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想不到再次与周菲见面,已是十年之后。这十年里,我经历了工作变动、娶妻生子、家庭矛盾等等数不清的大事小事烦心事。在学习上还算顺风顺水的我,在社会上和生活中,却像蹒跚学步的孩子,跌了数不清的跟头。这个过程中付出了很多代价,很多事情是无法挽回的,我变得世故了、圆滑了,心态也老了很多。但是,我对周菲的思念却从未有过一星半点的减少。在我心中,她永远是恋爱时的那个样子,亲切、活泼、俏丽、可爱,只要想到她,我就觉得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自己。
和她刚分手的那段时间,我时不时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她。她总是有问必答,态度不冷不热,这一点倒显得不小家子气。后来,隔得时间长了,不知如何开口,唯一的方式,就是每年她生日那天,我在网上给她发个生日快乐的祝福。
在杭州的邂逅,让记忆中的她突然走进了我的现实生活。
刚回到省城,她就在网上发了一条留言,“世界真小,没想到在杭州还能遇到你。”结尾附了一个笑脸。
分手后,她从没主动联系过我,这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我赶紧回复,跟她聊起了这几年的情况。
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样子,热情开朗,活泼可爱,我真有些受宠若惊。快到中午了,我大着胆子问:“既然咱俩中午都没事,请你吃个饭吧,见面好好聊聊。”
“好啊,我在食堂吃腻了,正想换换口味呢。”
“你说吧,去哪里?”
“我想吃西餐。”
“哪家?”
“金百利吧,西餐还是那里的最地道。离咱俩单位都近,走过去就可以。”
我心里一震,金百利是我和她热恋时去过的饭店啊,那里藏着我俩最美好的回忆。选这家饭店,难道她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刚下班,我拔脚就走,穿过人山人海的解放路,十分钟就到了金百利。我在店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边翻看菜单边等她。店内刚刚装修过,可是风格同十年前别无二致。那晶莹的吊灯,那天花板上绿色的藤蔓,那架三角钢琴,甚至那弹钢琴的女孩,一切都恍如昨日。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心跳禁不住加快了,有点紧张,有点期待,但更多的是甜蜜,竟然有一种许久没享受过的恋爱的感觉。
没等多久,她就进来了。她停下脚步左右张望,我赶紧站起来冲她招了招手,她抿嘴一笑,款款走了过来。
只见她披着米色风衣,里面套一件薄薄的低领毛衫,脖子上围着一条精致靓丽的纱巾,脚下蹬着锃亮的高跟鞋,显得大方干练。
在我注视的目光下,她的脸微微红了。
“你来得挺快啊。”她低头说。
“着急嘛。”
她莞尔一笑,“天凉了,你还穿着半袖,不冷吗?”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我说了句俏皮话。
“还傻小子呢,都成老后生了。”她笑着说。
我跟着嘿嘿傻笑。她抬起头端详着我,说:“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变。”
“你也是,不,变得更漂亮了。”
“少来了。”她笑着白了我一眼。
我把菜单递给她,她凑到我跟前一起翻看,我们点了批萨、牛排、意面、洋葱圈、甜点,都是以前我俩爱吃的。为了助兴,我又点了两杯红酒。
服务员走后,她问我:“你不回家,你老婆不怪你吗?”
“我跟老婆请假了,说我中午加班。”
她笑了,点着我的鼻子说:“你们这些结过婚的男人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没办法,家有悍妻嘛,善意的谎言还是必须的。”
她不相信似地轻笑一声,解开围巾,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她白皙的脖颈袒露着,项链和耳环闪闪发光,衬托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她看到我出神的神情,羞涩而又得意地笑了,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真没想到在杭州能遇到你。”
“是啊,真是巧了。我毕业后第一次回杭州,想不到就遇上你了。”
“人家也是第一次去杭州呢,本来想和你逛逛,谁知道你那么早就回去了。”
“没办法,我是个小跟班,身不由己啊。”
“在杭州见你导师和同学了吗?”
