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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起(二)

H市高级中学。

因为根据上学期末考试成绩进行分班。高二(八)班教室里,交头接耳声不断,大家都忙着认识新同学。

何筝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眼睛扫视了整个教室,然后郁闷的趴在课桌上。

黎阳进了尖子班,与她在的班隔了一层楼。

以后都不能抄黎阳的作业了,学渣何筝已然感受到了未来生活的艰辛。

坐在后桌的岑浪伸手戳了戳她的背,听到她回头闷闷的问了声“干嘛”后,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旺仔递给她。

再看她满脸沮丧,挑眉“啧”了声,说:“你那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黎阳是你女朋友。不就是不同一个班,至于吗?我不是还在这里?”

何筝接过了旺仔,斜睨他一眼:“能一样?你是能教我做题?还是能给我讲解重点?!”她“嘁”了一声,继续嫌弃:“你要有黎阳那成绩,我肯定对你唯命是从。说起来,女朋友比自己优秀,你就没个想法?至少也要发奋图强赶上她啊?!整天吊儿郎当的。”

说完也不等他的反应,又转头趴回了课桌上。

岑浪脸色微变,坐直了身体定定看着何筝的背影。他的眼睛里神采不断变换,良久之后忽然笑了。

“小骗子,这可是你说的。”

乱糟糟的班上直到有老师走进教室,才逐渐安静。

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是个面相严肃的女教师。她站在讲台上,扶了扶眼镜,等学生们把视线都转向她时,才开口:“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吴。以后你们在学习过程或生活上遇到困难,都可以找到我。”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门口。

“在这之前,我先向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他这个学期才转到我们学校。大家欢迎。”

同学们这才发现门口边还站着一个人,一时间班里吸气声不断,更有小声惊呼:“天啊!”“好帅!”等等此起彼伏。

新同学缓步走进教室,站在班主任旁边。他的眼睛大而黑亮,定神时清澈如水,转眸间又似流光浮动。他身形清瘦高挑,站在那里就是一道让人挪不开视线的风景。

“请新同学先作个自我介绍,然后你们再依次上来介绍自己。”

他视线掠过全班,最后定在了某处,微微一笑。他薄唇轻启,声音磁性且极具穿透力:

“你们好,我是钟启铭。”

何筝从新同学走进来时,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暗暗回想了一下,确定不认识这么帅的人。

直到男生直直看向她,说:“我是钟启铭。”

钟启铭?钟启铭?!

何筝愣住了。她回过神后,扭头去看岑浪。

岑浪正一脸阴沉的盯着钟启铭,那双丹凤眼里闪着寒光直直刺向后者。

何筝下意识朝岑浪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双手刚抬起,忽然意识到此时是在教室,只能伸长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担忧的看着他。

岑浪收回视线,对何筝微微摇头,表示他没事。

何筝转过头,又愣愣地看着站在讲台边上的钟启铭。她的脑中闪过钟启铭小时候的身影,越发觉得眼前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钟启铭会回来这里?他不应该是读高一吗?

直到何筝上台做完自我介绍,坐回座位上。还疑惑不解。

钟启铭是在何筝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跟着他妈妈搬到她们小区来的。何筝还记得他妈妈长得跟仙女一样好看,钟启铭站在他妈妈身边,小小瘦瘦一只。因为比何筝她们小,又长得精致乖巧,还不怎么喜欢说话。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周围的邻居认为是个小姑娘。何筝更是一口一个“铭铭妹妹”地喊他。

他也不生气,只会静静的看着你。让何筝特别有当大姐头的成就感。

所以何筝在学校看到钟启铭被一群学生围着打的时候,立刻拔腿就冲过去,挥手一阵乱打,脚上更是使劲儿往人身上踹。终于撕开了包围圈,转身就把人挡在身后牢牢护住。

自己却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身上疼得发抖打颤也没把身后的人露出来。

等围着打她的人都走了,两人才鼻青脸肿的回家。

何筝自告奋勇的要送“铭铭妹妹”到他家门口。他的妈妈开门后,一脸震惊看着钟启铭,然后把他抱怀里,低声询问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筝上前一步,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钟启铭妈妈听完后,漂亮的眼睛隐隐发红。她揉了揉何筝的头,想给她处理一下伤口,见小姑娘直摇头,只能转身进屋用袋子装了零食和水果,递给何筝,感谢她对钟启铭的帮助。

何筝一边摆手,一边转身就跑了。

快到家的时候,看到岑浪像往常站在路边等她。她心一虚,弯着腰想偷偷溜过去。

被岑浪看到她又跑去打架,岑浪能三天不理她。那时候的岑浪,是班上成绩数一数二的班长,最见不得何筝像个野小子一样到处疯。

最终没躲过,被他拉回家。岑浪找出医药箱,认命地给她涂药水,贴创口贴——她的脸青青紫紫肿得像个馒头。

那时候何筝妈妈的生意刚有起色,每天忙的见不到人影,爸爸也被派下乡。她经常被爸爸或者妈妈托付给邻居帮照看。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准骗人!”

