丰最是清楚。”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富商道:“那几个细皮娘,花样繁多,浑身上劲,咱们济南城可是找不到几个有如此味道的。”

谭师爷故弄玄虚的问道:“比起兰姑娘还够劲吗?”

富商拍桌道:“说不得还是长安姐儿更厉害,上下前后的口都会吸银子,小兰让她掉个身子都费力。”

二人当众之下越说越猥琐,还好酒菜上来,才堵住其口。

那边的一桌四个商旅客人模样的人本来一直在高谈阔论着,待到富商进来,又听其讲到常在长安城的聚仙楼挥金如土后,便放低了讲话的声音。

原来这聚仙楼是长安城最有名气的销金窟,里面的酒楼、赌场和风月场所一应俱全。传闻聚仙楼的老板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女人,此女神通广大,结交了不少高权重的高官,武林黑白两道的高人,以及富甲一方的巨富。能出入聚仙楼的客人自然非富既贵,寻常的商旅客如何能进去见识?

听那富商跟师爷的一显摆,那一桌商客们自然没有了气势,说话声音也小了许多,倒是对富商一行偷偷地指指点点起来。

真姑娘从富商一进门就嫌弃不已,后面听得其二人言语越发污浊下流,心头已有火气冒出。身边的六叔深知此女的性格刚烈,含笑低声道:“此等劣货江湖中随处可见,难不成遇见一个就收拾一个吗?”

真姑娘粉目圆睁,一口闷酒下肚,似乎压下了一些气,回道:“如此低贱嘴脸着实可恨。六叔所言极是,真儿谨记在心。”

旁边的剑青笑着低声道:“看来不需要咱家小姐出手,有人已经看不惯了。”说着,朝真姑娘暗暗使了使眼色,示意注意矮小老头与两个男人那桌。

中年人六叔低声道:“在自家的客栈,事情不宜搞大,大家见机行事。”

真姑娘与年轻人均点头心领神会。

只见那桌的略显的英气男子站起身,手中拿着斟满酒的酒杯,气定神闲地遥向富商这边道:“难得他乡遇故知,敢请这位大官人可是从济南府而来。”

富商闻言回首,打量一下对方,见其衣帽不扬,已有轻视之色,懒散挥手道:“幸会幸会,你是哪里人氏?”

英气男子也不介意,仍是不紧不慢拱手道:“在下曾可毅,祖籍泰安,也曾在济南住过一些时日。”

富商略显不耐烦,旁边的谭师爷,字炯丰,见到对方礼数周全,于是也起身拱手回礼道:“我家老爷乃济南顺意行的田大掌柜,想必阁下也有耳闻吧!”

曾可毅笑道:“济南城谁人不知顺意行木工手艺举世无双,今日得见田大掌柜真山面目,实乃三生有幸,曾某这里有一杯浊酒不成敬意,还望田大掌柜笑纳。”

说着,只见他手中斟满酒的酒杯,竟然平稳地飞向田大掌柜,杯里面的酒满满的,在飞行的过程中一点也没有溅洒出来。这是一种高明的暗器手法,酒杯内含暗劲,如果不会化解力道的话,杯中的酒就会一下子溅射出来,当场出丑。

田大掌柜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知道了对方是武林中人,这杯酒有门道。

这一手功夫也显露出曾可毅手上深厚的功底。他面露得色,似乎还有意无意地瞟了那边真姑娘一眼。

旁边观看的人也看出田大掌柜与谭师爷都是不通武功之流,想必这下会出丑。不想田大掌柜身后的老仆人,突然抬起手,只见飞来的酒杯来势忽缓,如同绳儿拴住一般,慢慢落在田大掌柜面前的桌子上。

