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倒抽一口气，她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说得一切，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和……
那声音极冷，听得七七浑身不舒服，看着他蹙眉不语的沉默，顿时觉得这狭小的空间竟憋得她有些窒息。
“所以……皇上才会下决心除掉他？”
真是可笑，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谎言，戳穿之后注定有一方要承受所有的罪责。
俊雅的容颜略显烦躁和不悦，他只是走到七七面前，看着她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黑玉指环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很在意夏侯宸，所以……不希望他重蹈瑄王的覆辙。我很清楚，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御龙指环，有了御龙指环，这天下亦是唾手可得。到了那时，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百姓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洛将军和北疆难免一战，我担心……”
七七攥紧双拳，把那只黑玉指环握在手心里，看着段铭澈的目光竟有些犹豫。
“皇上的意思是……”
“这指环现在就在你的手中，该做什么决定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夏侯夫人……你不只是相爷的妻子，亦是洛将军的妹妹，天下子民的安危皆系在你一人的身上，是去是留但凭你一句话。”段铭澈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仿佛把生死一瞬的抉择全留给了她。
她该如何选择？
“你可知道，这画中的人究竟是谁？”
段铭澈指着墙上悬挂的那副仕女图，平静自若地问她。
七七抬头看着，只觉得这两人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轻叹着背过身，段铭澈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些艰涩，“这就是当年我母妃与如夫人结拜时留下的画像。”
“如夫人……”七七瞧着那个宝蓝色衣裙的少女翩然起舞，袖间落下的蝴蝶萦绕其中，姿态嫣然秀丽，风姿绝然于世。
这就是当年的如夫人？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可如今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疯疯癫癫地看不出一点当年的影子，难怪她没有认出来。
“夏侯相爷……其实是先皇和如夫人的儿子。”
七七蓦地一惊，跌跌撞撞地退到墙边，瞪大眼睛看着段铭澈，皓齿紧咬着唇角。粉嫩的唇边留下一行齿痕，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他……他是……”
“这也是为什么，我宁可杀死旭王也要保全他的理由……”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尽管一个已经认贼作父，却无法掩盖彼此之间血浓于水的亲密关系。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先皇的……”
“如夫人生性怯懦，与世无争，可也难逃后宫的暗算设计。父皇御驾亲征之前便将如夫人托付夏侯桀暗中照拂，当时夏侯夫人与如夫人都怀有身孕，所以那场火灾发生的时候她们二人也几乎同时产下孩子。先皇顾及如夫人和孩子的安危，便让夏侯桀对外宣称孩子夭亡，暗中与夏侯夫人的孩子掉包，以至于他从出生起便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但……父皇从未放弃过让他留在身边，就这样一步步看着他走向权力的巅峰，直至如今……”
“皇上……”七七哑然，僵直着身子贴着墙壁，揣测着段铭澈这番话的真实度，看着他虽然倨傲却依然真诚的眸子，百感交集于胸。
真的吗？夏侯宸真的是先皇之子吗？
她不敢相信，甚至拒绝去相信这种听起来很是荒唐的话。如果夏侯宸知道了会如何？她甚至不敢去想他会面临怎样的痛苦抉择。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朕从未希望……和他成为敌人。御龙指环是君王的信物，当年父皇交给瑄王保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这天下交到他的手中。”
“交给他吧……不管怎样，他都是朕的兄长……”
段铭澈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最后的决定，悠然地松开手，好似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
此时的七七早已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那个暗室，千回百转地走在无尽的回廊中，兜兜转转地不知走了多久。
举步踏出殿阁的台阶，一个步子没迈好，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一个过路的小宫女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才勉强站好。
走走停停，日渐偏西，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慢得让她烦躁不安。眼睛定格在不远处孑然独立的人影身上，大红的衣袍翻飞在风中，俊雅冷峻的脸庞上满是淡淡的笑容。
看到她时，那人影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中，半是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尖，温热的轻吻落在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跑去哪里贪玩了？”
平日里她甚是喜欢四处闲逛，有时夏侯宸闲来无事都会在大门口等着她回来，就像是等待回家的妻子一般。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便觉得从心底冒出来的都是幸福。
而如今，同样的场景却令她心酸不已，看着夏侯宸含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一双手覆上他的脸颊，紧紧地捧在手心，酸涩的鼻息处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热流，一时间竟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七七……你怎么了？”
夏侯宸的身子陡然一僵，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将她摁在怀中。“谁欺负你了吗？”
她埋在他的胸口处，头使劲地摇着，轻蹭着他的胸脯，闭着眼睛喃呢道：“没有，只是迷了眼。”
“真的？”夏侯宸有些不相信，顺手扶起她，盯着她的眼睛看起来。“你没有骗我？”
勾起一抹淡笑，七七促狭地说道：“真是个傻相公……”
“你就不能假装被骗一下吗？非要我说实话才肯满意？”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紧紧靠着他低语：“有你在，真的很幸福。”
“每天这样守在我身边，只看着我一个人，不必在意其他人，你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就像我爹每天守在娘的身边，就算抛弃天下也绝不后悔。那是我一直就渴望得到的幸福……”
轻轻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夏侯宸面带笑意，“那我就一直陪着你……就算放弃一切……也会只守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