“没有,想见你都没时间,何况他们呢?”
她哼了一声,轻轻晃着二郎腿。
过了一会儿,我问:“你什么时候来省里的?”
“来了三年了。”
“三年了?”我沉吟道:“时间不短了啊。”
“是啊,先在区里上了两年班,去年调到省局了。”
她真够能折腾的!我心里叹服,说:“看来这几年你一直在调动工作啊?”
“是啊,我读完研究生,就再没回单位上班,一直在跑调动的事。先调到咱们市局,大前年又调到这里,去年刚进了省局。”
“十年换了四个单位,厉害。”
“厉害什么?还不是我爸跑的?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她伤感地说:“那种没着没落的滋味可不好受,现在总算基本安定下来了。”
饭菜陆续端了上来,她吃了口她面前的鸡排焗饭,兴奋地说:“味道还不错,你尝尝。”说着,她把勺子递给我。
她这亲密的举动多像热恋时的样子啊,那时别说用一个勺子了,我俩都恨不得互相喂着吃。
我接过她的勺子尝了一口,连声称好,其实,更甜的是心里的滋味。
“你怎么还不结婚呢?”我感觉她对我比以前好多了,便大着胆子问道。
“没有合适的呗。”
“你读研究生找的那个呢?”
“切……”她轻笑一声,“早分了。”
“为什么?”
“家人不同意呗,尤其是我爸,说我要是嫁给那种男人,一辈子就毁了,坚决不让我找。”
我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赞同,还是大人看人看得准。
“现在有男朋友吗?”
“以前算有一个吧,上个月刚分了。”
“为什么?”
周菲说,她这位前任男友在开发区工作,工资倒是挺高,还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可是,他工作太忙了,平时根本没时间陪周菲,又不会献殷勤,总是一副死板的面孔。特别是他家庭一般,父母是下岗工人,有点小市民斤斤计较的毛病,这一点让花钱大手大脚的周菲特别看不惯。所以,周菲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个男人当作理想的结婚对象,没有认真对待,分就分了,毫不可惜。
对周菲的说法,我心里是不认同的,她说的这个男人的这些所谓毛病,依我看,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反,我判断这个人应该比较可靠,不会让周菲受委屈。至于他的家庭,我觉得周菲更是小题大做了,天底下哪个家庭是完美的?指责大人的毛病更不应该了。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第几任男朋友了,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在婚姻方面的观念还是这么幼稚,我觉得挺无语的。
吃过饭,我俩沿着解放路散步。在秋日暖阳的照晒下,逛街确实很惬意。她说想去联洋百货看看衣服,我当然求之不得。今天,我俩不仅在熟悉的饭店吃了饭,还重走了熟悉的解放路,逛了熟悉的联洋百货。这都是她主动提议的。在商场的直梯里,我看着她白嫩的脸蛋,闻着她熟悉的香水味道,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手抖动了一下,脸刷地红了,胸脯一起一伏地轻轻喘息着,但她并没抽出手来。
她的纵容让我胆子更大了,我用力揉捏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着。
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动不动。
这时,电梯停了,外面站着很多人。我俩松开手,像没事人一样,相跟着走出商场。
她吁了口气,说:“刚才你弄得我好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我得意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这个星期六能陪我看电影吗?”
这是多么难以拒绝的请求啊,然而我只能苦笑着说:“这个星期六不行,我有事得回一趟老家。以后我努力争取吧。你知道,我平时得接送孩子,晚上陪他写作业,周末带他户外活动,我的时间不自由……”
她的眼神暗淡下来,“唉,结了婚的人真可悲,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活着呢?”
我想分辩,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问:“平时方便和你联系吗?”