众人惊讶不已,那边真小姐与剑青都流露出意外之情,反倒是六叔不动声色,似乎早已知晓老仆人是位掩藏的武林高手。

曾可毅也没想到,自已这手借花献佛的手法并非伤人之举,本想让田大掌柜即使接住酒杯也要洒一身酒。不曾想老仆人不但凌空轻易化解了自己的招数,而且落在田大掌柜桌前的酒杯里面的酒丝毫未洒出,这份内家功力炉火纯青,惊世骇俗。

曾可毅身边的矮小老头站了起来,冷笑道:“好一手绵掌,想不到堂堂武当派的内家高手,竟然也甘心屈尊为奴。小老儿这厢也有一杯薄酒敬上。”

说着,单手一拍桌子,面前酒杯里的酒像飞箭般的一道白练朝老仆人射去。这手功夫比刚才曾可毅露的那手更加不易,用内力将酒杯的酒激出,酒杯丝毫不动,没有几十年精深的功力,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那老仆人摇头叹气,似乎很无奈的一张口,那道酒箭瞬间就射入了他的口中,然后无事般道:“老奴风烛残年之人,怎经消受得了神龙一抓王大侠的承爱,万万担当不起。”

矮小老头顿时变色,知道对方功力不在自己之下。况且人家清楚自己的名号,而自己凭借几十年的江湖阅历,也仅仅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至于是什么身份的人却一点也不知道,显然已落下风,于是黑脸立马坐下不再言语。

反倒曾可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甚为尴尬。他明白矮小老头武功修为高出自己不少,人家已经向老仆人示弱,显然自己再纠缠下去更讨不到便宜。只是事情本是自己挑起来,若像矮小老头那样忍气吞声,这脸面也着实挂不住,何况他本意出头也多为在那位美丽的真姑娘面前显露一下,这下就不知如何下得台来。

那边田大掌柜得理不饶人,冲老仆人道:“老归,我这位同乡小老弟站着正在等着咱们回酒,你替我回敬一下。”

老仆人老归看似很勉强,愁眉苦脸地将桌上一个酒杯斟满酒,端起来道:“这位曾大爷,小老儿奉家主人之命,特此回敬杯酒,请笑纳。”

说完,他右手画了一个圈,手中酒杯带着满满的酒顺势朝曾可毅飞去,速度却比曾可毅那杯飞过来的慢了许多。

曾可毅自己是暗器高手,知道速度慢比速度快更难,变化更多。他不敢怠慢,顾不得装腔作势,气沉丹田双掌平推,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欲化解对方酒杯的力道。

不想那酒杯遇到曾可毅推来的功力,竟然向上划出一道弧线,完全躲避开。曾可毅也不是一般角色,眼见力道落空,他大喝一声,双手立转平举,只见从他袖口里窜出两道白光如闪电般朝酒杯射去。

那酒杯似乎有灵性般,突然急坠,两道白光落空,直射入屋脊,原来是两把精钢飞刀。曾可毅见势不妙,身形飞起,人如腾龙入云身形展开,瞬间从他身子上下又飞出八道白光,将急坠的酒杯四面八方的位置封死。

只见那酒杯突然旋转起来,杯中酒化成一片酒雾腾起,八道白光几乎同时击中急速旋转的酒杯,又被酒杯旋转的力道带飞,朝四面八方散射出去。

大堂里一片混乱,八道白光就八把精钢飞刀,被旋转的酒杯借力带飞,速度更加迅捷,恐怕会难免误伤周围无辜之人。

老归楞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曾可毅竟然如此冒失,用飞刀来接酒杯,再想控制飞刀的去势已是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一团黑影飞散出来,刚好一一接住四散飞射的白光,一起落在地上,原来是八支普通的筷子。而那道酒雾则正好迎头扑面淋在曾可毅脸上,旋转的酒杯也正好稳稳地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事情都是一瞬间发生,曾可毅如落汤鸡般被淋了个透,而发出筷子击落八道飞刀的人正是一旁小桌独自坐着的气质沉稳的青年男子。

