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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狩猎

在修真的世界中,强者为尊永远是亘古不变的铁律。听起来俗套,但背后的残酷却质朴到露骨。尸山血海,填不满世间的欲壑情沟;利剑雄刀,斩不尽的仇人头颅。正是清风拂荒冢,月照松林密,骨排千秋雪,海红托万舟。

沙堡,这片修真大陆的沧海一隅,虽隶属于东原帝国,但这偏邦僻壤却成了散修的天堂与地狱,帮会匪类的金窟与坟冢,被称为“乱地”。

东原帝国的西境有两个天然的护国屏障,一是北接北疆雪国一直向南铺延到帝国西境中部的冰焰湖,一是从帝国最南向北绵延的紫阳山。冰焰湖和紫阳山恰似东原帝国的两只手臂,将帝国的西境牢牢拱卫。

冰焰湖和紫阳山未接壤的部分形成一个天然的关口,名曰玄畿关。出玄畿关往西即为沙堡,入玄畿往东,则是帝国的繁华腹地。这样一来,沙堡就成了帝国西境的天然战略缓冲区,也正因为如此,沙堡才成为九流各色修士的聚集地,匪类猖獗,帮会林立,最终成为“乱地”。

沙堡荒原,“吼~”,一声虎啸,风带砂石,尘锁长空。这是一只赤焰虎,这灵兽身还未到,竟先将威压放出,周遭空气瞬间凝稠起来,待其逼到身前,虚空竟变得如实质一般。

“给我破”,随着少年一声吼,一股劲力排山倒海般击在这虚空之上,竟有玉碎山裂之声。

这灵兽稍一迟滞,又猛的扑将过来,气势如虹,威压之下如山岳压顶。

少年如一羽轻鸿飞身躲开。

畜生前爪扑空,刚一落地,便身转尾摆,虎尾似钢鞭一般向少年额前激射而来,带出的罡风如刀似剑。

少年到也不慌,一闪腰侧身堪堪躲过,顺势一个旋风摆腿,恰踢到这斑斓灵兽的聚气之所,腹下丹田之处。以实着虚,以强击弱,看似蜻蜓点水,实则重有万钧。只这一下,这畜生被踢的尾晃身摇,刚才的腾天气势,瞬间萎颓到地。

原来不管修士也好,灵兽也罢,一旦能够释放威压,定是筑基已成,有聚气之宫,一旦丹田被毁宫门被破,罡风自然全无。

这畜生,欲待要逃。少年早有谋算,哪肯罢手,轻点脚尖,一个弹射轻似飞燕,跳在虎背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木尺,望这畜生额头手起尺落,饶是这畜生铜头铁脑,登时骨碎似雷炸,血出如喷锦,如烂泥一般再无生息。

倘这一幕被旁人看到定会惊掉下巴,一个还在淬体境的少年竟会如此轻松就能将一只四级赤焰虎毙命。要知道一般修士可是只有到聚气境才可堪堪与这畜生一战,就算能侥幸取胜,恐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折八百。而眼前这少年除了被这畜生的威压罡风擦破些许面皮,竟无半点儿伤筋动骨之伤。

这少年叫楚萧然,从小跟随父亲在沙堡生活,靠着狩猎灵兽,过着对于散修者来说还算不错的生活。关于母亲,楚萧然所知甚少,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影像。尽管在更小的时候向父亲吵闹过关于母亲的消息,但却无法从父亲口中得知更多的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楚萧然的父亲楚寒天,年逾四十,对修真者来说算是风华正茂,正值当年。可是楚寒天这副正值盛年的躯体总是透出一股暮气沉沉的肃杀之气,除了在看楚萧然时,怜爱的眼神中偶尔会精光一闪,浅浅会心一笑。其余时候便如死水一潭,再无半点波澜。

好几次,楚萧然看到父亲手捧着一颗血红的珠子怔怔的发呆,或许是觉察到楚萧然的目光,募的又收起来,轻叹一声,摇头走开。

关于这珠子的来历,楚萧然也曾向父亲央告多次,每次父亲总是说,等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他,有些事知道多了,会影响心性,对修行不益之类云云。或许是自己确实是长大了又或许是对父亲的举动习惯了,楚萧然竟然真的可以见怪不怪,如同免疫了一般不再好奇的问各种问题。

独自来到这片荒原已经半月有余了,这只赤焰虎还是他此次捕到的第一只灵兽,没想到竟是一只四级灵兽。

最近楚萧然总感觉四肢百骸间时常会汹涌起一股莫名之力,发之不出,挥之不去,如澎湃奔腾的江流被困在死堤之内,横冲直撞,不知道如何疏导,知道突破的关口就快要压制不住了。

关于修士等级,据楚萧然所知分为淬体、洗髓、筑基、聚气、结丹、锻脉、开元、元婴、凝神九个等级。至于还没有更高的级别,修行的尽头是什么,他虽然好奇,却也无从得知。

通常大境界的突破对修士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然而对还只在淬体境后期的楚萧然来说,则只需准备灵兽之髓即可。

所谓淬体,是修士最基础修炼阶段,初期淬皮肉,中期淬骨骼,后期淬经脉。对修士来说,身体就好比是个容器,练就一个强横的身体,会对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几乎不会看到一个淬体期的修士独自出现在这片荒原,这与自杀一般无二。毕竟在这荒原上实力碾压淬体境修士的灵兽和其他修士还是多如蜂蚁的,他们可不会有什么行善积德的想法。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乱地荒原,强者见到实力不济的弱者通常会来个例行搜身检查,毕竟不用花费太大的代价,运气好还能弄到些不错的灵器灵药。

