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皇上,郡主派人呈了东西,说是一定请皇上过目。”总管太监双手托着一个金底托盘,上面一个雕花木盒别样精致。
“哦~”皇帝瞥了眼盒子,不觉有些熟悉,放下手中的奏折,转而端过盒子。打开,是一块红色绒布,皇帝皱了皱眉,左眉尖向上挑了下。一层层掀开红布……
“嘭!”盒子应声而落。
“皇、皇上。”总管太监被这声音吓得一惧,一个哆嗦马上弯了膝盖,嗵的一声跪地,整个头埋到腰间,哪还敢看皇帝的表情,这个郡主,真是害死自己了。
整个御书房,如地狱般一样,充满了暴戾,龙卷风来临般的死寂。
“摆驾乐天苑。”宏伟的声音,在片刻后响起,总管太监呼出一口气,双腿颤膝着起身,领命退出御书房,出了房门才颤抖着巍巍伸起手,用袖子抹干额头沁出的汗,哎~,伴君如伴虎啊,这碗饭真不好吃,这开春就被吓出一身汗来……
乐天苑。
一壶茶,两个杯子,一张方桌,乐乐端坐在小方桌旁,听着门口太监的高声宣叫,淡淡笑了笑,人来了,戏该上演了。拿起茶壶,先在自己的杯子里斟满一杯,听着脚步声的临近,用左手托起右手的袖子,为对面的茶杯也斟上茶。
“在门口守着。”门被打开又关上。
“皇阿玛吉祥!”乐乐侧过身子对来人欠了欠上身,没有行大礼,“乐乐给皇阿玛泡了茶。”
“你知道朕一定会来。”皇帝的眸子嗖的眯起,鹰一般直直盯着乐乐。
“是。”乐乐同样直直的回视皇帝,双眼里满是笃定的神色。
“就凭这一束头发,你怎么能这么笃定!”皇帝将手中的东西敲在桌上,红布在桌上展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一束断发,用一跟有些褪色的红绳系着。
乐乐端起茶杯,吹散氤氲烟气,抿一口茶香,并不看皇帝盛怒的脸。
“因为那不是一般人的头发,是先皇后的断发。”乐乐从余光中明显看到对面高大的身影一震,继续道,“皇阿玛不认得系头发那根红绳吗?那是皇阿玛亲自给先皇后系的红绳吧。”
抬起头,乐乐看着皇帝愣愣看着断发的表情,原本高大神圣的形象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眼里流露出难掩的情绪。原来,帝王也有七情六欲……
那年他刚即位,君临天下。更可喜的是,母后将融儿许给了他做皇后,他是皇帝,她是皇后,他的凤凰他的后。他幸福的想让全世界知道他的快乐,他要昭告天下,她苏心融是他的妻,是属于他的,于是他给了她最为壮观的封后大典。她不爱他,他知道,但他爱,爱惨了她,从第一次见面,那回眸一笑开始,他便落了心在她身上,谁言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有满腔的情全给了她,但她看不见,他的新娘,在新婚夜,断发明志。
一片红色喜庆中,红烛绕绕,他盼在心里的人坐在鸳鸯被上。小心翼翼的靠近,他用一杆喜秤挑开了新娘的红头盖,一张带泪的脸,凤目还噙着泪直视着他。那种鄙视的目光,让他一连退了好几步。
“明哥哥,我只当你是哥哥,我不爱你。”
“今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会让你爱上我。”
“我心里的人是逸,容不下第二个人了。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拆散我们。”
“我不甘心,先遇到你的是我,为什么我只能是你的哥哥,我的心你看不到,却只在乎他。我和他是最好的兄弟,但是你,我不会让。”他不会让,她只能是他的。
“我不爱你,你要我与你结发,我偏不。”话落,一把剪刀已经袭上了青丝。咔嚓声中,发散开,一束头发飘落。
一瞬间,他的眼睁唔得瞪大,看着散落在床单上的那抹黑,红与黑搭在一起,那血色般的红更加的扎人的眼。
好半响,扯痛的心才恢复正常,他是帝王,天下都是他的,她的心也该属于他的,一把撕下床帏上的红绳,将她的乱发盘起扎好,而后在她谨慎、避之蛇蝎的眼神中退开:“我会等你,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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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透着雾气,看着皇帝脸色多变的表情,平日里不容人直视的眼眸讳莫如深,此刻正一点点从漆黑深渊中浮现出来。
“你以为随便拿一束头发就可以唬朕了吗?”
皇帝果然是皇帝,这么快就恢复精明了。乐乐抿唇一笑:“乐乐怎敢欺君,皇阿玛可记得春晖?”
感觉投注在身上的视线愈加尖锐,乐乐装作不知,继续说道:“这头发是春晖死前一直握在手里的,听说死前一直在喊一句话——‘娘娘,奴婢对不起你,娘娘……’。”
“一派胡言!不要给朕弄虚作假,否则不要怪朕。”皇帝拂袖一把扫掉桌上的茶,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留给乐乐一个警告的眼神,转身离开。
“皇阿玛不想知道前皇后薨的真相吗?”乐乐看着皇帝转身,心里暗叫不好,眼见皇帝就要跨出大厅,慌乱中也顾不上其他,忙脱口而出。
乐乐见着皇帝脚步在听到这话后急急的刹车,呼出一口气,有些迟疑,吸了口气:“前皇后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