何筝挥着小手,义愤填膺的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岑浪听完前因后果,责备地看着何筝。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女生?!你以后再打架,就别说我们认识!我没有爱打架的朋友!”

何筝忙不迭的点头,再三保证不会再打架。

岑浪看着何筝五颜六色的脸,7岁的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一瞬间体会到了老师看见成绩差的同学时的心情。

从那以后,钟启铭就成了何筝的小跟班。何筝上哪都带着他。岑浪对钟启铭并不如何筝那样热情,他只管何筝的成绩会不会下降,其他的,他一向不放在心上。

对岑浪来说,钟启铭不过是个话不多,喜欢跟着何筝的小孩儿。

三人又是住在一个小区,便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岑浪依旧帮着爱闹的何筝善后,钟启铭则是无论何筝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将小跟班的身份贯彻到底。

岑浪是什么时候对钟启铭心生厌恶的呢?

何筝摇摇头,叹口气,转头看向坐在跟她呈对角线的钟启铭。

不料正撞上钟启铭一直看着她的视线,何筝愣了下,转回头。她心里还是觉得很玄幻——当年的“妹妹”怎么就成了个小伙子!

忽然感到椅子被身后踹了一下,她一回头,用目光询问岑浪:咋?

岑浪微眯着眼,显得眼睛狭长又深邃,他瞟了一眼钟启铭的所在的位置,又对何筝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明明白白地表示——

你敢和他搭上,就别怪我动手!

何筝翻了个白眼:你还能敢再幼稚一点吗?!

岑浪抬高下巴,嘴角微勾:你可以试试!

何筝一看他这幅表情,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在心里第一万次怀念小时候那个老干部形象的小浪花。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对钟启铭有些怨怼,虽然知道当年的事与他无关。

班主任让几个高挑有力气的男生去领书。又重新分了座位。点了几个成绩好的同学暂时当班干部,就宣布今天上午先自习。

一看到在她身边坐下的人时,何筝就顾不得回忆往事了。她两眼放光的看着她的新同桌。觉得自己今天忽然被幸运女神关照了!她喜滋滋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要自己能跟新同桌打好关系,让她时不时帮一下自己,那么,等考试成绩出来后,她就不用被老爸手握鸡毛掸子追的满屋跑了!

她的新同桌,林冰。据说也是位学霸。只不过这位学霸,她的冷脸和毒舌比她的成绩更出名。何筝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学霸不去尖子班,要来普通班?

出于对学霸的景仰,何筝放低了嗓音,跟林冰打招呼:“你好!同桌!我是何筝!以后,请多关照!”

已经在心里做好被林冰无视的何筝没想到她这位跟名字一样冷的同桌竟然对她笑了笑,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然而林冰一开口,何筝就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冰笑眯眯对何筝说:“我知道你,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曾同台演出过,你扮演的皮诺曹让我影响太深刻了!”

她就像看不到何筝脸上逐渐升起的红晕似的,接着说:“那时候我有个跟你同班的邻居,后来我跟她说起你,她还说你有个外号,叫‘小骗子’,对吧!”

何筝:……

何筝想立刻、马上就能原地去世!

这时,身后传来短暂的一声“扑哧”!

何筝顾不得回应林冰,转身对岑浪怒目而视——你想死吗?!

岑浪懒散的靠坐椅子上,看着何筝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眼里的笑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何筝一想到刚刚岑浪的低气压,再看他现在的眉笑颜开。

算了,不跟这幼稚鬼计较。

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林冰咧了咧嘴,心里又有些好奇,于是顶着脸热,问道:“啊……哈哈哈!当时你扮演的是?”

林冰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居然不记得我?!随后又像是思考了一下,说:“嗯。不怪你不记得我,我演的是一棵树。”

她常年冷着的面瘫脸上,居然隐隐浮现出兴奋的神情,就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她对何筝说:“大家都以为扮演皮诺曹的是个男孩子,没想到小男孩长大了,变成了女孩!太不可思议了!”

何筝听着背后不断传来的闷笑声,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

这种黑历史,能不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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