“平时尽量通过QQ联系吧。如果有事,只能上班时间联系我,别打我手机,发短信的话,我会尽快通过QQ回复你。”
她白了我一眼,委屈地说:“跟你老人家联系这么麻烦啊?搞得跟特务似的。”
我喃喃地说:“我以前和你打过电话,被我老婆从营业厅查到通话记录,跟我大闹了几次。所以,我现在尽量避免在手机上留下一切痕迹,只有QQ是最安全的。”
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显出一丝得意,揶揄说:“你老婆真是厉害,栓得你紧紧的,看来以后还得向她学几招呢。”
我回到单位,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定,周菲的影子不时出现在脑海里。我本以为这辈子和她的缘分已经用尽,她只能活在我的心里。可想不到,我俩居然又见面了,而且,她又变回以前那个熟悉的周菲,活泼可爱、让人着迷,让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时隔十年,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仍然是那么熟悉、那么自然,就像恋爱时那样。相比起学艺术专业的吴琳琳,周菲有着与我相似的背景和经历,我俩之间很容易产生共鸣。我不由地想入非非,如果当初能和周菲结合,那我现在哪会有这么多烦心事?我的家庭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这个星期六,是爷爷去世一周年的日子。爷爷活了八十二岁,虽然那年中风之后走路一直不利索,可身体其他方面没啥大问题,还经常念叨要活到看见重孙子上大学,可是去年有次起床时跌了一跤,住了十天医院,再没醒过来。
家乡对老人的周年很重视,何况是我家这样一个大家庭。然而,这几年每当有家庭聚会的场合,我就无比愁闷。因为家里的琐事,吴琳琳和秋江老婆闹得势同水火,很少回我家,不仅如此,她甚至怨恨我爸妈,以为他们偏心,向着老二家。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我和爸妈、秋江已经身心俱疲,早就习惯了向这两个媳妇做无条件的让步,只为能让孩子在一个完整的家里长大。
为了给爷爷上坟烧纸,我和秋江回到老家。弟兄俩见面都感到无话可说,爸妈欢欢喜喜地做了顿好饭,我和秋江陪着爸爸喝了点酒,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家里的男人都到二叔家集合,乘一辆面包车去坟地。爷爷的坟在南山的一片坡地上,背靠青山,前面流淌着管云河。二叔之所以买下这片荒山,是因为看中了这里的风水,据说老人葬在这里可以福佑子孙。时候已经是深秋,山上的草枯了,野桃树的叶子掉光了,河里的水断流了,一派肃杀景象。
爸爸和二叔拨开高高的野草,在前面带路。大姑父、三姑父和小强拎着装满金银壳、纸钱和供品的编织带,跟在后面。我、秋江、秋华、秋实手里各握一束熟透了的黍子,沉默地走在最后。深秋的田野,沐浴在温柔的太阳下,像是刚刚生育过的母亲,疲惫而平静。
到了坟前,爸爸和二叔除净周围的杂草,孙子们把供品和黍子摆在坟前,大家便纷纷跪下了。爸爸和二叔一边烧纸一边低声呼喊着爷爷,喊爷爷来拿钱、拿冬衣。小强掏出一篇写给他姥爷的信,抽抽嗒嗒地念了起来,说姥爷生前最疼爱他,对他期望很高,可是他不争气,考了四次才考上大学,今年春天,他终于像哥哥们一样考上研究生了,可是姥爷却再也看不见了。我一直认为小强对爷爷的感情有些夸张,听到这里,我也不禁流泪了。看着长辈和兄弟们穿着孝衣跪在一起,我突然对家庭的概念有了新的感悟。不管我们走多远、发生过什么,最终,奶奶、爸爸、妈妈、二叔、二婶……还有我和吴琳琳,都要埋在这片地下。