曾可毅满脸通红,再也顾不得面子,狼狈的坐了下来,自顾擦拭面上的酒水。

青年男子站起身,略有不快的冲着曾可毅道:“你们彼此敬酒,何苦动用这伤人的暗器呢?”说着就走到被击落的飞刀处,一甩袖子,将飞刀连筷子一同卷入袖中,然后走到曾可毅面前,展开袖口,叮铃咣当一堆被折断的飞刀残片全部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原来青年男子将飞刀与筷子卷入袖中后,用指力将精钢打造的飞刀一一折为两段。

“这等凶器,兄台还是收好,切莫再随意使用。”青年男子说完,扭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做理会。

曾可毅人称“八臂仙”,练就飞刀绝艺,一次可以同时发出八把飞刀准确击中不同的目标,是鲁济出了名的好手。今天看到青年男子露的两手,飞筷手法后发先制,把筷子当做暗器本身就难度大于飞刀很多,并且将四乱散射的飞刀一一击落,比起自己发出飞刀的手法又不知高明多少,再加上用指力轻松折断精钢打造的飞刀,这份功力曾可毅也是大大不如,他心里惊惧青年男子超凡的武功,哪敢有丝毫言语上的顶撞,只是羞臊着默不作声。

曾可毅两个同伴也看出这青年男子比仆人老归还要难对付,自然也不愿替曾可毅出头,三人都沉寂不语。

老归见最后事情没有出现血光之灾,殃及无辜,冲青年男子点点头,仍旧俯首帖耳站立田大掌柜身后。

那边的真姑娘一双秀目却已移到青年男子身上,低声向中年人六叔问道:“六叔,这个人功夫比那玩飞刀的可是厉害多了,他是什么来历?”

中年人六叔面色沉重,没有回应,但是用手指在桌上划了两个字,真姑娘看后明显有些震惊,再顾那青年男子时,神情也复杂起来。

田大掌柜这边倒是意气风发,他招呼伙计过来,指着青年男子身影方位,吩咐道:“替那位公子添一壶最好的酒,今晚他一应用费都算在我这里。”

青年男子既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感谢,就当什么事情也未发生,安安静静的一人独坐自顾用食。

谭师爷见青年男子丝毫不领情,恐田大掌柜尴尬,忙接话道:“掌柜的义薄云天,就是重英雄、识英雄,恨不得结交天下所有豪杰,良苦用心让炯丰着实敬佩。”

田大掌柜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炯丰也,来,干了这杯。”说着俩人推杯换盏,大快朵颐起来。除了老归候立在身后,其他奴仆忙着将行李搬进后面已经开好的上房中。

*

此时已夜深,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阿三见街上人迹全无,心想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有客来了,于是将两排大灯笼最顶的两支留下,其余的都灭掉灯火,然后躲进大门旮旯里,避风雪偷懒。

突然,从街道东面传来非常有节奏地哒哒声,阿三从门中探出脑袋望去,透过密麻的飞雪,看到两个人影如鬼魂般游走过来,近些才看清楚,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瘦如竹签,矮的胖如圆球,两人手中各持一根竹竿,每踏出一步,竹竿便敲击一下地面。因为两人身材悬殊,步幅不同,但是却是并身同行,所以,各自踏步时敲打着地面的声音也是错开的,但奇怪的是,两个人用竹竿敲击地面的哒哒声似乎保持着相互配合的节奏,在清冷的雪夜街道上,甚为诡异。

阿三听着哒哒声,不知不觉感到自己心跳声,随着哒哒声音的节奏在耳边震动,人的意识竟然开始恍惚起来,如同痴迷一般傻傻了呆住,望着两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进了客栈,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随着哒哒声消失,阿三才猛然缓过劲,下意识跟着跑进了客栈。

大堂中突然安静异常,那两个手持竹竿的人身上披着过膝的黑色长衣,上面竟然没有一片雪花,根本不像刚从外面狂风暴雪中进来的人,相当奇怪。二人一动不动站立在大堂门口,而大堂中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聚在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四下一片死寂。