他和父亲一样,拥有神目血脉,既能清楚的看到飞虫振翅,又能看到百米外的蛛丝蚁足,这沙堡荒原平铺千里,并无起伏之势,凭着他的目力,任何危险都可以提前避开,加之他又胆大心细,平日里为人处事从不轻狂妄为,有分寸,知进退,所以父亲对于他独自狩猎荒原并无过多担忧。

楚萧然从腰间取下一块方佩,将黑戒尺与这灵兽尸体放入其中。这佩名唤水犀佩,虽然其貌不扬质朴无华,却是件世间少有的宝物,一则做为空间介质储贮死器灵物,二则能开江避水,佩戴之人行走水中如履平地。

其实只有他知道,刚才若要硬碰硬的和那只赤焰虎对峙,十个自己也不是其对手。灵兽与人类修士最大的区别就是灵兽虽有些灵智,但还是主要依兽性本能行事。相对而言修士则更擅铺谋定计,用奸使诈。父亲曾经给过自己四件宝贝,一曰水犀佩,一曰千目药纲,一曰八转炉,一曰黑木尺。在黑木尺的尺身上镌刻这这样一句诫言“天可量,地可量,人心难量”,楚萧然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从小跟随父亲狩猎灵兽,自然对这荒原上许多灵兽的习性了如指掌。似赤焰虎这类灵智未开的凶兽,闻不得血腥气,浓烈的血腥气会让它忘乎所以,丧失平时的机警伶俐。

楚萧然从发现这只灵兽开始,它的命运就已然注定。在对这只斑斓畜生观察良久后,知它正在领地觅食。便远远的寻了一个便于隐蔽的上风口,从水犀佩中取出一大块肉脯,将一袋混合着毒龙鳗口涎的兽血淋洒在上面。

毒龙鳗口涎极难收集,这也是多年前父亲偶然之间从黑市所得,送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此刻终于可以发挥它的价值了,毒龙鳗口涎虽不具有致命的毒性,但可以起到很好的麻醉效果,服用之后不可运功动气,否则就会气血上涌,丹田气乱,冲伤肺腑。虽然这毒龙鳗的口涎腥气扑鼻,可浓郁的血腥之气会让这凶兽顾忌全无。

做好这一切之后,楚萧然便躲到隐蔽之处,待凶兽吞食完毕,这才上演了人兽大战一幕。

楚萧然心下奇怪,这地方看起来一片荒芜,怎么会出现四级灵兽呢?一般出现较高级别的灵兽的地方,都有仙芝灵草或珍石异宝才对,楚萧然好奇的观察着赤焰虎的行踪轨迹,一路上寻踪觅迹,竟然来到了黑沼泽边上。

踪迹还在往里延伸而去。楚萧然犹豫了,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继续跟就得进这黑沼泽,放弃又心有不甘。楚萧然向这黑沼泽深处望去,只见雾蒙蒙似地府幽界,死沉沉如埋尸荒冢,弥漫着一股诡异之气。

黑沼泽,西接沙堡荒原,东、北、南三面皆被冰焰湖以月牙状环绕,是东原帝国有名的险地之一,除了它本身的毒瘴暗坑,毒虫猛兽之外,更大的危险则来自沼泽深处的冰焰湖。

冰焰湖与黑沼泽最北端接壤的水域,群岛林立,岛礁之间,烈焰焚天,更深处岩熔浆沸,恰似人间炼狱,冰焰湖正因此而得名。

在沙堡,关于黑沼泽和冰焰湖的奇闻传说层出不穷,最夸张的说法是冰焰湖里有两只神兽被上古大能封印于此,一只能喷薄烈焰,一只能呵气成冰。对于各种说法楚萧然自然是听多信少。但毋庸置疑,黑沼泽的危险确是千真万确的,他也曾见过几个修为不低的修士进去就再也没出来,更别提他这个淬体境的小修士了。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继续跟进,谨慎前行,绝不深入沼泽腹地,沿路做好标记,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原路返回。楚萧然从水犀佩中取出一套灵鲛鱼皮衣服换上,又拿出一双奇怪的鞋子,套在脚上。鞋子鞋底宽大,犹如兽蹼,走在沼泽之上竟不着痕迹。

穿戴完整,沿着踪迹一路小心前行,沿途做好暗标。这样即使日后风吹雨淋,将烈焰虎留下的踪迹抹平,只要暗标还在,就能安全返回。

走了半日,天色渐晚。沼泽地中雾气沉沉,很快便不可视物,楚萧然不敢再贸然前行,决定就地休息,等天明再继续跟进。虽然水犀佩中取火照明之物都有,但楚萧然知道,在这个危险之地暴露自己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由于身穿灵鲛鱼皮衣,楚萧然便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卧。常年的狩猎生活让楚萧然养成了一个本领,即使睡着了,只要有任何异动,就会立马惊醒,并且依然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

夜很静,可以听到草丛间各种虫鸣,偶尔断续的传入耳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觉间倦意袭来,楚萧然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楚萧然猛的睁开眼睛,夜依旧浓稠如墨,有微弱的沙沙、沙沙的声音传入耳内。像有东西在草丛间快速的爬动,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楚萧然凝神屏息,警惕的蹲起身。

忽然,一声惨叫,接着听到有人大喊起来,“它来了,快点火把,这畜生伤人了!”。

声音遥远,但在这静寂的夜里却听的清晰异常。

顺声望去,点点火光出现在远方,如随风飘动的萤虫,微小而飘忽不定。

隐约之中,一条巨蟒,上下翻动,虽然体形巨大,却快如闪电,在人群中往来如飞,人便如风中的断枝残叶般,片片飘落。

打斗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莹莹火光一个接一个的落地熄灭。

很快,一阵嘈杂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四周一片漆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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