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朝十七年夏。
国泰民安。
快到七月了,天气已经开始燥热。许多人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而周家的大门却是成日里为大夫敞开。
周家大姑娘周舒锦,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这病来的蹊跷,和中邪一般,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这周大小姐可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马虎不得,那开的方子绝对上顶好的,可一点儿成效都没有,让人很是奇怪。
“周大人,大小姐这病,且再给老臣些时间……”
这常太医可是皇宫里来的,医术高明,可是看了周舒锦的病,却无能为力。
周云山背着手,黑着脸沉默了许久。
这周家的府邸,可是先帝亲自监工建的,布局精妙。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屋子都是上号的材质所筑,屋内冬暖夏凉,是旁人羡都羡慕不来的。
“大老爷!大夫人!姑娘醒了!醒了!”若蕊极具有分辨率的声音再宅子里响起,紧接着就是痛哭声,声音能和地震山摇相比。
周云山和太医对视一眼,踱步去向后宅。
若蕊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泪眼婆娑,这几日哭的嗓子早已经哑透了:“大姑娘啊大姑娘…”
周舒锦还没睁眼,已经闻到了屋子里的草药味儿,不自觉地皱眉。耳边全是嗡嗡嗡地吵闹声,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床帘。
这……
“姑娘…”
一张哭的已经花枝乱颤的脸其次进入她的视线,周舒锦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加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死了吗?
“哭哭啼啼的,没了规矩!”付箐闻声也端着盘碗小跑进屋,皱着眉小声斥责,“还不快去禀报给太太?姑娘方才醒,身子可是还虚着呢!”
“哎哎哎,姐姐说的是,我这便去太太屋跑一趟。”若蕊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的应下,扶着床站起来,还不忘小心翼翼再看看一眼床上的主子。
待若蕊出去了,付箐才放下东西,站在床铺前弯腰,大气也不敢出,水灵灵的眼睛尽是忧虑:“大姑娘?”
周舒锦只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像是哭了几天几夜一样,眼珠子转转都觉得是要掉下来一样。
“姑娘?”
付箐抿着嘴,又唤了一声,“您哪还不舒服?”
周舒锦终于看了她一眼,干涩的嘴巴动了几下,嗓音沙哑:“扶我起来。”
“哎。”付箐连忙小心扶着她坐起来,靠在枕褥上。远处看,宛若一个娇滴滴的病美人,我见犹怜。
“付箐,我这是怎么了?”
周舒锦怔了好一会儿,上手摸了摸床帘上挂着的玉流苏,冰凉的质感让她头脑清醒了几分。
“回姑娘的话,”付箐以为她是昏了太长时间,忘记了缘由,不疑有他,连忙解释,“半月前姑娘就晕过去了,就是那日用早膳时,吓坏了太太和老爷呢。”
周舒锦还要问什么,就听见屋外一阵一阵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大太太祁氏跌跌撞撞就进屋了,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娘.....”周舒锦只来得及看到祁氏的衣裳,还没反应过来,这妇人已经开始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好我的锦锦,你可是要吓死娘了,我这半月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吃斋念佛日日跪在祖宗祠堂....”
周舒锦被她拦在怀里,瘦弱的身子被她勒的紧,脸蛋儿都红了几分。瞧见身后紧跟着进来的周云山,一下子湿了眼眶,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明明宋邵说,爹爹死在战场上了。怎么好端端的活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瞧你,孩子醒了还这么折腾,胡闹。”周云山大踏步上前,拽过祁氏,扭头朝着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您再给看看。”
太医上前细细再把了脉,观察了会儿周舒锦的面色,惊讶道:“这大姑娘晌午还昏迷不醒,脉象不稳,现在便已然全好了,莫不是佛祖保佑,现在姑娘已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祁氏又笑又哭,和周云山是对着那太医感谢了半晌,还亲自送他出府邸。
周舒锦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屋子发呆。这分明就是她未出嫁的闺阁,这布置,装饰,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可是,在她封后不久,这屋子就已经拆了。根本不可能留到现在。
她只是做了个漫长的噩梦吗。
”周氏,你毒害皇嗣,可知罪?”
“周氏,你待字闺中时,打压庶妹,当了皇后还害我肚子里的皇嗣...”
“下春药,折磨你这荡妇。。”
“朕要灭你全族...你不会以为,你爹回京需要一年吧?”
“废后,打入冷宫,日日不得安宁。”
“周舒锦,我赢了。”
.....
临死前的画面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过,周舒锦痛苦地皱着眉,强撑着力气躺回床铺上。
是梦吗?可是也不应该....梦哪里,会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