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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白云映水摇空城

“建言兄,这回我可真晓得什么叫‘一顾倾人,再顾倾国’了,这高小娘子可真是……”卢尚之望着背影不愿离开。

蒋少游断然后悔找了小倩来传话,原本还想着如果两府纳采后,苏西和卢尚之八字不合的话,事情还有转机,可是现在看着这男子一脸的倾慕状……

偌大的一个顺阳侯府,两人似乎找不到回偏厅的方向了。

经过一间小院的时候,高苏西猛然看到院内众匠人正在给一幅屏风上作画上色。

“啊,别走,先别走,小倩,我们进去看看!“高苏西拉着小倩的手,冷不丁地闯进了小院,吓得众匠人都退至一边。

匠人甲道:“请问小娘子,为何进了这小院,是找不着路了吗?”

小倩忙答道:“是的,是的,还想请问去偏厅的路怎么走?”

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哟,是高府的小娘子呀!”

高苏西正看着那屏风出神,全然没听见那声音,小倩拉拉她的衣角,道:“小娘子,是顺阳侯!我们闯祸啦!”

“别动,我再瞧瞧!真见着实物了,真漂亮呀,你看,这是帝舜二妃,这是班婕妤,呀,这是步辇……”高苏西转身对小倩道,却看见了顺阳侯李冲。

她忙施礼道:“苏西见过顺阳侯,苏西莽撞了,请顺阳侯见谅!”

“哪里的话,刚才我家娘子还赞着苏西你给我女做的‘百家衣’,既好看,还中用呢!”李冲笑道。

“苏西也是想着穿了‘百家衣’,会平安健康的。”

“嗯,不错,不错。刚才听你说了一些这屏风上的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不就是琅琊康王墓葬里的那幅漆画屏风嘛,可惜了。”

“你如何确定这是给康王的?”李冲惊道。

高苏西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辩道:“啊,我只是,只是那日听蒋中书说了一些。”

李冲松了一口气,道:“哦,原来这般,可是刚才说可惜是何缘故?”

“我想,想您和这些工匠们都画得这么辛苦,所以想着是不是下葬的时候,应该做好一些保护措施,毕竟是在地下,水啊,土啊这些都会对它有腐蚀……”高苏西说了一些李冲听懂的话。

李冲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回到偏厅的高苏西找不到自己的阿娘,问了侍从才知道她早已离了偏厅上了轿。

当轿夫掀帘后,苏西看见的,却是姚氏一脸的暗沉,阿耶也板着脸,哥哥高长云则是怨气颇深地看着崔氏,嫂嫂却是擦着眼泪。

苏西上轿后坐在了嫂嫂身边,问道:“嫂嫂这是怎么了?”

崔氏摇摇头,揩着泪珠子,道:“没什么。你到哪里去了?大家都等你呢!”

“还说没什么,你……你为何不打听清楚,给西儿找了这么一桩婚事!”高长云怒道。

崔氏哭唧唧道:“我……我哪知道,当时没有听说这卢府里有何异样,况且……况且那李老太太不也……不也很喜欢西儿吗,所以我就没去打听过卢尚之的阿娘啊!”

高苏西听得糊涂,替崔氏擦了眼泪,小声地问道:“怎么了,嫂嫂,那卢府的娘子怎么了?”

“卢尚之的阿娘现在膏药无用,大夫都说了她时日无多,所以才会这么急着要办婚事,想冲喜!”高长云火冒三丈地骂道。

高苏西听了瞬间蔫了,高聪看了极是心疼,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嫁也不能这么嫁了。

“不行,卿你明日便和新妇去卢府,把这门亲事给退了!”高聪道。

轿内众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到了府,沉默地各自回了房。

小倩不明就里,低声问道:“小娘子,主子们都怎么了?”

高苏西突然间醒悟了过来,咦,阿耶要给自己退婚,那自己就可以不嫁入卢府了,那么可以等蒋少游上门提亲了不是吗?

“哈哈,正合我意,太好了。”高苏西大声笑道。

小倩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娘子,刚才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却又如此高兴?”

“小倩,你赶紧去问问林意,今日建言哥哥可到府上来?”高苏西提起裙脚,盘着腿坐在了榻上。

小倩应声而去,出门便与崔氏相遇。

崔氏眼还是红红的,苏西尽快把她迎了进来,拧了帕子递给了她,道:“嫂嫂不要哭了,您也是不知情之人,阿兄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对嫂嫂呢,一会儿啊,我去找他算帐!”