烧过纸,大家向坟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便站起身,用土扑灭了冒着火星的灰烬,向山下走去。路上,二叔说太爷爷的老院子快要拆了,大家应该回去看看。于是,车开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爷爷出生在这个村里,参加革命后,大部分时间在县城工作,很少回家。太爷爷、太奶奶死后,这个院子就让一户亲戚住着。后来,这家亲戚搬走了,院子就经常空着。作为重孙子,我只在太爷爷去世那年回过一次,当时我才四岁,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推开破裂的木门,只见院子里长满衰草,院墙大半已经坍塌,四孔窑洞被土埋了半截。爸爸和二叔唏嘘不已,二叔说当年觉得这四孔窑洞修的气派极了,院里种着桃树、杏树、李树,夏天有西红柿和黄瓜等蔬菜,他们小时候经常来这个院子玩。爸爸指着中间的一孔窑洞说,当年我们的太爷爷太奶奶就睡在那条炕上,他和二叔小时候经常在炕上玩耍。现在看来,这孔塌了半边的窑洞不过几平米,谁能想到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从这个小小的洞里走出来的。
办完爷爷的周年,我回到省城。工作日中午,我和周菲偷偷摸摸地见过几次面,大都是在一起吃饭、喝茶。每次见面,我都像搞地下工作,通常都选择比较偏僻、设有包间的饭店或茶社。四周无人时,我总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但也仅限于摸摸手捏捏脸蛋而已,她虽说不迎合,却也不推托。这种暧昧让我感到一种偷情的刺激与愉悦。但事后,我心里总有些隐隐的愧疚,既有对家庭的,也有对周菲的。
一天,她说要我陪她去万达影院看电影。说实在的,我其实很担心在那种熙熙攘攘的场合会撞上熟人,可又抵挡不住和她的诱惑。
为了这次约会,我提前几天就琢磨怎么跟吴琳琳撒谎。星期四晚上看电视时,我装着无奈的样子对吴琳琳说:“星期六我们可能得加班。”
“又要加班?让不让人活了?”
“唉,没办法啊,最近单位事多。”
“跟上你们处那个老孙,就没个好事。”
由于我的撒谎,让孙处长无辜挨骂,我心里很不忍,想给孙处长开脱,于是吞吞吐吐地说:“他也没办法,张厅长就是个工作狂,他没事就琢磨工作。”
“你能和他们比?他们都五十多岁了,孩子都大学毕业了,平时在家闲得难受,干点工作消磨时间。可你儿子还小呢,你儿子今天中午还问我,爸爸星期六带他去哪玩。你又让他失望了,你自己跟孩子说去。”
儿子从沙发靠背上像小猴子似的跳到我背上,搂着我的脖子说:“你就告诉老孙,说星期六我得陪我家宝贝玩,不能加班。”
我被天真的儿子逗笑了,同时心里无比内疚。我把儿子抱在怀里说:“加班时间应该不会太长的,我早点回来陪你玩。”
吴琳琳冷笑着说:“哪次加班不是说很快回来?哪次能早回来?每次都让孩子等得你睡着了。”
我陪着笑说:“星期六事情应该不会太多,会很快弄完。”
“算了吧,”她把儿子从我怀里抢了过去,“你和你们单位那些人过吧,我自己带孩子去玩。”
我的心被揪了起来,马上想到放弃,可吴琳琳之后没什么表示。我脑子里闪过周菲恳切的神情,便没再说话。
星期六早上,我早早起床,小声对吴琳琳说要去加班。她一声不吭,翻转身背对着我。我叹了口气,轻轻吻了吻熟睡的儿子,便出了家门。
万达影院是今年新建的高档影院,虽然是早上,观众也不少。我和周菲光天化日之下暴露于这种场合,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周菲早早地来了,她穿得比平时休闲,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她说:“车好多啊,我在停车场门口等了好大一会儿。怎么没看到你的车?”
“开车容易暴露目标,我打车过来的。”
“你呀,简直可以当特务了。”
我抱歉地笑了笑,跟着她进了影院。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和周菲进了旁边的咖啡厅。
不知为什么,近来每次见周菲,我的心情都特别复杂。我没话找话地问:“最近没人给你介绍对象吗?”
“正要和你说呢,前两天有人给介绍了一个。说起来,他还是你校友呢,不过不是一个学院,他是人文学院的,也是研究生毕业。现在省政府上班。”
我心里一动,忙问:“他叫什么名字?”