阿三跟在后面进来,一看这个架势,吓得远远站在大堂外一动不动,也是不敢言语。

两个持竹竿的人,目光扫过大堂中每个人,最后落在那一桌四个客商模样的人身上便不再移动。其他桌的人似乎都长出一口气,而那四个客商模样的人已经全部脸色惨白,身体微微的发抖起来。

那圆球般的矮子咯咯笑道:“我兄弟二人虽有恶名,但从不滥施手段殃及无辜,今夜自有相好的在,无关人等只要老老实实呆着,待我兄弟办完事,就不会有事。”

竹签般的高个直接冲着那四个客商模样的人道:“我们只取一样东西,你们交出来,我们就走。”

四人面面相觑,没有人做声。

高个身影一晃,人已经立在四人面前,身法诡异如幽魂一般。“等我出手自己拿的时候,没人能留命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四人,手中的竹竿缓缓的抬了起来。

四人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年长者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不知要我等交出何物?”他话音未落,高个手中竹竿似乎晃了一下,就听见一声惨叫,那开口的客商已经捂住了左边的耳朵,手中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再看那竹竿头上,竟挑着一支人耳。

那高个竟然将手中竹竿当做剑来使,圆圆的竹竿头将那个客商的右耳剜下来,再把剜下的人耳硬生生地穿在杆头上。这份手法与功力简直匪夷所思,更令人恐怖的是,其出手之快,旁人看去仅仅是竹竿晃动了一下而已。

高个不紧不慢地道:“记住,凡是问我问题的人,都要留点纪念。”大堂门口站着的矮子笑呵呵地道:“四位朋友,我兄弟从来不会冤枉人,这么大的风雪夜,大老远跑来,自是已经探清你们的底细。”

那失掉右耳的人哭丧着脸,不敢再说话,其余三人都惊恐不安,想开口又不敢出声,各个都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你们在西域乌孙国用十车上好的丝绸与茶叶,换得一支天山上罕见的血蕊冰莲,准备到汴梁当做寿礼送给中州大侠,让中州大侠替你们出头办事。可惜尔等狗眼不识泰山,要是将冰莲甘心送给我们,你们的事情我兄弟自会替你们出头,如今烦劳我兄弟亲自前来收取,只好平白笑纳。”矮子笑着道:“识相的乖乖交出冰莲,否则,就别怪我兄弟手段毒辣。”

四人闻言后,各个面如死灰,其中一个胡须重的人,看似胆量大些,开口道:“这冰莲是我们众多亲朋好友共同出资换来的,事关几十户人家的生计,两位如此白白拿去,我四人难以回去交待事小,那上百人的生计就此无了依靠。”

高个冷笑一下,手中竹竿又是一动,只见那说话的人喉咙处突然冒出鲜血,瞬间就染红了浓重的胡须,张大了嘴,发出咔咔的声音,似乎喉咙中卡住了什么东西,瞪大双眼,伸出右手,用手指放进嘴中抠着,猛然间从嘴中吐出了一支血淋淋的耳朵,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跟着身子一歪,人倒在地上。

原来,高个手中竹竿不但刺开他的喉咙,顺便将杆头上穿着的人耳也塞进了他的喉咙眼,这种死法实在令人难受。其他三人吓得浑身瘫软,看着地上同伴的尸身,面露恐惧与悲戚。

突然,刚才用筷子拦飞刀的青年男子站了起来,冷冷地道:“抢人财物也就罢了,还要取人性命,取人性命也就罢了,还要如此残忍!沈明今日只为公道,向两位前辈讨教讨教。”

矮子哈哈大笑,似乎眼泪都要流出来,高个冷冷看着沈明,眼中杀气已起。

“等等,还有我司马真!”

第一回—函谷风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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