“西儿,嫂嫂对不起你,你阿兄没骂错我!”想必两夫妻回了房,崔氏还是受了不少气。

苏西走到梳龛前,拿出敷粉,拿过那帕子,取了粉轻轻给她扑上,道:“嫂嫂,其实西儿并不想嫁入卢府,现在他府上这样,不是很好吗,西儿还能陪你们一段日子呢!”

“别说这样的话,来日嫂嫂再给你找一门好的,虽然卢尚之的父亲官拜太常卿,以咱西儿的容貌,哪能不找到比他们更好的呢?”崔氏掩了她的嘴,还是寄望于将来。

听了这话的高苏西泄气如皮球一般,手垂了下来,道:“嫂嫂,你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西儿我,我想嫁给谁,你们都说疼我,可为什么就不如我愿!”

“西儿,你,你阿耶虽然与蒋中书的关系不同一般人,可是毕竟这是关系到你的下半辈子幸福,你看你如金枝玉叶,蒋府里连个仆人都不多一个,你如何……”崔氏道。

小倩“嘭”的一声撞开了门,喊道:“小娘子,小娘子!”

崔氏出身名门,家教甚严,哪容得下人们如此不懂礼数喧哗,厉声道:“小倩,你成何体统!”

小倩以为崔氏已经回院,刚从林意那边打听消息回来的她急于对苏西说道,听见此话,似被上了封条般的不敢再说话。

苏西知道她有消息要说,便推了崔氏出门,道:“嫂嫂,我会好好教育小倩的了,您看您眼都红了,快回去躺躺。”

“怎样了?看你激动的样子,是建言哥哥上门了吗?”苏西拉着小倩进了门,急问道。

“蒋中书并没有到府里来,我问了林意。”小倩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继续道。

“不但没有到府里,刚才我经过郎主的书房,听见大郎说,蒋中书已经被顺阳侯派去协助长乐王,给太后建陵。”

高苏西被这些称呼搞得稀里糊涂,怎么又来个长乐王?

“太后?太后不过才三十多岁,怎地就建陵了?长乐王又是谁?建言哥哥已经出城了?”高苏西一边说,一边又到衣柜里找衣服。

小倩就知道这小娘子听了这些话,肯定不会乖乖地呆在府里,急走了过去给她找了胡服、突骑帽和长靴,递给了她。

穿越过来的高苏西,只消几日便学会了如何穿着这些多层的衣裳,她穿好后,急步出门,但却又转头回来。

“小倩,你给我找条绵带来!”高苏西叫道。

小倩给她递上了两条三尺长的锦带,只见她将裤管轻轻提起,把锦带系在了膝下,将裤管缚住,远看仍如裙裳。

“小娘子,你如此装扮甚是怪异,对了,我和林意说了,让他给你开了后门,马就在门边上,你快去快回!”小倩给她整理了帽子边沿,说道。

高苏西抬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道:“就你最懂我意!”

小倩被她的这个动作吓得呆在了原地,听到她关门的声音才回神过来,摸了摸刚才被苏西亲吻过的额头,“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蒋少游的府第离高府甚远,高苏西在坊间里飞奔,如一满弓离弦之箭一般。

到了蒋府,大门已然掩闭,她下了马,“嘭嘭嘭”地敲门,大声地喊道:“建言哥哥,建言哥哥,开门,我是苏西!”

然而拍了许久,还是无人应声。

住在隔壁的一个老大爷被苏西的拍门声吵得走了出来,对她道:“小郎啊,蒋中书午后就已经出门了,还牵了马,马上似乎还有不少行李,怕是出了远门了罢?”

“午后几时?老伯,午后几时?”高苏西急问道。

“现在都未时了,应该出城门许久了啊!”老伯说完了这话,进门后就再没出来。

高苏西跌坐在蒋府门前,哭了起来。

“咦?这莫不是高府小娘子?怎的在这里?还哭了?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到了正低泣着的高苏西的耳边,她抬头一看,好像在哪见过?怎地认识她?

“高小娘子,我是卢尚之,今早在顺阳侯府里见过的呀,你忘了?”那男子道。

高苏西一提这个名字就火冒三丈,她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对卢尚之就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要嫁你了,你阿娘都快不行了,就要我嫁过去给你府上冲喜?我偏不嫁!”

说罢,一个箭步就跨上了马,想着往城门的方向追去。

这卢尚之也骑了马,想也不想就跟着苏西的后面跑。

到了城门的苏西,勒了缰绳就对守卫问道:“请问一下大哥,有见过蒋少游蒋中书出城吗?”

“见过,早在午时,和一稚童就出去了,离这里应该很远了。”守卫道。

高苏西听罢,已然呆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和我说一声就走了?昨晚不是说好了今日要上门提亲的吗,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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