“杜海山,怎么了?你们不会认识吧?”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上学时,他是研究生会主席,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介平民。”
“他说不定认识你呢,我下次问问他。”
我忙说:“别问了,他就算对我有印象,也不是什么好印象。”
我感慨说,世界太小了,本以为相隔千山万水的人,却能在一个小地方相遇。周菲从概率论的角度说,如果专指某一个人的话,这确实是小概率事件,但如果扩大到一个学校的校友,则会变成大概率事件,遇不到才是不正常的。
我叹气道:“可是,大部分的人还是不会再见面了。”我心里像过电影似的接连闪现出陈俊杰、肖国才、小敏、韦云波、钟晴光等人的影子,最后定格在脑海里的,是夏屿。
“你要是想念他们,可以去看看啊,现在飞机很方便。”
“唉,算了,随缘吧。”
周菲笑了:“我发现,咱俩这一点很像,都不喜欢主动联系别人。”
“你比我强多了,我是太被动了,经常让人误解。”
“不了解你的人,会以为你很冷漠。”她补充道:“可是和你相处以后,会发现你其实还是挺热烈的,只是有一点悲观。”
说完,她托着腮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广播提醒开始检票了。我俩进了影厅,我在黑暗中拉住了她的手,仅此而已。
看完电影,我答应周菲,如果下午我老婆带孩子回她妈家的话,我再出来陪周菲逛街。
中午回到家,吴琳琳和儿子不在。我打她手机,却关机了。打电话到岳父家,说她没去。我知道,这通常表示她生气了。
我一筹莫展,靠在沙发上拼命猜想这娘儿俩会去哪里。想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还是没有答案,算了,先给周菲回个话吧。
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打开QQ,周菲果然在网上等着,第一句话就问我:“下午能出来吗?”
“下午不能陪你了。”
“哦,老婆在家?”
“不在,她和孩子出去了,我得去找她。”
“呵呵,真是好男人。”她简单地说。可是我能从这几个字里面感受到她嫉妒的心情,一时想不出话来回她。
片刻,她说:“你知道咱们在万达被谁看见了吗?”
“谁?”我心里一惊。
“李倩,她刚给我打过电话。”
我想起来了,李倩是曾经和周菲一起复习考研的那个女生,这才松了口气。我问:“她说什么了?”
“她问你的情况,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说咱俩看上去在一起很合适的。”
我苦笑了一下,“你是什么说的?”
“我说可惜不是,我俩已经错过了。”
我生怕周菲会跟李倩提起我的名字,忙问:“你没告诉她我的名字吧?”
“没有,我哪会那么傻?她以前听我说过你,要是知道我现在还和你在一起,会怎么想我?”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话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乘机想把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吐为快。
于是,我接着她的话头说:“是啊,你还没结婚,当务之急是找男朋友。”
“我也想找啊,可是这不是着急的事情。”
“我那位校友怎么样?你不是说他在办公厅当秘书吗?应该很有前途的。”
“他就免了吧。你不是说他很自大吗?”
“人都是会变的嘛。再说,那只是我当时的感觉,我那时太年轻,不懂得包容别人的缺点。幸福的婚姻首先要互相包容,学会妥协,学会接收对方的缺点。人是万能的生物嘛,不是像冰冷的螺丝和螺母一样,企图配到最合适的那一个。也许你现在不喜欢他,说不定在一起过日子的话,会越过越好呢。”
“得了得了,你老人家又给我上课了。我还没到那一步呢,看见他就不顺眼,怎么能在一起过日子吗?”
“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看感觉吧。”说完,她又问:“你这么急着让我嫁出去啊?”
“我希望你幸福,但愿你找个好老公。”说完,我忍不住说了真话,“尽管那样我心里会很难过,可我的良心告诉我,应该那样做。”
“呵呵,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突然感到很伤感,想到了以前她关机的那段时间,就说:“可是,希望你以后别忘了我,隔三茬五地让我知道你的消息,我就很满足了。”
“不会的,我还不想失去你的消息呢。”
我长叹一口气,删掉了QQ账号和所有聊天记录。吴琳琳和儿子会去哪里呢?我得找他们去了。