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
叶无眠眉头为之一皱。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上古神祇可谓是人之母,全靠她照着自己的样子用泥捏成了人,才有了今天的世界。这么一个伟光正的形象,怎么会跟补天宫这种邪魔外道挂上钩的呢?
等等,补天、女娲,这似乎......
“咕噜噜。”
一阵肚鸣打断了叶无眠的思考。
他看了看摸着肚子苦笑的贾半仙,挥了挥手:
“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啊?”
贾半仙可怜巴巴地望了望之前饱儿离去的方向。
“怎么,还打算要我管饭呢?”
叶无眠撇撇嘴。
贾半仙蹭蹭蹭地坐了过来,两根手指捻了又捻:
“叶爷,为了给你跑消息,我这两天都没开档,实在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
“哪个?”
“穷!”
贾半仙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答道。
叶无眠憋着笑,从怀里摸出一颗小金铤。可还没等贾半仙的口水流出嘴角,只见他两指一夹,金铤一分为二。
“叶爷,这,这......”
贾半仙把口水唰一声吸了回去,瞪大眼睛问道。
“这是首期。”
叶无眠把半颗金铤放到贾半仙手里,然后晃了晃剩下的一半,
“等你把消息打听全了,才来我这领剩下的尾数。”
说完,看着紧紧攥着半颗金铤,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的贾半仙,叶无眠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好赌,如果整颗金铤都给了他,保准今晚他就通宵泡在长乐坊的赌档里头了。现在手头有那半颗,足够他最近挺长一段时间吃喝的了。
叶无眠放下对贾半仙的担忧,望向窗外,渐圆的月亮在浓云后躲躲藏藏,若隐若现。他反复地默念着一个名字,心头似乎同样有种隐约的不安:
补天宫......
......
此时,金陵山顶上,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正在望着同一片月光。
“为什么叫我撤?”
矮个身影问道,语气明显带着不满,
“在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就一点点,我就能干掉那个碍事的家伙,拿回那面镜子。”
“他是守道人。”
高个身影淡淡答道。
矮个身影不以为然地挥袖道:
“那又如何?如果不是我有意隐藏实力,早就......”
高个身影“哼”地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自夸:
“你不会傻到以为这世间就他一个守道人吧?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你猜猜宫主会怎么个赏你?”
矮个身影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打了个寒颤,立马闭上了嘴巴。
高个身影沉默了一阵,再次开腔道:
“当时,我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矮个身影显得有些诧异:
“是谁?”
高个身影摇摇头:
“不知道。我藏身在影子里,看着你和那守道人的比斗,但总有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似乎就在等着我出手的一刻。”
“以你坤宫的修为,竟然发现不了是谁?”
矮个身影问道。
高个身影又沉默了一阵,才接着道:
“或许只是我多疑了吧。总之,这次的目的达到,不就得了么?“
“那也是。”
矮个身影点点头,又笑了起来,
“也幸亏你及时叫我撤了,否则,真怕我杀起性来,真的把姓宋那老狗给宰了。”
“那就太便宜他了。”
高个身影迈前一步,望向山下繁星点点的城市,手向虚空一抓,再狠狠地握拳捏住,
“我要他,还有那个贱种,活着看着自己亲手建成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毁灭!”
......
晨光穿过薄纱的轻云,将太极殿飞檐上的龙首脊兽照得栩栩如生。
江宁的太极殿比起长安从前的那个,明显小了一号,但也非常匹配如今南唐和曾经盛唐的体量。
但好就好在,这南唐的太极殿上,还是有早朝的。而且,还“早吵”得很激烈......
“宋平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殿上,文武两班中间,一个身穿青绿袍,粗眉大眼,长须及胸的官员站出班来,大声质问道。
而站在他前面,正在面朝皇座的宋齐丘只是微微侧了侧脸:
“韩熙载,你以什么身份问我?”
“我......”
被称作韩熙载的大胡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如果以官职而言,你区区一个秘书郎,有什么资格问我?”
宋齐丘半转过身,扬起下巴,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如果以身份而言,你公认为北人领袖,又何必问我?”
宋齐丘的问话句句诛心,韩熙载顾不上辩解,慌忙朝御座拜倒在地:
“皇上明察,韩熙载一心为公,从未存半分私心。方才的质问只为忧虑宋平章所为无端生乱,无利于境内安民,并无任何为某地之人出头抱打之心。“
“好了好了,寡人知道韩卿你一向忠心,否则也不会安排你去辅佐太子了,请起身吧。”
御座上的李昪先是安抚了一下韩熙载,继而又对宋齐丘发问道,
“宋卿,如今在城中大肆搜捕北地来的道人,是否真有此必要?”
“皇上,这非常必要!”
宋齐丘叉手道,
“当日臣遇袭之时,那刺客口口声声称要为北人出头,为道人讨公道,还辱及皇上。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如今城中北人愈多,不服管束之人愈众,如果不将此等祸乱苗头扑杀,恐后将有大乱。“
李昪还没来得及表态,下面武班之中有将领出列喝道:
“宋平章此言诚为公乎?在你口中,北人都是以侠犯禁的作乱之辈,但你又看没看见,如今军中战力提升,规矩严明,正多亏了越来越多从军的北迁子弟?”
“哼,北迁的只有你军中的好男儿吗?”
那将领话音刚落,文班中立马有官员站了出来,朝御座道,
“皇上,北迁之人大都身带大量财货,但到了南方却少有从事生产,而热衷于囤田购舍、放贷投机。单单是年后至今,江宁府周边的上田卖价已经涨了一倍,就连百姓日常所用的财米油盐也涨价近半,长此以往......”
“难道买房买田的就没有一个南人不成?”
之前那官员还没说完,立马就有人出列打断道,
“南人的老财是不买也不卖,但却把钱财铸成金条,融成铜器地放在家中,如硕鼠堆仓一般,难道就有利国家了吗?”
“你说谁是硕鼠来着!”
这头话音刚落,就有人跳出来准备对骂了。
如果叶无眠在场的话,应该会很熟悉这种场景,就跟后世某个自称皿煮的小岛地区议会一样,总会以讨论正事开头,以人身攻击结尾,要是兴致上头,还会来上场全武行。
“够了!”
李昪一拍御座,怒喝道。
“皇上恕罪。”
座下立刻应声拜倒一片。
李昪正想训斥几句,抬眼却忘见贴身太监在殿门外焦急地探头。
“何事如此紧急?”
李昪将太监招上殿来,问道。
那太监额头上全是汗,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心焦:
“皇上,城中发生暴乱!”
“什么?!”
李昪一下子从御座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